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秦择熙过得无比的充实。
到了他们这一代，很多走亲戚之类的习俗淡了很多，除夕家里吃一下，大年初一在荆澜的人碰一起吃个晚饭，想串门的串串门，不乐意的自个儿出去玩或者在家歇着，没人多说什么。
秦择熙就这样在家里码了一整个春节的字。
说来，他的小说前期的剧情主要还是欢快为主，被诸多读者调侃小说界也有自己的春节档，慕名来看的人很多，大家看上头了就爱给他打打榜投点钱，催他多写点，他们不介意拿红包充钱然后跟他做几十个币一章的交易。
可惜秦择熙有自己的写作和更新的节奏，他从不公开自己的存稿还有多少，也不曾做出数据达到多少就加更的或明或暗的诺言，放下的钩子能钓着读者的时候，他绝不多发一个字让他们吃饱喝足。
坏得很。
小小新人却有着老作者的狗德行，要不是还在新人榜上，大家都要怀疑是不是哪个不更新的大作者开马甲炸新人鱼塘来了。
也未必，万一人直接借了个身份证呢。
而秦择熙的评论区，一天比一天热闹。
特别有意思的是，读者们除了追更作者，他们还顺道追更起评论区的一个读者来。
这个读者每一章都会留条长评，估计是开显微镜看的，能把谷川声埋下的小彩蛋一个个全找出来，至于埋的包袱，他也会根据现有的剧情做出合理猜测——虽然猜测很多都没中。
一开始大家还会在这位读者下赌他这次能不能中，后来直接一溜子的【好的知道了这个答案肯定pass太可惜了其实我也这么想的】。
大家都在猜，是不是谷川声看完了他的评论，故意避着他的答案写，每次都合理又出乎意料，叫人感到又好笑又欲罢不能。
不过这位读者可谓是锲而不舍，每次都继续留评继续猜，完全没有任何挫败感，大家也乐得追着看他闹他跟他一块讨论。
这个读者的ID是[江雾漫过晨煜时]。
对，就是江煜晨。
今天的更新发布后，江煜晨照例对答案，在平台发完评论后，还转战微信，在秦择熙的小窗里哭：“又没中！”
秦择熙现在每天都能收到他的控诉，感觉自己就跟彩票店老板一样，看着客人来买彩票却对着刮开的彩票唉声叹气。
他顺手点开平台的后台，找到江煜晨新留的评论，看着他对后续的猜测，眉眼弯弯。
他不打算告诉江煜晨他这次又猜错了，只是用很平淡、平淡到有些幸灾乐祸地口吻回复他说：“那很惨了。”
江煜晨：……
江煜晨瘪了瘪嘴，无理取闹：“学长你发的真的是存稿吗！真的没有看评论改剧情吗！”
江煜晨屡败屡战的原因就在这，因为他知道秦择熙是真的没有因为他的想法而改变剧情，所以一次次的想跟他碰撞对上灵感火花。
不过现实很残酷地说明，从笔名开始，到后续的剧情发展，他一次都没能跟他的学长对上号。
这不禁让江煜晨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秦择熙。
不对，这跟了不了解学长本人没什么关系，他能摸清他的生活，又不代表他能摸清学长那比宇宙还大的脑洞。
太离谱了，每一步都踩在大家的惯性认知之外，把他们看了那么多年的网文积攒下来的经验当猴耍。
这也是秦择熙小说留存率相当高的原因。
熟悉的可以猜到后续的剧情看腻了，就爱看这种猜不准后续的。
多有意思啊。
“真的没有。”秦择熙回复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这章已经是我半个月前写的了。”
江煜晨闻言切去平台看了看发文时间，掰着手指一算，爬回来带着满满的恳切问：“学长，我真的不能钻进你的存稿箱提前吃饭吗？”
秦择熙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他这半个月来第十八次请求：“不可以。”
线上的催更总是有限的，线下的催更那才是真人快打。
不过江煜晨并不舍得打他的亲亲学长，他只是想把学长拎起来抖抖，好抖出后面的故事而已。
可惜，在他返校把学长拎起来前，他先听到了学长生病的讯息。
告知他这个讯息的，是两个寝室间的固定情报员苏予安。
由于荆澜到申城的铁路规划有点曲折，需要换乘不说，班次还不算很多，所以秦择熙往往得提前从家出发，并且会成为寝室第一个到学校的人。
不太凑巧，秦择熙这次的邻座是个病号，就算秦择熙戴了口罩，也没防住在长途中被传染的命运。
早上到校的秦择熙强撑着不适的身体回到寝室，在寝室群里问了句体温计谁有、在哪、有没有药，毫不掩饰地把生病的消息告知了其他人。
但其他人到校基本都是晚上，意味着一整个白天秦择熙没人照顾。
校医务室也还没开。
尽管秦择熙自认没有那么脆，可苏予安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试探地来问问江煜晨的行程，看看他能不能凑巧早点去，好能照料一下。
此时已经快到学校门口的江煜晨，看着秦择熙安安静静毫无动静的聊天框，叹了口气：“我正好到了，我去看看学长。”
江煜晨根据苏予安的指示摸到了他们寝放在门檐上的备用钥匙。
这把钥匙虽然放在这，却很少有用到的时候，平时他们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玩意，更别提清理了，所以江煜晨拿到钥匙的同时也摸到了满手的灰。
江煜晨掏出纸巾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落灰的钥匙，才将钥匙插进锁眼开门。
室内很暗，窗帘拉得很紧，隔绝了大部分的天光，同时也隔绝了大部分的风。
故而屋子里还有一股没散去的、很久没人住了的灰尘味。
其他三张床还是空的，要么东西全被打包、要么套着防尘罩。
江煜晨走到唯一一个铺了床被的床位前。
他们的床高一米六，以江煜晨一八五的个子，刚好能看清床上人的状态。
秦择熙裹着一床很厚的被子，看着很凌乱，这一团那一团的，像是被芯和被套没有很好契合就被使用。
他的眉头紧皱，双眼紧闭，汗湿的刘海一缕缕黏在额头上，看一眼便知道他不舒服极了。
江煜晨将手从床的栏杆空隙中伸进去，轻轻触碰着秦择熙没有被眼镜遮挡的眉眼，轻声叫他：“学长？”
被碰到的时候秦择熙打了一个激灵。
随后又动了动脑袋贴上那只手。
室内没开空调，室温很低，江煜晨从外头吹着风拎着箱子进来，冰凉的手也没回温多少。
对秦择熙而言，是相当不错的降温神器。
江煜晨任他贴着他的手心，感受着掌心的滚烫，不用测都知道秦择熙烧得不低。
他又轻声叫了秦择熙两声，换来了一声烧哑烧干后的“嗯”。
“测过体温没？吃过药没？”
半梦半醒的秦择熙下意识回复：“没有。没有。”
两个没有，像是怕江煜晨误解答案一样。
江煜晨“嗯”了一声，手指抚了抚秦择熙烫手的面皮：“学长等我一下。”说着，便将手往外抽。
一下子没抽动。
因为秦择熙察觉到他要离开，明明浑身都没力气，脑袋却还有劲，硬生生把他的手压在了脑袋和枕头之间，不让他走。
江煜晨有些哭笑不得，哄孩子一样哄他：“不走，不走。我给学长拿药，药在包里。”说着，他抖了抖肩，把包颠出一些声响，好让秦择熙知道包就在附近。
糊成一团的脑子相当艰难地辨别江煜晨话语的真假，最后信任占据上风，秦择熙挪开了脑袋，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
江煜晨找好体温计和药，拿上水杯，说了一句“冒犯了”，便爬上了秦择熙的床。
单人床上坐两个成年男性都嫌挤，更别说秦择熙这时候还躺着，江煜晨弓着身子，最后只能先跪在秦择熙的身体两侧。
秦择熙感觉到身上多了一个人，缩在被子里的脑袋探了出来，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迷蒙地看着那个身影，膝盖动了动，碰到了江煜晨的大腿内侧：“……你上来干嘛。”
江煜晨先是把东西放在秦择熙床头，随后将人从被窝里捞出来一点，拿外套妥善裹好，最后才往他手里塞了根摘了壳子的体温计，示意他自己放进去：“上来帮学长理理被子。睡得不难受？”
装被套向来是个很烦的事，有力气多抖抖还好些，但秦择熙之前显然没这个耐心把它弄得太平整。
于是，在秦择熙测体温的这五分钟，江煜晨迅速地把里头乱跑的被芯一一归位，顺道还把秦择熙脱下来扔在墙角的衣服给叠了一下。
38.9℃。
江煜晨从秦择熙手上接过体温计看了看，看完甩了甩，塞回壳子里。掰了一粒退烧药，摁开保温杯的盖子，凑过去喂给秦择熙。
秦择熙的手已经缩回被子里，没有拿出来，直接伸头就着江煜晨的手吃药喝水，完全没有平时会有的扭捏。
何止没有扭捏，他甚至是用舌头卷走退烧药的，肆无忌惮地在江煜晨的指尖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
水杯也是直接抿上了喝水口，不在乎这是江煜晨惯常喝的水杯。
江煜晨搓了搓指尖，想，生病的学长真挺要命的。
江煜晨把要命的秦学长身上的外套抽走，将人全部塞回被窝，又顺势捻好被角，还擦了擦他头上又冒出来的汗，将湿哒哒的刘海拨弄到一边。
“睡吧学长。”江煜晨说。
秦择熙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他，蹭了蹭他的手指，闭上了眼。
我是预言家，感觉江煜晨要吃上好的了【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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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返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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