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什么呢？”
“啊，不好意思，”柳湘伸手薅了把小猫的脑袋，语气中毫无道歉意味：“忘记解除你身上的禁制了……哎呀，也不怪我嘛，你平时太啰嗦了，还是喵喵叫比较讨人喜欢。”
猫狠狠挠了她一爪，柳湘迅速缩手，但手背上还是留了个白印子。她被挠了也不生气，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这不是给你解除限制了嘛。”
猫清了清嗓子，张嘴就是阴阳怪气：“我还以为科长您死外边了，不回来了呢。”
秦熏：“……”
柳湘俨然对此已见怪不怪：“是是是，让你失望了。”
猫科长冷哼一声，扫扫尾巴，又看向秦熏：“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秦熏有些忍俊不禁，这张严肃傲慢的猫脸不知为何特别喜感，明明只有她小腿那么高，架子却能端到天上去。
不过因为是只猫，所以做什么都好像不会让人生厌。尤其是见过技术部那讨厌的薛麟和情报部的那些官员做派的人后。
她按捺下“蹂躏”小猫的冲动，一本正经道：“是，我是秦熏，猫科长好。”
“哼，”猫又甩了甩不觉翘起的尾巴，看起来秦熏的礼貌很令它受用。
“一会儿猫科长会带你去办理入职，熟悉环境，今天还没到你正式上岗的时间，走完流程就可以先回家休息几天。”柳湘拍拍秦熏肩膀，撂下句“那拜拜了，下周见～”便唰的一下消失了。
猫科长舔了舔爪子，昂起下巴：“走吧，跟我来。”
秦熏忍不住逗它：“猫科长，你就叫猫吗？没想过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吗？”
“哼，名字？你们人类才需要这种没用的东西。”猫科长高傲地喵呜了一声：“我们有一把好嗓子，这就够了。”
“那我要怎么区分你和其他猫呢？”
“我的地盘不可能有其他猫。”猫科长霸气宣告此地主权：“你只要认得我一个就行。”
“好的，猫科长。”秦熏从善如流：“您真厉害。”
猫尾巴竖得更高，尾尖随着它的步伐一下一下的晃动，看上去更高兴了，连语气比刚开始时缓和了一些：“咱们调查部难得招人，你也蛮厉害。”
秦熏眼珠子一转，“猫科长，听说我们组织会对成员在任务中的损失做出补偿是吗？也包括入职之前的？”
猫睨了她一眼：“你想问的是A103基地事件中里损失的财物吧？”
“对对，”秦熏笑逐颜开：“我的委托人死在了那次事件中，他还有笔尾款没还呢。柳科长说入职后部门会做出补偿，是真的吗？”
“真的，但得等你转正。”猫科长抬爪推开了左手侧的一个房间，“进来吧，在这里办手续。”
秦熏刚要跟它进去，兜里的小巧突然拱了她一下，她立马停了步子。
“有问题吗？”猫科长歪头盯着她瞧。
“呃……”秦熏有些纠结，小巧扑腾的动静更大了。
她犹豫片刻，轻咳一声：“请问……这里有卫生间吗？”
“怎么这种时候想上厕所。”猫科长略显不满地喵了一声：“前面右拐，走廊尽头就是了。尽量快点哦，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好的，马上回来。”秦熏疾步进了卫生间，飞快用丝线检查过没有人后，才躲进隔间放小巧出来。
小巧在她掌心挣扎不休，险些脱离桎梏。
秦熏忙压低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小巧似乎害怕极了，只一味闭着眼睛胡乱攻击，并不太听得进她的话，好在她眼疾手快，控制住了它胡乱飞舞的几条触手。
“是我，是我。”秦熏稍稍用力掐它一把：“你睁开眼睛看看。”
小巧顿了一下，小心翼翼掀起眼皮，眼里惊恐不减反增：“真的，真的有……”
秦熏一头雾水：“有什么？”
“放开我！”它猛地从秦熏手里挣了出来，高高蹦起，旋即缩进了天花板的角落里，尖着嗓子道：“你后面，你后面有个人！”
秦熏猛地回头，哪里有人？
“不，不是，”小巧语无伦次：“不是在后面，”它用触手比划着：“我那时没有看错！它跟你的头发长在一起！”
秦熏心里咯噔了一下，忙冲到卫生间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她很平常一样，头发束得很低，额前没有刘海，只有几根碎发，她伸手绕到背后摸了摸发尾，甚至将其撩到身前细细观察，均无异样。
“小巧。”她语气变得严肃：“刚刚你在我口袋里也听到了吧，现在这地方不比家里，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不……”小巧哆哆嗦嗦：“你得侧一点角度。”
秦熏愣了一下，缓缓转到侧面。
镜子里映出她的侧身——原本平直的背部肩胛骨处往外凸起一小块，粗看还以为是衣物褶皱，后脑勺乌黑的发丝中隐约透出一小片雪白的、皮肤质地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
她脸都绿了，忙解开发绳，三下五除二拨开覆盖在后脑上的茂密乌发。
发间蛰伏着一张沉睡的人脸。
由于角度原因，看不到正脸，但与这张脸朝夕相处，她如何会认不出来？那是她自己的脸。
空间里那怪物压根儿没死！它藏在她身体里，被她带出来了！
她的大脑嗡地一下宕机了，手一时间不受控制地去摸肩胛骨处的凸起——那是属于女性的第二性征。
她脑中瞬间有了画面，那个怪物顶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身体，紧紧贴在她身后。
不，这么说或许不恰当，它和她的身体大半是重合的，更像两根融化在一起的蜡烛。
人脸缓缓睁开眼睛，操纵着她的头开始转动，它似乎想完成一个人类脖颈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旋转角度，以便对镜欣赏自己的容貌。
秦熏终于回神，开始跟它抢夺起身体所有权。
“你这个怪物，”她咬紧牙关，控制脑袋往回转：“居然敢……”
声带的掌控权骤然被对方夺走：“你怎么能说本王是怪物呢？本王体内可流着你的血，是你给了本王生命呢。”
秦熏眼神晦暗，她本以为梅林祭坛当年从她这儿吸走的血都凝结成了那颗血红珠子，没想到居然还有存货。想必这怪物是通过人血来化形成不同人的形貌的，所以之前才能变成陈发肚子里的婴儿，此时则能变成她。
不行，在这里跟它斗讨不到什么好处，得回空间。
可空间尚未展开，梅林祭坛竟先一步从她身体里脱出，撞进墙里不见踪影。
“啊，这么快就被你找到了，没意思~”它的声音在偌大卫生间内回荡：“不过下一局可能就不是你赢了噢，嘻嘻……”
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秦熏气急败坏地收回追踪它的丝线，又让这狡猾的东西跑了。
小巧小心翼翼地落回地面，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那怪物走了？”
“被它给逃了。”秦熏转头问它：“刚才在电梯里，你也是被它吓到了？”
小巧晃了晃脑袋：“不是。是刚刚突然有手伸进你口袋里摸我的头，我才发现不对劲的。”
“那电梯里呢？”
小巧低头玩着触手，瞧着像是有点心虚：“可以不说吗？”
秦熏铁面无情：“不能。”
“……主人带着我偷偷来过。”小巧支支吾吾：“但她不知道怎么搞的，触发了电梯警报，整个电梯里都在放电，我被电起火了，烧坏了原来那部电梯，主人赔了好多好多钱，现在身上还背着债。”
秦熏眉头一皱：“等等，你主人曾经回来过，还烧坏了电梯，却只是赔钱？”
这好像有什么不对吧？
小巧羞愧地点点头：“很多钱呢。”
“不对，不是钱的问题，”秦熏强调：“你主人应该正被他们追杀吧？”
“啊？”小巧有点茫然：“烧坏一部电梯，后果有那么严重吗？”
“不是。”秦熏咬咬牙，直言道：“你主人难道不是背叛了组织，被第八部门通缉，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东躲西藏，疑神疑鬼吗？”
“背叛组织？这个吗？这怎么可能？！”小巧一脸惊愕，它难得聪明了一次：“你想想，主人如果曾经是这里的员工，怎么可能电梯都不会用？”
“……理是这个理，可她要和这里没关系，当时为什么要偷偷闯进来？况且她手里不是有那枚徽章吗？”
小巧苦思冥想，终于一拍脑门儿：“啊，我现在终于完全想起来了！”
“当时是为了给她的一位朋友传信，那个朋友被怪物伤了，无法行动，又和组织断联，只能拜托主人把口信捎到。徽章也是那位朋友给的！为了让我们顺利找到机构入口。
它说着说着头上的触角耷拉下来：“可惜那个人伤得实在太重，最后还是没等来救援……还是我和主人一起把他埋起来的。”
秦熏：“……”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猜错了……那她自进入守阍司起的提心吊胆不就完全是多此一举嘛？！
人家情报部门的可能单纯是担心她和小巧又把电梯烧了才多问那么一嘴……心好累。都怪她脑补太多。
“哎，算了。”她无奈地示意小巧钻回她口袋里：“走吧，再耗下去那猫估计要等急了。”
她还得提醒他们梅林祭坛的事，可这要怎么说呢？
总不能直接说“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怪物刚从我身体里跑出去，现在在守阍司内部晃悠，拜托你们抓住它”吧？
情报部门大概率还在因地图的事对她态度暧昧不明，要是知道转眼间又出了这档子事，她这种疑点重重的人能否顺利入职，能否拿到那笔补偿金可能都成问题。
她边思考边回到那个房间前。
猫科长等得可能是真有点急了，正恶狠狠挠着门旁立着的猫抓板磨爪子。
秦熏轻咳一声：“我回来了，不好意思，久等了。”
“真慢。”猫科长哼了一声：“进来吧。”
房间里空荡荡，只有中央摆着一个巨大沙盆，沙盒正中是个四方块，方块六面都是磨砂玻璃，玻璃表面印着数不清的猫爪印。
猫科长轻盈跃上方块，将爪子摁在其中一个爪印上：“愣着干嘛，把手也放上来啊。”
“放哪儿？”秦熏盯着方块上的猫爪印，一时间没找到下手的位置。
“随便。”猫科长催促她：“快点，我很忙的。”
“哦。”秦熏只得随便找了个地方抬手按了上去。
霎时，她感觉有很多软软的东西在掌心蹭来蹭去，是猫的肉垫。还不止一只，她就像在跟很多只小猫击掌。
“好了，可以了。”猫科长从方块上跳了下来，守在沙盆边。
几秒钟后，沙盆里晃晃悠悠长出一根长条纸卷，纸卷完全冒出沙盆后便自动展开，纸面上方一个巨大醒目的黑色猫爪印，下方密密麻麻列着十六条款项。
“喏，”猫科长示意她拿起来看看：“这是你的那份，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手续就办完了。”
秦熏迅速将目光滑到工资那一行，心尖猛地颤了一下——是她上一份工作的十倍，基础月薪就有四万，还有两万的绩效，七险二金也列得清清楚楚，实习期六个月，正式员工合同是终身制。
这种级别的待遇在她所在的这个小城市可谓极其稀罕。
虽然现在的她也不是以前那个没见过钱似的秦熏了，看到这个价位还是连手都在抖。
她强行镇定下来，问猫科长：“新员工都是这个价位吗？”
“柳科长给你的评价很高，所以是按新人中的最高等级发的。”猫科长直言不讳：“之所以能给这么高，是因为咱们这行风险大，不是所有人都能活到发薪水的那一天。而且……”它抬爪按在纸面最后几行。
员工应严格履行保密义务，无论生前还是身后，均不得向任何第三方披露与本机构相关的任何信息。
员工承诺，始终保持对组织的忠诚，不得实施任何背叛组织的行为。
若员工身故，其灵魂相关权益永久性转移并归属本机构所有。
“这几条必须无条件服从。”它异常严肃：“我可不想在通缉令上看到你的名字。”
秦熏皱起眉头，前两条可以理解，这最后一条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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