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认识书院”在喧闹中结束。
林晚看着这些大部分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孩子,又看了看头顶渐高的日头。分班教学是骨架,但填饱肚子,才是眼前最急迫的血肉。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个用厚纸卷成的简易喇叭,清越的声音瞬间压过了院子里的嘈杂:“所有人,集合!”
一百多道目光齐刷刷望过来。
“书院是我们共同的家!”林晚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家的饭,要我们自己动手做!上午认识书院到此结束。接下来——垒灶台!”
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垒灶台?做饭?这对许多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来说,既新鲜又带着一丝本能的雀跃。
“石头!”林晚点名。
“到!”石头立刻从后山方向跑回来,黝黑的脸上带着汗珠。
“你带实践组,负责选址、挖坑、垒砌!力气活交给你们!要求:至少三个灶眼,稳固,通风好!”
“保证完成任务!”石头挺起胸膛,眼中闪烁着被委以重任的光芒,转身就吆喝他的组员:“力气大的跟我去搬石头!会挖坑的去那边!”
“阿墨!”林晚转向正在清点树枝的阿墨。
“在!”阿墨眼睛一亮。
“你带筹算组,负责物料统筹!需要多少石头、多少泥巴、多少柴火?哪里取?怎么运?算清楚,分配好!”
“明白!”阿墨立刻来了精神,掏出他的小本子和炭笔,带着组员开始像模像样地盘算起来。
“小七!”林晚看向刚刚“侦查”回来的小七。
“在!”小七应声立正。
“你带察微组,负责寻找水源、安全的柴火点,以及观察记录大家协作中的问题和亮点!记住,安全第一!”
“是!”小七像接到了军令,带着他的“小侦察兵”们又钻了出去。
“周文博!”
“学生在!”
“你带清音组,负责动员!给大家鼓劲,讲解垒灶台的意义!同时,组织人手去竹林,砍竹子,削竹碗、竹筷!记住,工具要小心使用!”
“是!”周文博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使命感。
“安心!”
安心抱着画板,立刻抬头,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用你的画,把垒灶台的过程画下来!怎么垒的?谁在做什么?哪里做得好?哪里可以改进?让大家都看得懂!”
安心用力点头,小脸上绽放出笑容,立刻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坐下,刷刷刷画了起来。
林晚的目光扫过剩下的孩子,包括陆昭和沈星:“其余人,听从各组组长安排!搬小石头,和泥巴,递东西!记住,我们是一个整体!”
一声令下,整个书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池塘,瞬间沸腾起来!
石头组嘿咻嘿咻地喊着号子搬运石块;阿墨组穿梭其中,煞有介事地指挥着物料调度;小七组的小家伙们跑前跑后,像模像样地汇报着水源位置和柴火情况;周文博组则一边削着竹筒,一边用稚嫩的声音说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安心的小手飞快舞动,画板上很快出现了热火朝天的劳作景象。
林晚的目光扫过剩下那些暂时没有分配到具体任务的、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新生:“其余人,自由选择加入各组!力气大的去垒灶,手巧的去劈竹,心细的去洗菜!动起来!”
命令一下,整个书院如同投入沸水的滚油,瞬间沸腾起来!搬石头的号子声、清洗蔬菜的哗啦声、劈竹子的噼啪声、寻找柴禾的奔跑声、安心的画板前围观的叽叽喳喳声…交织成一曲充满了泥土气息和蓬勃朝气的交响乐。
李庇送来的那几口崭新的大铁锅,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刚刚垒好的、还带着湿气的黄泥灶台上,成了最闪亮的“镇院之宝”。竹子做的碗和勺虽然粗糙,却带着天然的清香。
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林晚心中稍定。生存问题初步解决,下一步就是教学的核心——摸底。她转身回到临时充作办公室的房间,意识沉入系统空间。系统奖励的200份基础教学用品整齐码放着。她仔细规划着每一份的构成:启蒙班用识字卡片和简易算筹;进学班用笔墨纸砚和基础经义抄本;专研班则额外配备粉笔和记录本。还有她准备的的摸底试卷——针对不同年龄段和基础,侧重识字量、基础计算能力和理解力的简单测试。
“下午未时(下午一点),所有人在此集合,进行入学摸底!”林晚的声音再次通过喇叭响起,盖过了灶间的烟火气,“这将决定你们未来一段时间的学习方向!现在,各组加快进度,准备开饭!”
午饭是简单的杂粮粥和清炒野菜,由阿墨统筹、各组轮流协作完成。味道或许寡淡,但一百多个孩子捧着竹筒碗,蹲在院子里吃得热火朝天,脸上洋溢的满足感,比任何珍馐美味都更动人。
下午,摸底测试在清理出的大堂和几个稍完整的房间同时进行。孙得水负责启蒙班,林晚亲自盯着进学班和专研班。孩子们握着新发的笔,或咬着笔杆苦思,或认真书写,或对着试卷上的图形指指点点。
林晚穿梭其间,观察着每一个孩子的神态、笔迹、解题思路,在心中默默勾勒着初步的画像。
石头等人也没闲着。林晚给他们也布置了“任务”:石头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继续完善灶台,并开始规划简易的茅厕;阿墨负责统计测试后回收的文具,并开始构思如何用有限的物资制作更多的练习本;小七则带着他的组员“巡逻”书院,记录各处破损情况,绘制简单的书院布局图;周文博组织人手晾晒上午测试用过的纸张;安心则被林晚要求,将摸底测试中孩子们表现出的特点和困难,用图形记录下来。
整个书院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虽然零件简陋,却在林晚的指挥和核心五人的带动下,迸发出惊人的效率与活力。
林晚的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那两个特殊的身影上。
阿南(拓跋宏),进学班。他坐姿端正,握笔的姿势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军伍的痕迹。他的试卷答得不算快,但每一笔都异常工整有力,透着一股沉静的韧劲。林晚走到他身边,拿起他的试卷,看似随意地问:“这题论‘天时地利人和’,你答‘天时无常,唯强己身可御’,见解颇新。听说西戎草原气候酷烈,牧民常与风雪搏斗,是否因此有感?”
拓跋宏握笔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随即抬起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看向林晚,平静无波:“学生未曾去过西戎,只觉风雪天灾,人若不强,终为齑粉。” 语气平淡,避重就轻。但林晚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警惕和探究。
阿月(沈清秋)对经义文章兴趣寥寥,但对图形推理和空间构建的题目反应极快,几乎不假思索。林晚拿起她面前一张画满了各种奇怪器械结构的草稿纸,指着其中一个类似杠杆的装置:“此物构思巧妙,省力几何?”
沈星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若支点在此,臂长五尺,力臂三尺,可省力近半!” 她随即意识到失言,立刻闭上嘴,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林晚心中了然,这“近半”的估算,绝非寻常农家女能脱口而出,必然是家学渊源(玲珑心算)的隐性体现。
林晚微微一笑,不再追问,只是赞许地点点头:“心思灵巧,很好。” 转身走向下一个学生,心中对这两人的来历和潜力,更加清晰了几分。
日头西斜,将书院的影子拉得很长。第一顿由学生们自己动手做的晚饭,加了点李庇送来的粗盐,味道好了不少。
庭院里弥漫着饭菜的余香和孩子们的喧闹。
就在这时,书院紧闭的破旧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熟悉的马蹄声,伴随着一个嘶哑却充满激动的大喊:
“山长!山长!我回来了!耿二回来了——!”
大门“吱呀”一声被用力推开。风尘仆仆的耿二像阵旋风般冲了进来,他满脸尘土,嘴唇干裂,眼睛却亮得惊人。
忠伯第一个从厨房冲了出来,手中还拿着锅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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