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暗流涌动显峥嵘
常平仓风波并未如市井传言般掀起滔天巨浪，却在长安官场的深水区搅动了不易察觉的暗流。数日后，陈元靖再次秘密来访王记，此次他眉宇间的忧色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庆幸与凝重的复杂神情。
“李小哥，你上次提供的线索，周大人已密奏上官，并暗中布置。”陈元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永丰号东家已被京兆府以‘行贿胥吏、扰乱市价’的罪名暗中控制，那位吴姓小吏……确系‘暴病’，其家眷已离京。司农寺内部也进行了一番悄无声息的清洗，几个涉事不深的佐贰官被调任闲职。”
李瑜心中凛然，知道这看似平静的处理之下，必是雷霆手段和利益交换的结果。他谨慎地问道：“那常平仓存粮的亏空和粮价……”
“亏空之事，上官的意思是‘冷处理’，以免动摇民心。已从其他渠道秘密补足部分，余下的，只能日后慢慢填补。至于粮价，”陈元靖叹了口气，“周大人已动用官仓存粮，择机少量投放市场平抑，又严厉申饬了几家哄抬物价的粮商，眼下已略有回落，但根源未除，恐非长久之计。”
他看向李瑜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意味：“此事能如此迅速平息，且未引起更大动荡，李小哥你居功至伟。周大人让我转告，他记下这份人情了。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上面有人对你产生了兴趣，问起了你的来历。”
李瑜心头一跳。“上面有人”？这范围可大可小，可能是周明的上司，也可能是更高级别的官员，甚至是……他不敢细想。这既是机遇，也是巨大的风险。
“小子惶恐，只是尽了些绵薄之力。”李瑜保持谦逊。
陈元靖摆摆手：“不必过谦。你的才干，周大人与我皆看在眼里。如今你虽无官身，但经此一事，已非池中之物。周大人之意，是想寻个由头，比如以‘精通算学、明习吏事’为由，荐你入国子监算学馆为生徒，或到司农寺下属某署为吏员，先谋个正经出身，你看如何？”
这是正式的招揽和铺路！国子监算学馆虽非进士正途，却是技术官僚的晋升之阶；司农寺的吏员更是直接进入实务部门。无论哪条路，都意味着他真正开始踏入大唐的统治机构。
李瑜心潮起伏，但他迅速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于超越时代的见识和思维，过早陷入具体的衙门事务或科举应试，反而可能束缚手脚。他需要的是一个更灵活、更能发挥所长的位置。
他沉吟片刻，向陈元靖深深一揖：“周大人与陈助教提携之恩，小子没齿难忘。只是小子才疏学浅，于经义策论尚未精通，恐难当大任。且小子出身市井，于民生经济或有几分粗浅了解，或可仍以此身份，为周大人探查些庙堂之外不易察觉的讯息，效力更为便宜。”
他婉拒了立刻入仕的提议，但表达了继续以幕僚身份效力的意愿。这既显示了他的自知之明（不愿挤进士人看不起的“杂途”），也表明了他对周明的忠诚和独特的价值——一个隐藏在市井中的耳目和智囊。
陈元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露出赞赏之色：“好！不慕虚名，知所进退，更能审时度势！李小哥，你之心智，远非常人可及。周大人若知你如此想法，必更欣慰。如此也好，你在暗处，或许能发挥更大作用。”
两人又密谈片刻，陈元靖方起身离去。送走他后，李瑜独坐良久。他知道，自己已经正式踏上了大唐的权力棋局，虽然只是一枚刚刚过了河的卒子，但棋局之险恶，落子之艰难，他已初窥门径。暗流之下，是更深的漩涡，他必须更加小心，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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