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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退学

那场由荷雨亲手点燃、裹挟着照片羞辱、歇斯底里咒骂和失控肢体暴力的风暴,并非简单的摧毁,更像是在荷叶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废墟上,投下了一颗凝固汽/油弹。烈焰过后,焦土之上,连灰烬都透着冰冷的死寂。连续三天,高二(1)班靠窗那个被阳光偏爱的位置,空着。像一块突兀的、沉默的伤疤,**裸地暴露在逐渐被考试倒计时挤压得变形、只剩下纸张翻动和笔尖沙沙作响的窒息氛围里。

起初,这空白只被当作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毕竟,那个总是脸色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少年,因病请假缺席几日,在高三冲刺的熔炉里,实在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偶尔有几句压低嗓音的疑惑飘过——“荷叶还没来?”“胃病又犯了?这么严重?”——但很快就被更重要的“这道题选C还是D?”“复习进度到哪儿了?”的紧迫追问淹没。高考的巨轮轰鸣着碾过,卷起的尘埃足以覆盖任何个体的悲欢。他人的命运,在自身的生存焦虑面前,变得模糊而遥远。

只有一个人,无法忽视这片刺眼的、持续扩大的空白。

陈槐安。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摊开的物理试卷像一片布满荆棘的丛林,那些公式和符号失去了所有意义。窗外是铅灰色的天空,沉重地压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也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停留在与“荷叶”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他三天前发出的,一个孤零零的问号,像一声无声的呐喊坠入深渊。往上翻动,是几条他发出的、带着温度却石沉大海的关切:

harbor:今天没来?胃又疼了?

harbor:看到回个信息,好不好?

harbor:还好吗?需要帮你请假还是带笔记?

harbor:荷叶?

消息如同投入马里亚纳海沟的石子,没有激起一丝涟漪,连回音都吝啬给予。屏幕冷光映在他紧锁的眉宇间,那双惯于在复杂题海中保持冷静锐利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无法掩饰的焦灼和一种越来越尖锐、几乎刺破胸膛的不安。他太了解荷叶的胃病,那是一种纠缠多年的隐痛,发作起来确实能让人虚脱。但以往,即使是最难熬的时刻,荷叶也会在稍微缓过一口气后,用虚弱但清晰的信息回复他,哪怕只是一个短促的“嗯”,或者一个带着歉意的“没事,老毛病”。这种彻底的、仿佛人间蒸发般的失联,是第一次!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发生了什么?

是李瑜珩又做了什么?还是……那个冰冷的、散发着陈腐和压抑气息的家?那个眼神淬毒、言语如刀的荷雨阿姨?陈槐安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布满细小划痕的桌面上急促敲击,嗒、嗒、嗒……频率越来越快,如同他失控的心跳。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他想立刻冲出教室,冲到那个他从未踏足却无数次听荷叶以沉默或只言片语描绘过的、如同牢笼般的家门口。但荷叶曾隐晦地、带着近乎哀求的语气表达过,不希望他靠近那里。“那里……不好。” 荷叶当时垂着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顾虑像一道无形的、布满荆棘的围墙,死死地捆住了他的脚步,每一次想要突破的念头,都换来更深的刺痛。

就在这时,班主任略显沙哑疲惫的声音在讲台边响起,带着一种被繁重工作磨平了棱角的、公事公办的疏离,轻易地切割开教室里紧绷的复习空气:

“占用大家一分钟。跟大家说个事。荷叶同学这两天在办理退学手续。相关流程正在进行中。考试在即,时间紧迫,大家务必专心复习,不要因此分心受影响。”

“退学”两个字,如同两颗从极寒之地射出的、裹着冰棱的子弹,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瞬间击穿了陈槐安强自维持的脆弱镇定!

他猛地抬起头,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桌角的笔袋,几支笔稀里哗啦滚落在地。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讲台上那张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例行公事般麻木的脸孔。退学?在距离高考仅剩不到百日的冲刺关头?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是荒谬绝伦的噩耗!那个在无数个熄灯后的夜晚,借着楼道微光啃食书本的瘦弱身影;那个在英语科目上熠熠生辉的少年;那个眼底深处藏着微弱却执着星火、将高考视为唯一逃离深渊绳索的荷叶……

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风暴过后的那一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比死寂更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尘埃味,混合着某种无形之物缓慢腐烂的气息。荷雨穿着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损起毛、沾染着不知名污渍的灰色开衫,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僵直地坐在客厅里唯一那张还算稳固、却也布满岁月刻痕的木椅子上。她面前,几张印着冰冷铅字的学校退学申请表和文件,如同祭坛上的祭品般摊开着。一支昂贵的蓝色圆珠笔,被她枯瘦的手指紧紧捏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仿佛那不是笔,而是她仅存的、用来完成某种献祭仪式的工具。

她的动作迟缓得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笔尖在粗糙的纸张纤维上划过,发出单调而刺耳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无数只虫豸在啃噬着什么。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之前的暴怒、歇斯底里,甚至那深藏眼底的扭曲痛苦,似乎都被那场风暴彻底燃尽,抽干了。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灰败到极致的疲惫。浓重的、仿佛用劣质墨汁晕染开的乌青盘踞在深陷的眼窝里,蜡黄松弛的皮肤紧贴着高耸的颧骨,嘴唇干裂起皮,毫无血色。整个人像一株在寒冬里被彻底冻僵、迅速枯萎凋零的植物。她不是在签署文件,更像是在亲手为那个她曾寄予过扭曲期望、如今只剩下憎恨的儿子的未来挖掘坟墓,并亲手将他推入其中。每签下一个名字,笔尖都伴随着一次细微却清晰的颤抖,仿佛流淌出的不是墨水,而是她生命中最后一点残余的、被污染的生命力,滴落在纸上,迅速干涸凝固。茶几上,那个屏幕碎裂、如同被重锤砸过的手机,依旧躺在那里,幽蓝的光芒早已熄灭多时,只剩下蛛网般狰狞盘踞的黑色裂痕,如同一个永恒的、不祥的诅咒印记,无声地诉说着那晚毁灭性的风暴。

紧闭的卧室门内,是另一个正在迅速滑向熄灭深渊的世界。

荷叶蜷缩在冰冷的、散发着淡淡霉味的床铺上,身上那条薄得透光的毯子,如同一层无用的纸,无法带来丝毫暖意。胃部的疼痛早已超越了单纯的痉挛和绞痛,演变成一种持续的、深入骨髓和灵魂的钝痛与灼烧感。仿佛腹腔里塞满了烧红的炭块和碎玻璃,每一次心跳都带动着它们在血肉里翻滚、碾磨、切割。三天来,除了勉强灌下几口冰冷的自来水,颗粒未进。身体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像有粗糙的砂纸在摩擦脆弱的气管。冷汗一层又一层地浸透他单薄的汗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旋即又被身体内部异常的高热蒸发,带来一阵阵无法抑制的、剧烈的寒颤。意识在昏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沼泽与尖锐刺骨的生理痛楚间浮沉、挣扎,像一艘千疮百孔、正在迅速下沉的小船,连求救的力气都已丧失。门外,母亲填写表格那单调、固执、永不停止的“沙沙”声,清晰地穿透薄薄的门板,像一把钝锈的、沾满污秽的锯子,在他早已麻木、空洞的心房上反复拉扯、切割。退学……这两个字,不再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是变成了冰冷坚硬的现实,沉重地砸落,将他彻底埋葬。是他自己,用沉默、用顺从、用这具残破躯体的崩溃,亲手斩断了那根名为“希望”的、早已不堪重负的绳索。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没有不甘的嘶吼,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被彻底冰封的荒芜死寂。甚至,在意识模糊的间隙,他竟感到一丝诡异的、令人作呕的解脱——终于,不用再挣扎了。深渊已至,坠落便是终结。

就在这时,“吱呀——”

一声轻响,带着门轴生涩的摩擦声,卧室门被推开了。

门口站着的,不是荷雨,而是一个身影——一个荷叶几乎快要从记忆的废墟中彻底抹去、模糊得只剩下一个轮廓的影子——叶辞。

他的父亲。

叶辞比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苍老了何止十岁。鬓角染了大片刺眼的霜白,深刻的皱纹如同被粗暴犁过的沟壑,盘踞在眼角、额头和黝黑粗糙的脸颊上,那是常年在外奔波劳碌、被风吹日晒和沉重生活反复捶打留下的印记。一件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绽线的深色旧夹克松松垮垮地裹着他有些佝偻的身躯,带着一股室外的寒气、尘土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味道。他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几乎辨认不出人形的人影——那灰败如纸、毫无生气的脸,深陷紧闭的眼窝,瘦得只剩下骨架轮廓、薄毯下几乎看不到起伏的身体——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的剧痛、沉重的、几乎将他压垮的愧疚,还有一丝被生活重压磨砺得近乎麻木、却又在此刻被强行唤醒的小心翼翼。他的喉结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剧烈地上下滚动了好几次,干裂的嘴唇嗫嚅着,干燥的唇皮裂开细小的血口,最终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几乎不成调的声音:“小……叶……”

荷叶空洞失焦的眼神极其缓慢地、仿佛耗尽了残存的力气,转动了一下,落在门口那张布满风霜、写满惊愕与痛苦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没有惊讶于父亲的突然出现,没有委屈的泪水,没有压抑的怒火,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那眼神空茫得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家具,一个迟到了太久太久、早已失去所有意义和价值的符号。他早已习惯了父亲的缺席,习惯了在母亲的风暴中独自承受。此刻的出现,只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荒诞的、令人齿寒的讽刺。像一个蹩脚的演员,在悲剧落幕时才匆匆登场。

叶辞的目光甚至不敢与客厅里那道冰冷刺骨、如同淬了剧毒的冰棱般的目光相接——那是荷雨投来的目光,里面只有无尽的疏离、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被打扰的厌烦。他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和室内的绝望气息,径直走进卧室,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芒刺在他的背上。他笨拙地挪到床边,试图蹲下身,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最终以一种半跪的、极其不舒服的姿势,让自己的视线与床上那脆弱的生命勉强平行。他粗糙、指节变形、布满厚厚老茧和细小伤口的手下意识地抬起,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颤抖,想要碰触儿子那滚烫得吓人的额头,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毫无血色的皮肤时,猛地顿住!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伤,又像是怕自己的触碰会加速那生命的流逝,或者……惊扰了某种他无法承受的告别。

“爸……”叶辞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极度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艰涩,仿佛每个字都在砂砾中滚过。“爸……带你……去看医生。”他停顿了一下,胸口剧烈地起伏,仿佛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才艰难地挤出后面几个字,声音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最后一次……再去看看。好吗?” “最后一次”这个词,被他咬得很重,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绝望的默契。他模糊地知道儿子的胃病一直不好,隐隐约约也听说过一些严重的情况。他更深知妻子对儿子的态度,这个家冰冷彻骨、令人窒息的气氛。这次回来,并非接到了什么确切的消息,更像是冥冥中被某种不祥的预感驱使,更像是一个被生活压垮的男人,在命运的终点前,履行一次迟到太久、注定徒劳的责任,为这场无望的挣扎,亲手画上一个终结的句点。

荷叶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力气再转动一下眼珠,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是一种错觉般,将脸颊更深地埋进冰冷、带着霉味的枕头里,仿佛想将自己彻底藏匿起来。看医生?还有什么意义?他的病,早已不在胃里,不在那具被痛苦折磨的皮囊里。他的病,是灵魂的彻底坍塌,是精神世界被连根拔起后的废墟,是心口那个被彻底碾碎成齑粉、再也无法拼凑出一丝温度的空洞。那剧烈的灼痛和身体的极度虚弱,不过是这具被诅咒的躯壳发出的、最后的、徒劳的哀鸣。

然而,身体深处那如同地狱熔岩般永不熄灭的灼痛,以及一阵猛过一阵、几乎要冲破喉咙、将他最后一点意识撕碎的恶心感,还在顽强地、残酷地提醒他这具皮囊的存在。每一次痉挛都像是一次小型的死亡。或许……去看看也好。给这副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的躯壳,一个最后的、冰冷的交代。也省得……脏了这“家”的地板,省得再碍着谁的眼,成为那永无止境的“沙沙”声的背景音里,一个令人厌恶的杂音。

他极其轻微地、微弱得如同寒风中枯叶最后的颤抖,点了一下头。那动作的幅度小到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只有那覆盖在眼睑上、脆弱得如同蝶翼的长睫毛,随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叶辞仿佛一个濒临溺毙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猛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这短暂的、虚幻的喘息立刻被更汹涌的苦涩、无力和深入骨髓的悲哀淹没。他沉默地、艰难地支撑起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伸出那双布满老茧、曾扛起生活重担此刻却微微颤抖的手臂,环住儿子那单薄得令人心碎的肩膀和腿弯。当他的手臂真正接触到荷叶的身体时,一股巨大的、几乎让他窒息的震惊和心痛狠狠击中了他!儿子轻飘飘的!像一片失去了所有水分、被彻底风干的枯叶,又像一个徒有其表的、空荡荡的布偶,几乎感觉不到属于生命的重量!隔着那层被冷汗反复浸透又冰凉的薄薄衣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儿子身上传来的、异常惊人的、滚烫的高热,以及那无法抑制的、细微却持续不断的颤抖——那是一种生命烛火在狂风暴雨中飘摇欲熄、即将彻底熄灭的信号!

客厅里,荷雨自始至终没有抬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的背脊挺得僵直,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冰冷的石像。只有那只握着笔的手,依旧在表格上机械地、匀速地移动着,发出那单调、冰冷、固执的“沙——沙——沙——”声。这声音在死寂的、充满尘埃的空气里固执地回荡,如同为一段即将终结的、从未被珍视过的生命,奏响的、毫无温度的送葬挽歌。她填写的每一个字,每一笔划,都像是一枚冰冷的钉子,被重重地敲进那具无形的棺材板里。

叶辞半扶半抱着虚弱不堪、几乎完全失去自主行动能力的荷叶,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向门口挪动。荷叶的双腿绵软无力,每一次尝试迈步都像踩在虚空中,身体的重量几乎完全压在父亲佝偻的脊背上。叶辞咬着牙,黝黑的脸颊上肌肉绷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混杂着长途驾驶的疲惫和此刻巨大的心理压力。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如同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大山,走向一个早已被命运浓墨重彩写定的、冰冷而未知的终点。他粗糙的手掌紧紧箍着儿子滚烫的手臂,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支撑,却只感到一片绝望的灼热。屋外,天色依旧阴沉如铅,厚重的云层低低地压下来,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那辆叶辞开来的、沾满泥泞和旅途风尘的破旧轿车,像一个沉默而冰冷的铁盒子,静静地停在楼下积着污水的坑洼里。它等待着,如同一个无言的见证者,等待着将他们载离这片绝望之地,驶向那被命名为“最后一次”的、前途未卜的医院之旅。车门关上时发出的沉闷声响,隔绝了屋内那如同跗骨之蛆般令人窒息的“沙沙”书写声,却也像关上了通往某个世界的大门。引擎发动,老旧马达发出吃力的轰鸣,在寂静的楼道前显得格外刺耳,如同垂死者的喘息。车子缓缓驶离,轮胎碾过坑洼不平的水泥地面,留下两道浅浅的、浑浊的水痕,很快又被新的尘埃覆盖。

而医院冰冷的、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气息的走廊,惨白的、毫无温度可言的灯光,消毒柜运作时低沉的嗡鸣,护士匆忙而漠然的脚步声……这一切,即将成为这对父子“最后一次”旅程的冰冷背景板。命运的指针,在绝望的刻度盘上,沉重地、无可挽回地,向前跳动了一格。深渊,已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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