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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颓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世纪。

几道晃动的手电光柱,艰难地刺破了黑暗,灰尘在天光里打着旋儿。

“有人吗?底下有莫得人?应个声噻!”粗粝的呼喊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穿透了废墟的缝隙,伴着铁锹和撬棍刮擦混凝土的刺耳声响,由远及近。

在呛人的灰土烟儿里,舒望远被一阵尖锐的、持续不断的疼痛刺醒。

那疼痛来自左膝深处,钻心剜骨,每一次无意识的抽动都带来一阵灭顶的晕眩。

他艰难地睁开被尘土和血块糊住的眼睛,视线灰黄模糊,嘴里、鼻子里全是浓重的土腥味儿和血腥味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吸进去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沙砾。

他想动,想喊,但身体沉重得无法撼动。

母亲冰冷僵硬的身体,像一堵永远凝固的墙。她的头低垂着,散乱的发丝蹭着他沾满尘土的脸颊,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暗红的、粘稠的血块凝固在铁架和她的衣服上,触目惊心。

眼泪无声地涌出来,瞬间就被脸上的灰尘和血污糊住,咸涩的液体混着泥土流进嘴角。他的喉咙里像塞满了碎玻璃,只能发出一点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这边!快!快来人!”

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迅速靠近。很快,几张沾满污泥、汗水和血渍的脸出现在狭缝上方:“老天爷!是个娃儿!还有个大人护到起的!应该是那个男的说的老婆孩子……”

手电光照向舒望远的脸,又猛地扫向母亲那具凝固的身体。光柱停留在那穿透后背的冰冷铁角上,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一滴浑浊的液体,从救援队员布满灰尘的脸上滚落,砸在舒望远眼前的尘土里,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快!千斤顶!小心点!莫伤到娃儿了!”短暂的沉默被老陈的吼声打断,“底下可能还有点点空间!动作搞快!”

沉重的金属器械被拖拽过来,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撬棍小心翼翼地插进缝隙,队员们喊着号子,脸憋得通红、青筋暴起,奋力撬动压在母亲身上的广告牌。

碎石灰土簌簌落下,砸在舒望远身上、脸上。左膝的剧痛更加疯狂地撕扯他的神经,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厥。

“撑住!娃娃!莫睡!”他们一边奋力撬着,一边对着缝隙嘶喊,声音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娃儿,说说话,你叫啥子?是叫舒望远不?舒怀瑾是你爸爸不?……莫睡!说说话噻!”

舒望远被抬了出来。

刺眼的阳光让他本能地闭紧双眼。紧接着头顶上就被放了一块胡乱扯开的、脏兮兮的蓝色塑料布,但破洞里漏下的光线依然刺眼。他左腿被简陋的夹板和绷带固定着,但每一次脉搏都牵扯着膝盖深处一跳一跳的剧痛。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汗馊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潮湿发霉的尘土气味。

“让开!让开!重伤员!”

“止血带!快!”

痛苦的呻吟、压抑的哭泣,还有远处挖掘机铲车的沉闷轰鸣,混杂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噪音。他的耳朵里像是塞满了棉花,又像是有一千只蜜蜂在疯狂嗡鸣,外面的声音忽远忽近,模糊不清。

他想撑起身体看看,一阵剧烈的眩晕立刻袭来。一只布满老茧、沾着泥污和碘酒痕迹的大手,小心地按住他肩膀。

“娃儿,莫动!你勒条腿伤得重!”一个穿着迷彩服、满脸疲惫、眼窝深陷的中年男人俯下身,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眼神里是难言的悲悯和沉甸甸的疲惫,“乖乖躺到起,医生马上就来给你看。”

舒望远张了张嘴,喉咙干得要裂开、冒烟、烧着,只发出一点嘶哑的、几乎听不见的气音:“爹……妈妈……”

每一个字都像刀片刮过喉咙。

迷彩服男人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自己也佝偻了背。

他避开了舒望远的目光,拿来一个掉漆的搪瓷缸子,用一把小铝勺舀了点水,小心地凑到舒望远干裂起皮的唇边:“来,喝口水,润一哈。”

冰凉的勺边碰到嘴唇,舒望远本能地啜吸。水流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缓解,却丝毫冲不散心头那越来越浓重、越来越冰冷的空洞和不安。

他转动僵硬的脖子,目光在混乱不堪的临时安置点里茫然地、急切地搜寻。一张张写满痛苦、惊恐或麻木的脸孔在眼前晃过。缠满渗血绷带的头颅,打着夹板吊起的断肢,躺在担架上无声流泪的老人……没有母亲温软带笑的脸,也没有父亲拧着眉、捏着电话的熟悉身影。

世界像一幅被狠狠撕碎后胡乱拼凑的画,扭曲、破碎。只剩下冰冷的晚风、呛人的灰尘、嘈杂的噪音,还有左腿那持续不断、深入骨髓、永无止境的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急速冷却、坠向无底深渊——

那是关于“家”的一切。

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空洞感,在他胸腔里弥漫开来,迅速吞噬了那点水分带来的微不足道的暖意。这种感觉比腿上的剧痛更让他恐惧,像一张无形的大口,要把他整个人吸进去。

他呆呆地躺在担架上,看着头顶那块在风中微微抖动的、脏兮兮的蓝色塑料布边缘。夕阳的余晖从破洞中漏下来,无数灰尘有如细小的魂灵,绕着那束天光旋转、飞舞。

闪烁着蓝红灯光的救护车后门早已打开,戴着口罩、神色疲惫的医生和护士迅速接手,将担架平稳地推进救护车狭窄的空间。

“娃儿叫舒望远,十二岁,左腿好像碎了,后背有比较重的撞击,不过他妈帮他挡了一下,身上擦伤挫伤不少,埋了三四个钟头……”救援队员语速很快地向医生交代,声音带着一种筋疲力尽后的麻木。

“晓得了!”医生简短回应,立刻开始检查舒望远的生命体征,护士麻利地挂上输液瓶。

救护车门在舒望远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面那片喧嚣混乱的尘世。

引擎发动,车身微颤,救护车顶的蓝红灯在漫天尘埃里艰难地划出几道光痕,带着他驶向未知的去处。

车外,喧嚣并未停歇,反而像被那远去的蓝光激得更甚。

挖掘机的轰鸣、金属撞击的脆响、此起彼伏的呼喊、伤者压抑的呻吟,汇成一股浑浊的声浪,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消毒水、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大地创伤后散发的土腥气。

老陈狠狠抹了把脸,几步冲到那个刚清出的狭窄缝隙口。

洞口边缘,裸露的钢筋像狰狞的獠牙,扭曲的水泥块摇摇欲坠。他俯下身,几乎把整个上半身都探了进去,对着下面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死寂嘶声大喊,浓重的四川口音带着焦灼,穿过层层叠叠的混凝土碎块的缝隙,直抵废墟深处那微弱的意识:

“老舒!听得见不?!你娃儿!望远!救出来了!医生看了,莫得事!你听见没得?通讯恢复了,我马上就通知你北京那个哥哥!撑住啊!给老子撑住!”

缝隙深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尘埃里,舒怀瑾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冰冷中沉沉浮浮,像风中一点随时会熄灭的残烛。身体的感知大部分已麻木,只剩下腹腔深处一阵阵撕裂般的绞痛,提醒着生命的流逝。

娃儿……救出来了……莫得事……

这几个字眼,带着千斤的重量,狠狠砸在他几乎熄灭的心灯上,爆开一团微弱却滚烫的光亮。

他猛地想吸气,冰冷的尘土和血腥气却呛进喉咙,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腹腔深处炸裂般的剧痛。

“远儿……”他破碎地念着儿子的名字,嘴唇翕动,喉咙里只发出一点带着血沫的气音,“……好……好……”

老陈死死趴在冰冷的洞口边缘,屏住了呼吸,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去捕捉底下任何一丝细微的响动。

周围的嘈杂似乎瞬间被过滤掉,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废墟深处死一般的寂静。

“……好好的……活……”

极其微弱的气声,断断续续,像是从地心深处飘上来的叹息。

老陈捕捉到了那声微弱的尾音,浑浊的泪水混着脸上的泥灰,冲开两道滚烫的沟壑。他咬紧了牙关,腮帮子绷得像两块坚硬的石头,把哽咽死死堵在了喉咙深处。他不能哭,尤其不能在这当口,让下面的人听到一丝软弱。

“听到了!老舒!我听到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娃儿好好的!你也得给老子好好的!听见没!你勒位置麻烦些,压得死又刁钻,得慢慢破拆,急不得!但是老子跟你保证,明天!最迟明天!肯定把你弄出来!挺住!听到没得!挺住啊!”

老陈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

但他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一样——舒怀瑾被埋的位置,是整个废墟最复杂、最危险的区域之一。巨大的混凝土预制板犬牙交错地压着,下面还有断裂的承重梁,形成一个极其不稳定的“V”字形结构。而舒怀瑾,就被卡在最脆弱的那个点上。任何一次大的震动,任何一块关键支撑物的移除不当,都可能引发连锁坍塌,瞬间将他彻底吞噬。

所谓的“明天弄出来”,与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是一个渺茫的希望,一个在绝望中必须给被困者和救援者自己点燃的微弱烛火。

他甚至不敢提,他的妻子周明玉被发现时已无生命体征,身体冰冷僵硬。

他望向废墟另一侧,几个穿着白色连体防护服,戴着口罩、护目镜和橡胶手套的人影,正无声地忙碌着。

他们动作带着一种沉痛的肃穆。沉重的混凝土碎块被小心地移开,露出下面那个凝固的、用生命为孩子撑起最后空间的身影。刺鼻的消毒水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个黄色的、厚实的专用尸袋被取了过来,展开时发出哗啦的塑料声响。几个人合力,将那位母亲冰冷僵硬的躯体放入袋中。拉链被缓缓拉上的声音,在喧嚣里格外刺耳和沉重。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窗玻璃贴着深色膜的普通面包车开了过来,停在不远处。车身上没有任何“殡仪”字样,但在场的人一看就知道它的用途。穿着同样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沉默地将那个明黄色的长形袋子抬上车厢。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面包车没有鸣笛,悄无声息地启动,汇入废墟外混乱的车流,驶向它冰冷而遥远的归宿。

老陈直起身,目送着那辆不起眼的面包车消失在烟尘里,又低头看了看那个吞噬了舒怀瑾的黑暗洞口。他脸上的泪痕早已被风吹干,留下紧绷的皮肤和更深的疲惫。

他深吸了一口混杂着各种气味的空气,强迫自己把翻腾的情绪压下去——还有太多人等着救,还有太多事要做。

他转身,叫住旁边一个同样满身泥污的年轻队员:“通讯恢复了没有?赶紧给老舒那个哥哥打电话,告诉他,孩子腿伤重,在去医院的救护车上,大人……”老陈顿了一下,喉结艰难地滚动,目光扫过那个刚抬走遗体的地方,又落回舒怀瑾被困的缝隙,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让他无论如何,尽快赶到!孩子……孩子可能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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