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给你带的。”芒萁把装着馅饼的布包塞给胡班。
一回生二回熟,胡班郑重道谢后便打开布包,咬了一口。
画灵尽职尽责地站在界旁,没有挪动。
“这是不是禾城杨叔那家店的,这味道我记得,他家的羊肉馅饼可香了。”胡班咽下饼,问道。
芒萁笑笑:“嗯,因为他家的队伍最长,我就买了他家的。我也吃了一个,的确很好吃。”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你买的饼馅料好多。”胡班又咬了一口。
芒萁疑惑:“是吗?我之前没买过,分辨不出来。”
“唔,可能是我太久没吃了吧。”
她好奇问道:“你很少下山吗?”
胡班想了一下:“六年了。上山六年来,我没离开过未峪派。”
他说完,就像是被什么刺痛了,面露悲伤:“我上山前吃的就是杨叔的饼。而我已经许久没见他了。”
“你和他很熟?”芒萁坐到旁边的大石头上,打算慢慢聊聊天。
胡班点头。他没有和芒萁一起到旁边坐下,而是和画灵站在一起。
就算刚刚吃了几口饼,他面上也一丝不苟。
“我受他照顾良多。”
芒萁晃着腿:“......是太忙了吗?”
他摇头:“我没脸见他们。”
芒萁一顿,刚想转移话题,就听胡班说:“我想着等我学有所成,我就下山给他们报喜,荣归乡里。”
“可我上山了,开始修炼了,我才知道原来修炼是要斩尘缘的。”
他看着自己的手:“可我就是为了尘缘上山的。现在又要我斩尘缘,我做不到。”
他自嘲笑笑:“于是就这样,困于矛盾,修为不得寸进。明明当初领我进门的师兄说我是好苗子,现在只能在这里当个守门的。”
芒萁沉默地听着。
画灵面无表情,一如既往地目视前方,不知有没有在听。
似乎是有人听他倾诉,让胡班感觉好受很多,他看向石头上的少女:“你呢?这两天你经常下山,似乎没怎么专心修炼,宗门大比就快到了,没问题吗?”
“我不打算参加大比。”
胡班讶然:“你不参加吗?那可是外门弟子进内门的唯一途径。”
他看到眼前的女生绽放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不啊,我要离开啦,不打算修炼了。明天就去弟子堂除名。”
胡班如遭雷击。
他有些茫茫然。
怎么会呢,大家不都争着要修炼吗?
就算,就算资质不好,也该努力修炼啊。
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
怎么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做到了他不敢做的事呢?
他劝芒萁留下,可她摇头。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或许你也可以想想到底什么事更重要。”
她突然眼睛一亮:“你的剑借我一下。”
胡班不知所以地把腰上的佩剑给她,见她拿着剑在地上划了几条杠,又将剑还给他。
芒萁嘻嘻笑道:“喏,希望这个能帮助你,在这四个格子分别写下你做那件事的优势,劣势,机会以及挑战,分析一下,或许就能决定你到底要不要做了。”
胡班一头雾水。
-
这要真是游戏,胡班头上绝对顶着个大感叹号。
必经之路的NPC面露忧愁,还引出了宗门大比这件大事。
芒萁怀疑他就是派发支线任务的NPC,甚至可能是与大比有关的长支线。
她不打算参加宗门大比,直接给拒了。
但他自己似乎有些心事,给他留了个SWOT分析法,希望他能想清楚吧。
一想到明天就出发,芒萁兴奋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一个跃起,冲到窗边,两手一撑坐到窗框上。
秋夜的风微凉,燥热兴奋的心情总算平静了点。
她倚靠着窗,望着远山。
小竹山在远处,但芒萁目力好,能看到它。
之前从外面看只是座平平无奇的小山,近了看又是遮蔽视线的浓雾。
现在结界破了,从芒萁这就能看到小竹山上的红黄的斑斓色块。山顶更是金光灿灿,在月夜下亮得明晃晃。
山顶小屋似乎还亮着灯。
应该是白深声。
他在做什么呢?
有点好奇。
-
白深声把胡班的佩剑换走后回到了小竹山。
他没有理会胡班见到自己后震惊又敬仰的表情,也没有理会他在自己提出换剑要求后的惊讶愣怔。
他直接隔空取物拿走佩剑,又将一堆天材地宝塞给他后径直离去。
唯留胡班再次一头雾水。
胡班怎么想他不关心,其实秋若澜和赤火他也不想关心。
但那两小孩是芒萁所关心的,所以他不得不关心。
他回到小竹山上的木屋,发现没多少位置放刚刚要到的佩剑。
全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占据了位置。
就像芒萁喜欢收集各种物品,白深声也有他的收藏。
芒萁画的画,用过的纸笔,躺过的被褥,踩过的石头,喝过的茶杯。
不是每一样都要收藏,他只会找些具有代表性的。
比如那只茶杯里曾盛着清亮的一泓青。
但就算这样,收藏品还是太多了些,就快放不下新的了。
一只只,一件件,都好好摆放着,展示着,在明亮的灯光下散发着属于回忆的柔和的光。
差点就被发现了。
白深声想起早上芒萁放在门上,将要推门的手。
那时他脑子一片空白,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被发现了会怎么样,他不敢想。
一点也不敢想。
他将佩剑挂在摆放着藏品的柜子旁。
其他地方实在没位置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地思索着。
可是真的快放不下了,就像他的心一样,满满的,再多就要溢出来了。
而且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可她明天就要离开了。
不会被发现的。
但以她的性格,她会不回来吗?
会的,她是个怀旧的人。
她总有一天会回来。
白深声抬手,凭空画阵,当场创造了一个芥子空间。
木屋里的陈列柜也随着空间的形成消失不见。
他念了个清心咒,虽然无甚作用,但念了两百年,已成习惯。
迈过空无一物的前厅,他走到卧室。
像是泄了气一般,他倒在床上。
拥有了两百年来第二场深眠。
-
没走什么程序,芒萁就被弟子堂成功除名了。
外门弟子就这样,如同地上的草,海里的鱼那样多,少一个根本激不起什么浪花。
好在一个她这么一个外门弟子的确没什么重要的。
要是地上的某株草消失了,而且刚好还是这个种族的最后的独苗苗,那她真的会很心痛的。
鱼也是。
她随便收拾了一下屋里要带走的东西,再带上灵石袋,直接上路。
她没有关门落锁,以后或许还有后辈会被分到这个荒凉的小山头。
但她留了些东西给后辈,希望会被喜欢。
-
白深声正襟危坐,低眉敛目,座前的茶一口没喝。
对面的长者抚着长须,叹道:“决定了?”
“决定了。”
长者调侃:“这次不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白深声行了个礼:“掌门还是别笑话小辈了。这次完全是小辈自己心之所向,心驰神往,无关其他,更不想用其他理由遮掩。”
未峪派的掌门徐波清哈哈大笑。
“去吧去吧,难得见你有想做的事,对她好些,别惹人家生气了。”
白深声勾起嘴角:“我会的。”
-
芒萁的第一站是六十村。
她希望村民和村名一样朴实。
去那里,要经过禾城,跨过抚江。
芒萁计划在经过禾城时把准备清单上的东西备齐。
她直接去了七芒商会,毕竟那里最大,东西最全。
花店老板见了她,和她打招呼:“小娘子早啊。”
芒萁笑着应道:“婶子早啊。”
花店老板对芒萁的印象很深。
不是谁都会莫名其妙站在花店前还盯着牌匾盯了好一会儿的。
也不是谁都有那样茫然警惕又通透的眼睛。
今天偶遇,这位小娘子的眼里的迷茫和警惕已经消失,唯有通透的雀跃。
“我这有今天新剪的花,要不要买一支簪发?”老板朝她招手。
芒萁摸摸头上随手拿野草束着的发,莫名有种被家长抓到不好好扎头发的感觉,顿时点头,踏进店里一口应道:“好啊,有什么适合的花吗?”
老板拉着她,找了个小板凳坐下:“来来来,刚好我扎花剪了一支木槿。”
她从抽屉里拉出一根发带:“给我女娃编的发带长了一截,给你用好了。”
她拿剪枝的剪刀将发带剪成一半,给她一圈圈束上发,打了个结,再插上一支白木槿。
芒萁今天穿的是一件普通的灰布衣,倒也和这木槿相衬。
红木槿喧宾夺主,没有花太过素净。
“好啦。”
老板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作品。
不显眼的姑娘一下子就变得明媚起来,虽没配香囊却也散发出淡淡的甜香。
芒萁嗅嗅:“桂花?”
老板失笑:“果然还是太明显了吗?发带是我自己编的,撒了点干桂花。”
芒萁晃了晃,很开心的样子:“婶子心灵手巧。”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导师,她们都是这样和蔼,这样关照她自己。
她感念这位老板对她的好意。
老板弹了她一下:“嘴真甜。”
芒萁捂住脑袋,嘻嘻笑道:“看在我嘴甜的份上,婶子能不能便宜给我啊。”
老板把她推出门:“不用钱,当送你啦。”
芒萁眨眨眼:“天啊,婶子你人真好。”
“小机灵鬼。”老板又弹了她一下,“出门在外小心点,现在是多事之秋。”
芒萁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老板摇摇头,旋身回店,却在芒萁坐过的板凳上发现了一块上品灵石。
她追出去,哪还有簪着木槿的姑娘的身影?
还是晚了......明明周末应该更有时间才对,但刚好碰上些事,要两天写完。
但第二天又神思不属,但凡听到华工的消息的人都会难过且愤懑吧。
花一样的年华,花一样的凋落了,甚至是以这种方式。
今天没有植物小知识,点个蜡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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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木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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