“阳和启蛰”绽放光晕,高浓度的异能终于穿过了芥子空间与此处空间被阻断的链接,撕裂了贯通的力量,它的能量过于富集,于是连其余力量都能泯灭。
空间被扯开巨大的口子,江夜白与祝点雪凭空在半空中出现,因翻江倒海的空间破裂重组再传送而姿势各异,直直落向“赤浑”瞥视的赤红双眼与迸溅的可怖力量。
祝点雪强行截停了异能放出,长剑翻入手中,一剑挥出,依靠反冲力短暂止住落势,伸手将江夜白揽入怀中,灵力将他二人护得密不可分。
但下坠的态势难以彻底阻挡,无处借力转换方向,恐怕他们将要重蹈覆辙,跌入裂缝!
宋明阳卯着上半身,伸手抹过腰间,赋以灵力重重掷出,“老大!”
那是一张颇有年头的地铁卡,上面还带着划痕,被灵力包裹着一往无前。
仓促之间,宋明阳只得努力将灵力叠得越厚越宽越好。
祝点雪眼明脚快,与宋明阳配合默契,时机把握刚刚好,揽着江夜白左脚踏落那张地铁卡,借足了十二分的力,如离弦的箭一般冲飞而出,稳稳落在了一块儿消散中的浮岛,紧接着又是几次起落,总算稳住身形。
江夜白如真正的死人一般,格外安静、格外乖顺,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祝点雪勉强抽神看他状态,只见他目光放空,恐怕肉身还在此间,其内的关键魂灵却未必停留在此。
祝点雪眉头微动,视线转向了巨茧。细弱的红光从茧中挣扎而出,带着金属光泽勾勒的边缘,要放射出更多光亮与“赤浑”回应,不详之极。
但他们完全被“赤浑”拖住了。
空间被搅碎、撕落成数个最小的落足点,举目四望,完全辨认不出最初体验馆的模样,“赤浑”依旧不见满足,祂活动着顶天立地的身体,向刚于螳臂当车的蝼蚁们施下神罚。
人类的符咒与挣动在罡风中飘摇。
蓐收的精神在苦痛中挣扎,用尽所有力气对抗深植体内的恶客。
——江夜白的绝大部分精力确实在茧里,在红石对抗中,在蓐收魂灵耳侧。
他善于拨弄情绪,吞食情绪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但是鼓足情绪,倒转精神,以此依凭对抗虫豸鬣狗的夺取,实属难得运用。更别提滔滔不绝喷涌而来的攻击,顺着他情绪的丝线,向着他发起反噬吞咽,啮合的咬噬中,他的情绪因头疼欲裂而如冷焰燃烧。
因此,江夜白秉持某种微妙的、对于祝点雪身上始终没有变化的情绪色彩的信任,选择了并不防御自身,将精神从本魂中尽数抽离,分付两处。
江夜白落入蓐收精神时,情势不太妙。红石已经染上金芒,流光溢彩的神圣鎏金光辉在它光滑的表面肆意流淌,既有宋明阳的异能“织金锻铁”带来的纯粹金属气意,又有源自蓐收“金神”象征的万金之金、概念上的金气。
它们近乎神光大成,只稍欠几分。
金属寒芒自古以来总与刑罚挂钩,于是传说中蓐收也总会被着重描述霜金,以示刑罚无情、秋意难缓,想象、相信的人多了,传说也多了模糊的天地认证,成了真切的现实,五行之金于是与蓐收的其他权能挂上了关系。
现如今,蓐收得以残存几分金意,便仰赖于这一点儿关系。
江夜白努力的支撑点也围绕这一点儿关系。
蓐收的灵魂在激烈地抗争中,吐出无声的尖锐嘶鸣。
祂被红石强行固定着,难以动作,身上的青筋一刻也未停歇地绷着,身下的龙型红光不安地闪动着,耳上挂着的小蛇已将自己完全盘旋起来、藏入蓐收白色金芒般的长发。
外界的力量还在不断涌入残破的白茧中。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江夜白不能将蓐收的情绪力量榨得太干净,否则蓐收甚至可能更先一步崩溃。
蓐收眼眶中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既因灵魂上的苦痛,也因江夜白催动翻涌的情绪,眼泪还未坠地便已在空间中蒸干,留下反复干涸的斑驳泪痕。
在精神的战场中,蓐收的魂灵探出触角、触碰江夜白作为支撑的小蛇,小蛇经这一通折磨与抗争,纯黑双眸不再明亮,明显精气神儿不足、强撑了一张外强中干的皮。
‘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蓐收问。
‘这种想放弃的情绪没用,’江夜白无情冷酷且飞快地回应蓐收不自觉传来的消极情绪,‘收起来,想东想西,不如再愤怒一点。祂想剥夺你的身份、剥夺你的力量、剥夺你的一切,将你当做棋子来使用,这能忍?’
蓐收唯有默然。
毕竟,不能忍也得忍,祂受制于人,难以挣脱,状态也从怒火中烧变成了难提怒意。
尤其是江夜白还要将反复激昂的情绪变成对抗的利刃,情绪不断诞生再抽离的衍变状态,无异于来回掰折一根铁丝,往复循环,细丝总有被折断的时候,蓐收在悬崖边缘的状态,也为此更接近破溃几分。
蓐收无法因此而责怪为自己尽心尽力的江夜白,只是艰难地在接触中嗫嚅:‘……抱歉。我……唉。如果我撑不住的话……’
江夜白冷冷地道:‘撑不住也得给我撑住。我可没打算看你死,我也用不好你的力量,不许死。’
在极端的、无限磋磨心智催折韧性的痛楚中,蓐收竟然觉出点儿感动:‘……江,江夜白……老江……’
‘我是说……如果、万一……你先把我的一部分拿走吧,我自愿的,你能暂时承载的。我相信你,你能用好的。’
‘闭嘴,我还相信你不会……’江夜□□神化作的小蛇话没说完,连忙一口咬住了向着蓐收神魂所在的大脑袭来的红石,然后灵蛇甩头,将红石甩进空间裂缝。
虚幻的身体藉由依托的蓐收的真实存在成功影响了现实的事物。红石四周因力量的过于激发而引动阵阵波动的空间扭曲涟漪。
江夜白小蛇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但坐地一扭,学着蓐收另一只耳朵上的小蛇,钻进发丝中,细长的蛇身也变得朦胧,将自己匿于真实与虚假的中间态拖延时间。
两只巨手正在此时探入裂缝,轻描淡写地向外撕扯,将白茧最后的残余剥落,将茧中蓐收完完整整地显露而出。
倚在祝点雪怀里的江夜白眨动眼睫,他从三个视角见证这一刻。
精妙的阵法,被完全撕裂了。
就像是被剥落的蛋壳。
临时铸造的阵法已算撑到极致,只是在绝对的力量之下,它终究是脆弱的。
阵法只在巨人的手掌、长臂上灼出大片的烧痕破损,坚强维持的纯净灵力在祂浑浊的身躯上攀附着对抗,不让这些伤痕复原。
巨人看了眼,嘲谑地笑说:“还算不错。可惜,不痛不痒。”
在真正的巨人面前,蓐收身形渺小,如柔弱的无助幼童,贯通的攻击也怜悯似的避开了祂。
而大师还在画符,护持者还在进攻,蛊惑者还在潜伏,但是谁也阻拦不了巨人向蓐收——蓐收身上的红石发起召唤。
祝点雪心知时间紧急,却很稳得住,与同样护持着人的宋明阳对视一眼,姿态竟然还是稳定的,像风浪中不会熄灭的灯塔。
宋明阳被带动着收起焦虑神色,灵力在身上奔流,然后坚定地投入“海洋”,灵力过度压榨又能如何?他还有跟随祝处搏命的机会,至少……
不过,他隐隐感受到了“织金锻铁”在被操纵,却不是被他操纵,而是混在一片浑浊中发出不应该有的攻击——应当不是错觉,这让他心里添了几分挥之不去的阴霾。
祝点雪敲了敲耳麦,紧急时分平铺直叙,“老贾。好了吗?”
贾清不甚清晰的电流音从耳麦里传来,“三公里防护圈已经做好了,祝处——”
祝点雪:“好。”
他没再说话,敲了两下耳麦,这是停止交流的快速信号。
耳麦里沉默,耳机外的人类也沉默,电光火石间,祝点雪已出了数剑,斩落无数怪鸟,却对“赤浑”无功而返。
与此同时,蓐收体内的红石在“赤浑”的呼唤下浮出血肉,表面浸染着妖异的血光,似是蓐收的血肉脱离了祂的躯壳回应他人的召唤,绸缎一般轻盈地鱼贯而出。
“赤浑”身上的阵法符咒大亮,将祂辉映成了血红的光人,吸饱血肉精魂的红石闯过祂的手掌,顺着祂的手腕向上缠绕,成为了祂身躯中流淌的血液,最终汇入祂那双猩红的双眼。
抵抗的力量仍存着,柔亮的血绸缎不时出现断面,巨人体内的血液也并不完全流淌畅通。
蓐收在咬牙坚持,从祝点雪的角度可以看见,还有一条虚幻的小蛇也在祂身上悄然散发莹莹光辉、阴黑的两粒豆豆眼很让人熟悉。
他们还没有放弃,作为救援者的特安委怎能放弃?
祝点雪凝望巨人的细微动作变成了天长地久般亘远悠扬,将祂的动作逐帧观摩,目光肃然地飞速游离“赤浑”周身,每一寸细节都不肯放过。
终于!他目光凝落在巨人仍闪烁澄澈灵力的伤口处。
那一处并非单纯的伤口,阵法的符号也在冲击中被侵蚀了!它们被针锋相对的、属于人类的阵法消去特殊力量,成为黯淡无光的单纯装饰。
姚文雯的阵法,绝不是像“赤浑”口中自称的那般不痛不痒!
不完整的阵法难以发挥最强的威力,一切还有机会,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
刹那间,祝点雪动了。
他目标明确,锋锐无匹的剑气直奔伤口而去。
向来态度如常的巨人,这次没再毫无反应,比此前任何一次被攻击都更动作迅速,撕掉了那层戏耍人间、游刃有余的假面。祂挥手去阻拦祝点雪的攻击,拦下得格外敏捷,与之前无动于衷的状态迥然相反。
祝点雪难得勾起唇角,时间重新以正常流速在他心中运转,他声音不高,凭耳麦向宋明阳等人指示,“向‘赤浑’伤口攻击。”
破绽客观存在,他们勤勤恳恳奋斗着的符咒大师凭借努力做到超越傲慢敌人想象的成果。
理所应当,让人欢喜鼓舞、气势大振。
江夜白肉身中残存的一点儿精神感受得到祝点雪平淡话音中鲜明的兴奋,他思索评估着,觉得时机来了。
“蓐收”露出了被蝼蚁发觉的破绽,被群起而攻之的伤口,这实在太值得利用。
江夜白再度合上双眼,嘴唇却弯起,小蛇“嘶嘶”吐信,力量接近耗尽,眼神反常地明亮。
他在蓐收艰难挣扎中按兵不动,等待人类的制胜一击。
因为人类就是不愿轻易放弃的物种,面对可怖的敌人也不会简单认输。
他们执着地向着“赤浑”放出了力量,清正的灵力汇聚成针对污秽巨人的毁灭性力量,撕破“赤浑”号令符篆堪堪扯出的防护,游龙般钻入没有愈合的伤口处。
巨人召唤红石的手掌开始颤抖,伤口处的光辉逐步攀升,变得更加明亮、更加耀眼,如太阳逐渐升起,难以直视其芒。
江夜白眼神闪亮地直起了身子,目光寸刻不离“赤浑”的状态,直到祂身上秽红的光辉最暗淡一瞬——
巨人身上伤口向完好处扩张,伤痕更重,祂甩开手,停止了自己对蓐收的盘剥,双手与力量一通抽离,身躯后退带动空间形状进一步扭曲流动,发出了震天撼地的低沉怒吼,“你们这些蝼蚁——!!”
贾清的声音焦急地在耳麦中响起,“祝处!!灵力发生暴动了!余波正在冲击三公里防护结界!”
[垂耳兔头]我打打打打打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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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侵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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