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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关心

夜色浓稠得化不开,沉沉地压在窗外,连远处高楼的轮廓都模糊了。晚上九点十三分,台灯惨白的光晕像一道冰冷的栅栏,将荷叶死死圈禁在书桌前。物理试卷上的牛顿第三定律公式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在这个家里,他感受到的只有来自母亲荷雨那铺天盖地、无可逃遁的作用力,而他任何一点微弱的反作用,似乎都会被那无形的网轻易吞噬。笔尖悬停在惨白的纸面上,思绪却像被冻结的河流。突然,桌面的手机如同被通了高压电般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骤然亮起的“妈妈”二字,像两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一股熟悉的、条件反射般的冰冷痉挛瞬间攥紧了他的胃部,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喂,妈。”他几乎是本能地接起,声音压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驯服,仿佛害怕稍大声一点就会引来更密集的“关心”。

“小叶,吃饭了吗?”荷雨的声音穿透电波传来,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背景是酒店空调恒久不变的机械嗡鸣,单调得令人窒息。

“吃了,冰箱里的饺子。”荷叶无意识地转动着笔,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扫向书桌上方——那个嵌在墙角的、沉默的黑色半球体。客厅的智能摄像头,一点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幽幽闪烁,像一只永不闭合的、冰冷的电子瞳孔,精准地记录着他每一寸的无所遁形。那是荷雨的眼睛。

“又吃速冻食品?”荷雨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个度,那声叹息沉重得如同实质,压得荷叶肩膀一沉,“妈妈不是特意给你留了菜在保鲜盒里吗?就在冰箱下层!拿出来热一下就能吃,营养得多!速冻饺子全是添加剂,对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你这样让妈妈怎么放心得下?”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他“不懂事”的焦虑,更带着对他偏离她设定轨道的强烈不安。

荷叶的视线死死锁在那个摄像头上。一种毛骨悚然的直觉攫住了他——那镜头的角度,似乎比早上他出门时,微妙地向右偏移了那么几度,恰好能更清晰地捕捉到他书桌的侧影,甚至他摊开的试卷。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忘了看冰箱下层。”

“你呀,”又是一声绵长而充满掌控欲的叹息,忧虑之下是更深的责备,“永远不知道照顾自己!妈妈在这边开会,累得骨头都要散架,还要分神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妈妈的心都操碎了!” 她的话语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用“担心”和“付出”做线,将他牢牢捆绑,每一句“不放心”都像勒紧一圈的绳索。

荷叶的指甲深深抠进试卷边缘,留下狰狞的月牙形伤痕。“您别担心我,专心工作吧。” 他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懂事,试图在那密不透风的网中撕开一丝缝隙。

“怎么能不担心?!” 荷雨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穿透力极强,“我今早抽空看了会儿监控回放——你居然凌晨两点还在客厅里晃悠!黑灯瞎火的,干什么呢?是不是又在偷玩手机?还是压力大睡不着?为什么不跟妈妈说?妈妈不是你的港湾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准的解剖刀,试图剥开他所有试图隐藏的角落。她不仅调取了录像,还精确地指出了时间点,并预设了她认为的、唯一可能的答案。她的“港湾”此刻更像一个透明的囚笼。

荷叶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带着一丝绝望的挑衅,迎向那个漆黑的镜头。那点红光此刻刺眼无比,像一颗冰冷的心脏在跳动,代表着母亲无处不在的审视。原来不止是客厅——书房、走廊,甚至他以为的**角落,在她那里,都是随时可以回放的公开舞台。这个家,没有死角。

“就……口渴了,起来喝口水。”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枯叶摩擦,带着一种被剥光的无力感。

“你最近太不正常了,小叶。” 荷雨的语气软了下来,却包裹着一种更令人窒息的、密不透风的“关怀”,“妈妈这么拼命工作,熬通宵、陪笑脸、受委屈,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你铺最好的路?这次项目成了,你的留学基金就稳了!顶尖大学,最好的资源!那才是你的未来!可你现在状态这么差,魂不守舍,让妈妈在外面怎么安心?妈妈的心都在你身上啊!你的一点风吹草动,妈妈这里就山崩地裂!” 她的“付出”成了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的“不安心”成了他必须背负的原罪。他的情绪波动,成了影响她“世界”稳定的因素。

荷叶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将手机开了免提,重重摔在桌上,仿佛想砸碎那源源不断、令人窒息的声波。他双手用力抱住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深深插进发根。母亲的声音失去了听筒的束缚,从扬声器里更加汹涌地、无孔不入地倾泻而出,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变成了粘稠的、带着甜腻腥气的糖浆,一层层地包裹、渗透、堵塞他所有的感官:

“…你是不知道,昨天视频会议一直开到凌晨三点!那个甲方的李总,简直就是个不讲理的土皇帝,方案改了又改,吹毛求疵,妈妈嘴皮子都要磨破了……颈椎病又犯了,疼得钻心,这边酒店的枕头又高又硬,跟石头似的,一晚上都没睡安稳……想到你一个人在家,妈妈这心啊,揪着疼……” 她将自己的辛苦与病痛,都变成了他必须感恩和愧疚的理由,将她的不适直接与他凌晨的“晃悠”挂钩,暗示着一种因果的、责任的链接,仿佛她的所有痛苦,根源都在于他的“不省心”。

他的目光像受惊的飞蛾,在房间里仓皇扫视——书架第二层那个圆润的智能音箱,安静得像一枚休眠的蛋,却随时可能被远程唤醒,成为母亲声音的延伸;门框上方不起眼的温湿度传感器,闪烁着微弱的绿光,忠实地向远方传递着房间的“舒适度”数据;电视机旁那个伪装成装饰品的微型安防摄像头……这个精心打造的“智能之家”,如同母亲延伸出的无数神经末梢和眼睛,织成一张无形的、无所不在的巨网,将他牢牢笼罩。每一件智能设备,都是她意志的延伸,是她目光的载体。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实体,带着荷雨焦虑的气息,沉重地挤压着他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

“…所以啊,你一定要争气,期末考就是关键一仗,千万不能……”

“妈!”荷叶猛地打断她,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和窒息感而显得有些尖利变形,“我手机……手机要没电了,得赶紧去充电!” 这借口拙劣得连他自己都心虚,但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切断这令人崩溃声浪的稻草。

“等等!”荷雨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和一丝被中断的慌乱,“别挂!你先把平板电脑打开,妈妈刚给你发了几份重点中学的内部模拟题,特别珍贵,是托了关系的!你今晚务必做一下,我明天一早就联系王老师帮你看看……这是妈妈好不容易弄来的,别辜负妈妈的心意……”

“好,知道了。”荷叶几乎是抢着说完,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粗暴,狠狠戳向屏幕上的红色挂断键。世界骤然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作响,震得他头晕目眩。

房间里静得可怕,连空调的嗡鸣都消失了,只有那无处不在的电子设备指示灯,在昏暗中幽幽闪烁,像无数只窥伺的眼睛。荷叶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锐响,仿佛是他内心无声尖叫的外化。他径直走向客厅中央那个悬挂的黑色半球体。踩上椅子,他伸出手,用整个手掌牢牢地覆盖住那个冰冷的镜头外壳,仿佛想用体温去捂热那没有生命的金属和玻璃。掌心能感觉到镜头玻璃的凉意,透过指缝的微小间隙,他依然能清晰地看到里面那点微弱的、不屈不挠的红光——这个型号配备了强大的夜视功能,黑暗,从来不是它的障碍,正如母亲的爱与掌控,无孔不入。

“别看了。”他对着被自己手掌捂热的镜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绝望的哀求,像是在说服它,又像是在乞求一丝喘息的空间,“我在学习。真的。求你了。”

椅子再次被拖开,发出更大的噪音,像是他内心烦躁的宣泄。荷叶回到书桌前,像一具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动作僵硬地翻开厚厚的物理练习册。就在这时,反扣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倏地亮起,幽幽的光像鬼火般映在天花板上。他翻转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母亲发来的微信:

别忘了模拟题,妈妈相信你一定能考好!

几乎是下一秒,又一条信息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带着无微不至的“关怀”:

对了,冰箱下层保鲜盒里有妈妈给你洗好的蓝莓,记得吃,对眼睛好,你天天看书太费神了。妈妈看你书桌上的台灯光线好像不太好,下次我给你换一个。

荷叶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那个突兀跳出来的爱心表情和拥抱符号,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冰冷刺骨。他飞快地敲击键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恐惧:“您怎么知道我台灯暗?”光标在问号后面闪烁,像一个无声的控诉。然而,在即将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停住了。指尖悬停在冰冷的屏幕上,仿佛被那无形的目光冻结。几秒后,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质问,最终只回了一个孤零零的、没有任何温度的、被驯服后的:“好。”反抗的念头刚冒头,就被那无处不在的注视和沉重的“爱”碾碎了。

放下手机,像放下一个烫手的定时炸弹。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客厅。冰箱门被拉开,一股混合着冷藏蔬菜和水果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保鲜盒里,一颗颗蓝莓饱满圆润,深紫色的表皮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在冰箱灯光下闪烁着诱人而冰冷的光泽。旁边,一张淡黄色的便利贴像一面小小的旗帜,上面是母亲娟秀而熟悉的字迹:“每天都要吃哦”那个爱心,此刻像一只监视的眼睛。

然后,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了,血液仿佛倒流——他发誓,那个固定在墙上的黑色半球体,在他做出这个动作后,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下转动了一个微小的角度!那感觉,就像镜头后真的有一个“人”,在调整焦距,以便更清晰地捕捉到他脸上此刻叛逆而痛苦的表情。一股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战栗瞬间窜遍全身。

荷叶的心跳骤然失控,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几乎要冲破喉咙。他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将自己隔绝在那无处不在的视线之外——至少是物理上的隔绝。他跌坐在书桌前,颤抖着手指拿起平板电脑,对着屏幕上母亲发来的那份标注着“绝密”的试卷,胡乱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迅速发给了荷雨:“开始做了”。这举动,既是一种无奈的屈服,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看吧,我在按你说的做。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沉重的头颅向后仰去,空洞的目光投向惨白的天花板。视线无意间扫过空调出风口——那里,一个小小的、平时极易被忽略的红色指示灯,正以恒定的频率,一闪,一闪,一闪……像另一只潜伏在暗处、永不疲倦的电子眼睛,冰冷地、沉默地,注视着他在这座名为“家”的精密牢笼里的每一个瞬间。无处不在,无所遁形。

一股难以言喻的、蚀骨的孤独和渴望猛地攫住了他。他迫切地想听到陈槐安的声音,那个总是带着阳光般暖意和自由气息的声音,像溺水者渴望空气。他摸索着拿起手机,指尖悬停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方,心脏因这微小的希望而剧烈跳动。然而,指尖在触碰屏幕的前一秒,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般猛地停住了——如果母亲能够如此轻易地监控家中的摄像头、调取录像,甚至知道他台灯的亮度……那么他的通话记录呢?他和陈槐安聊天的内容呢?那些只属于他们的、小小的秘密、抱怨和对自由的向往,会不会也早已暴露在那无所不在的注视之下?指尖的温热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屏幕触感和更深的绝望。连这唯一的慰藉通道,也被无形的恐惧堵死了。

窗外,一轮孤清的月亮悬在城市钢筋森林的上空,散发着惨淡的白光,如同另一只冷漠的旁观之眼。荷叶猛地站起身,近乎粗暴地一把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将那片窥探的天光彻底隔绝。房间瞬间沉入更深的、压抑的黑暗,只有各种电子设备的指示灯,如同鬼火般在四周幽幽闪烁,固执地宣告着它们的存在。他在浓墨般的黑暗里摸索着,跌跌撞撞地扑到床边,像受伤的幼兽般蜷缩着躺下,将整张脸深深埋进冰凉的枕头里,试图隔绝整个世界。

“啊——!”

一声被枕头死死捂住、扭曲变形的无声尖叫,从他胸腔最深处爆发出来,所有的压抑、愤怒、恐惧和绝望,都在这一声被扼杀的嘶吼中释放,震得他自己耳膜嗡嗡作响。枕头下,手机再次固执地震动起来,嗡嗡的蜂鸣声隔着棉絮闷闷地传来,像某种不祥的催促,又像一张收紧的网。荷叶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也知道那会是怎样一番裹着蜜糖、令人窒息的“关心”和新的指令。他死死闭着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关闭所有的感官,切断那无孔不入的联系。

在意识沉入混沌的前一刻,他用力地、近乎贪婪地想象着自己正坠入一片冰冷、漆黑、连最微弱的信号都无法穿透的深海之渊。

只有在那绝对的寂静、绝对的黑暗与绝对的隔绝中,他才能获得片刻的、虚假的喘息。只有在那里,他才不必是“妈妈的小叶”,不必活在那无数双电子眼睛的注视之下。深海,成了他唯一能幻想出的、没有“爱”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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