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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宣言

九月的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带着操场塑胶跑道被正午阳光炙烤后特有的微焦气味,以及远处篮球拍击地面的沉闷回响,仿佛还夹杂着夏日最后的余热。高二(1)班的教室里,方才还残留着暑假尾声的松散余韵,此刻却被一种无形的、逐渐收紧的弦所取代,空气里弥漫着新书油墨味和一种名为“开学”的紧张感。

教室前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不是班主任,而是仇建华。

他步履沉稳地走上讲台,保温杯“咚”一声放在讲桌上,声音不大,却像按下了整个教室的静音键。所有细碎的交谈、翻书的沙沙声瞬间消失,几十道目光带着好奇、紧张和一丝本能的敬畏,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窗外的蝉鸣显得格外刺耳。

仇建华环视一周,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庞,那视线带着一种审视的重量,让人不由自主地挺直脊背。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寂静:

“同学们,假期结束了。”他顿了顿,保温杯在手里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塑料摩擦声,“新的学年,新的起点。更重要的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法官敲下法槌,“从今天起,距离你们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场战役——高考,只剩下整整六百天!”

“六百天!”他重复了一遍,像在强调一个沉重的砝码,重重压在每个人心头,“弹指一挥间!”

底下响起一片极其轻微的抽气声,随即是更深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一种无形的压力,随着“六百天”和“高考”这两个词,沉甸甸地、实体般压了下来。张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那重压直接落在了肩膀上。周硕脸上惯常的笑容彻底僵住,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白阮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攥紧了校服裤子的布料,指节发白。连许佳,都微微抿紧了嘴唇,眼神里透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下方,“为了激发斗志,明确目标,学校要求,每个班级,每位同学——”他提高了音量,手指用力地敲了敲讲台桌面,发出“笃笃”的闷响,如同战鼓,“在今天之内,写下一句自己的高考宣言!要简洁!要有力!要能体现你们的决心和斗志!这是你们给自己立下的军令状!”

他拿起放在讲台一角的、印着红色抬头的专用信笺纸,扬了扬,红色的纸片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就写在这纸上!写好了,统一贴在教室后面的宣传栏上!让它时时刻刻提醒你们,鞭策你们!别想着糊弄!”他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这代表了你们的态度!是你们向高考发起冲锋的号角!”

“现在就开始构思!十分钟后,班长收齐!”仇副校长说完,拿起他的保温杯,拧开盖子,慢条斯地呷了一口茶水。

命令下达完毕,教室里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不再是之前的轻松喧闹,而是一种被巨大的、名为“未来”的巨石砸中后的茫然和沉重的思索。只有窗外不知疲倦的蝉鸣,依旧聒噪地填满着沉默的间隙,仿佛在嘲笑少年们骤然加身的重负。

“嘶——要命啊……”张橦第一个忍不住,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趴在桌上,用气声哀嚎了一句,脸皱成一团,“宣言?号角?写啥啊?‘我要上清华’?听着就假大空又羞耻……”

“闭嘴!”许佳毫不客气地用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压低声音,柳眉倒竖,“让你写就写!哪那么多废话!再嚷嚷信不信我替你写‘目标是下次月考不被周硕超过’?”她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泼辣,但眼神里也有一丝被这突如其来的“军令状”激起的凝重和不服输。

张橦立刻噤声,委屈巴巴地摸出笔,对着那张空白的、仿佛带着灼人温度的红色信笺纸,愁眉苦脸地发起呆来,笔尖悬在纸上,迟迟落不下去。

窗边,阳光依旧慷慨,却似乎带上了一丝冷意。

陈槐安已经铺开了那张红色的信笺纸。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或迟疑,仿佛早已胸有成竹。随即,手腕微动,笔尖划过纸面,发出干脆利落、带着冷硬质感的沙沙声。

他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冷硬的锋利感。笔锋锐利,转折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不过几秒钟,一行简洁到极致、也锋利到极致的大字便跃然纸上:

物理满分。

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清晰到冷酷的目标和绝对的自信。像一把骤然出鞘的寒刃,锋芒毕露。他写完,便随手将笔搁在一边,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投向窗外被风吹得摇曳的槐树叶,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冷静而疏离,仿佛刚才写下的不是关乎未来的宣言,而只是一道早已解开的、冰冷的习题答案。

荷叶就坐在他旁边。那张红色的信笺纸摊开在他面前,像一片滚烫的烙铁,散发着无形的压力。笔握在手里,手心却沁出了薄汗,指尖冰凉。脑子里乱糟糟的,未来……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心脏,让他的呼吸都有些发紧,喉咙干涩。他几乎是本能地、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陈槐安那张已经写好的宣言纸。

“物理满分”。

那四个字,像带着实质的锋芒,瞬间刺破了他本就脆弱的伪装,直抵心底最深的惶恐。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自卑和茫然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要将他溺毙。

就在他死死盯着那片刺目的红色,几乎要被沉重的压力压垮,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困难时——

课桌下的世界,那片被书本和阴影庇护的狭小空间,再次被悄然入侵。

一只温热干燥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和一种奇异的安抚感,轻轻覆上了他放在腿侧、紧紧攥着笔、指节发白的左手。不是握住,而是温柔却坚定地,将他因为紧张而僵硬的手指一根根从紧握的笔杆上掰开,然后,掌心向上,摊开了他微凉而汗湿的手掌。

荷叶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失控的速度狂飙起来。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他不敢低头,不敢有任何异动,全身的肌肉紧绷到极致,只能任由那只温热的手掌包裹着自己冰冷的手,那温度烫得惊人。

紧接着,在那片被课桌和摊开的书本完全遮挡的、无人可见的隐秘空间里,陈槐安修长的食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近乎虔诚的耐心,轻轻地、缓缓地,在他摊开的、微微汗湿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指尖划过敏感的掌心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心尖发颤的酥麻痒意。那触感如此清晰,每一个笔画的走向,每一次力道的轻重,都透过皮肤,直抵神经末梢,烙印在心上。

横折,竖,点,撇捺……

荷叶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只在他掌心缓慢移动的手指上。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尖薄茧的细微摩擦,感受到那动作里传递出的、无声却强大的安抚和沉静的力量。那冰冷的恐惧和沉重的茫然,在这奇异的、带着体温的书写中,竟奇异地被驱散、融化了一些。

陈槐安的动作没有停。他的指尖稍稍抬起,如同书法中的提笔,然后落下,开始了下一个字。

同样的缓慢,同样的清晰,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柔和力量。

横,竖钩,点,点……

他的指尖没有离开。反而轻轻点了一下荷叶的掌心,像一个小小的、温柔的句号。然后,极其自然地向下移动了一点点,指尖再次落下。

横,撇,点,横折钩,点……

是一个“有”字。

最后,指尖再次移动,稳稳地落在掌心中央,带着更确定的力道,如同落下印章,写下了最后,也是最重的一笔:

横。

然后,一个清晰的顿点。

一个“我”字。

别怕,有我。

四个字,无声地、滚烫地烙印在他汗湿的掌心。指尖的温度和那清晰的字形,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所有冰冷的恐惧和沉重的茫然,带来一种近乎灼热的、令人鼻酸的安定感。那承诺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却奇异地支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世界。

陈槐安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指尖却没有立刻离开。它停留在那个“我”字的顿点上,带着温热的触感,轻轻地、安抚性地压了压。

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仇副校长偶尔拧开保温杯盖子的轻微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新书油墨味、淡淡的粉笔灰味,以及一种名为“未来”的、无形却无处不在的巨大压力。

荷叶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那张刺眼的、空白的红色信笺纸。

“别怕,有我。”

那无声的、刻在掌心的四个字,像一道坚固的堤坝,暂时挡住了汹涌的恐慌潮水,也像一束微光,照亮了眼前的迷雾。他重新握紧了笔,这一次,笔尖不再颤抖,稳稳地悬停在了那张空白的红纸上方。

未来,不再是一片茫然。

黑色的墨迹在红色的纸面上晕开,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小心翼翼的认真。他写得有些慢,但每一笔都带着柔韧的力量:

考上自己心仪的高中。

笔迹清秀,不如陈槐安的锋利,却带着一种破土而出的坚定。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轻轻放下笔,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

写好的红色宣言纸被一张张郑重地贴在教室后墙的宣传栏上,像一片片燃烧的枫叶,宣告着征途的开始。

空气里的焦灼感日益浓重,如同不断加压的锅炉。月考、周测、模拟考……轮番轰炸,试卷雪片般落下,将课桌堆叠成摇摇欲坠的小山。每个人都被这名为“高考”的洪流裹挟着向前,步履匆匆,神色凝重,眼底或多或少染上了疲惫。

一个阴沉的午后。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压着,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荷叶去办公室送英语作业本,长长的走廊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消毒水和旧书混合的味道。刚走到楼梯转角,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是计算好了角度,带着一股故意的冲撞力,猛地从侧面撞了过来。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他怀里的作业本“哗啦”一声,如同断翅的鸟般散落一地。

“啧,走路不长眼啊?”一个带着轻佻笑意的、熟悉的声音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荷叶的心猛地一沉,抬起头。李瑜珩。他校服松松垮垮地穿着,拉链只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的名牌T恤,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慌忙捡拾作业本的荷叶,嘴角噙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恶意。

“对不起。”荷叶低声说着,不想招惹这个人。

李瑜珩却慢悠悠地蹲了下来,动作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悠闲和恶意。他随手捡起一本作业本,动作粗鲁地翻开,扉页上赫然写着陈槐安的名字,字迹依旧锋利如刀。

“哟,大学霸的作业啊。”李瑜珩的手指在那名字上用力地点了点,指尖几乎要在纸面上摁出凹痕,带着一种亵渎般的快意。他凑近荷叶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耳膜,带着粘腻的威胁,“字儿挺漂亮,人也挺‘热心’的,是吧?对某些‘关系好’的同学,尤其‘照顾’。啧,真是感天动地。”

“照顾”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拖长了音调,带着**裸的暗示和恶毒的嘲讽。

荷叶捡书的动作猛地一滞,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

“不过呢,”李瑜珩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黏腻的、如同沼泽般的威胁感,“高二了,多重要啊,一步踏错,前程尽毁。聪明人,就该知道什么该‘靠近’,什么该‘离远点’。免得……”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陈槐安那本被他捏皱的作业本,又转回荷叶煞白的脸上,“给自己,也给‘别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你说是不是?”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有些‘小动作’,自以为藏得好,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的……呵,可保不齐……就有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懂吗?”

最后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咔哒”一声,瞬间打开了荷叶心中所有困惑的锁!那些刻意的疏离,那些躲避的眼神,那些被强行拉开的距离……原来并非错觉,更非自己的敏感!陈槐安的克制和冰冷,那拒人千里的屏障背后,竟是这样的原因!

李瑜珩看到了!他一定是在某个时候,看到了什么。这威胁,像无形的、带着倒刺的绳索,已经悄无声息地勒紧了陈槐安的咽喉,而现在,也狠狠地勒在了荷叶的心上!寒意如同冰水,瞬间从头顶浇下,蔓延至四肢百骸。

李瑜珩看着荷叶瞬间煞白的脸色、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恐,满意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胜利者的狞笑。他把那本作业本像丢垃圾一样随意丢回散落的纸堆上,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常的轻佻,却更显刻薄:“下次走路看着点啊,小荷叶。眼神不好,容易……摔跟头。”说完,他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大摇大摆地走了,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留下荷叶一个人,蹲在冰冷的地板上,对着散落一地、如同他此刻心境的作业本,浑身冰冷刺骨,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那本写着陈槐安锋利名字的作业本,摊开在他面前,像一道无声的控诉,更像一个冰冷的警告。

威胁的阴影,如同窗外阴沉欲雨的天色,沉沉地压了下来,带着粘稠的恶意,比任何一张试卷、任何一次排名的压力都要沉重百倍,冰冷千倍。他彻底明白了陈槐安的沉默,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危险。那掌心的温度,那刻在心底的承诺,仿佛被这浓重的阴影彻底吞噬了,只留下刺骨的寒意。

他颤抖着手,默默地将所有作业本一本本捡起,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的、脆弱的屏障。站起身时,双腿有些发软。他望向走廊尽头高二(1)班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惊惧、担忧,还有一种被强行推开、深切的无力感和沉重的负罪感。那课桌下不足十厘米的距离,此刻,真的成了横亘着危险与保护的、冰冷而无法逾越的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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