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煜晨一愣。
比其他想法更先冒出来的念头，已经被本人脱口而出：“哪个没品的东西骂你？”
尽管秦择熙并没有在喝水，听到这直白的骂还是呛了口口水。
他咳得厉害，本来就不太舒服的嗓子越发难受，江煜晨连忙抄起桌上的水杯，开盖给人喂了过去。
秦择熙咕噜咕噜喝了半杯，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咳出泪花的眼睛瞪着江煜晨：“这个形容词不能乱说！审美是主观的多元的怎么能一概而论——”
江煜晨瞧着那双湿漉漉的泪眼，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改口：“哪个东西骂你。”
秦择熙：……
听起来感觉骂得更脏了。
秦择熙心里头看到大段恶评的负面情绪一下子被江煜晨冲散了不少，连复述起对方的恶言，都有点磕磕巴巴的，最后，他放弃道：“……你要不自己看吧。”
秦择熙调出那条评论，江煜晨一手撑着秦择熙的椅背，一手捏着鼠标，微微弯腰凑在秦择熙身边，一目十行地扫过那条长评。
如果说江煜晨是带着显微镜找彩蛋找包袱，这家伙就是带着显微镜挑刺，大到人设剧情小到遣词造句，就是帮着秦择熙修改过征文的导师都没这么极端过。
但凡对方的口吻是认真指出毛病提建议，秦择熙都还能多看两眼稍微反思一下自己，可惜对方的口吻从头到尾是一种阴阳怪气的蔑视和看不起，即使没有明说，话里话外却是在表示这种文怎么能爬得上新人榜第一，不如谁谁谁，看的人是不是眼睛审美文化素养都有问题。
因为其暗戳戳地图炮了所有读者，这条评论被群起攻之，回复里吵出了几十层，有些因为用词过激已经显示被评论管理员删除。
江煜晨皱了皱眉，点进这个人的读者主页，上下翻了翻，因为是特意开的新的读者号，过于干净，是谁的书粉、或者说是哪位同期作者都看不出来。
纯纯一个来挑事搞心态的。
其实平时评论区或多或少也会有些负面评价，但秦择熙都能一笑了之，就像不能说人“没品”一样，他一直觉得每个人有各自的审美和喜好，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喜欢他的作品。
只是，出于个人喜好表达的“恶感”，和出于单纯恶意表达出的“恶感”，是不一样的。
前者秦择熙可以自主消化，后者就是一把涂了毒捅了秦择熙的刀，拔不出来疼，拔出来流血。
明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在意，但是大脑会不自觉地去在意。
江煜晨定定地看了其中几句话几秒，随后挪移鼠标，点开了那个应该是秦择熙码字用的app。
秦择熙刚“哎”一声，app已经打开，停在了最新更改的界面，江煜晨上下看了看，真的是发表过的一章。
江煜晨侧头，从上往下地看着秦择熙，秦择熙没有抬头看他，而是盯着屏幕抿着嘴，很紧张的样子：“你把这段恶评看了多少遍？”
秦择熙支支吾吾：“……没几遍。”
江煜晨的语气更差了：“没几遍你能为了这么个事逼说的狗屁不通的东西发着烧也要修文？”
……江煜晨真的生气了。
之前他气秦择熙不好好休息，现在他气秦择熙为了一个乱跳的黑子放弃休息，甚至真的开始质疑自己。
秦择熙这下连小脾气都发不起来了，缩了缩脖子，把半个脑袋埋在睡衣里，靠着椅背不说话，假装自己是一朵安静的没长嘴的蘑菇。
然而这次江煜晨不允许他沉默了。
他伸手钻进睡衣领子，捏住秦择熙的后脖颈，将他的脑袋往上拎了拎，跟拎猫似的，口气强硬：“说话。”
秦择熙表情微微扭曲，是一种又羞耻又难堪的神情：“……我就是觉得他说的有句话挺有道理。”
“哪句话？”
秦择熙咬了咬嘴巴：“……吻戏很差那句。”
江煜晨笑出了声，不过是冷笑：“学长，所以让你好好休息啊，脑袋都烧糊涂了。”
秦择熙：……
草，这人又骂我。
那段的剧情是作为天妖的主角被师门的师兄拐骗带去了烟花之地，美其名曰长长见识。
只不过匆匆一瞥，天妖瞥见的是两个人衣不蔽体的极尽纠缠，看上去跟动物的繁衍别无二样。
直到他被带进更隐秘的小室。
熏香和胭脂弥漫出暧昧的氛围，各色的莺莺燕燕扭着细腰嬉笑着投怀送抱，葱葱玉指划过皮肤，轻得让人浑身泛起了痒。
天妖何曾被这样触碰过，吓得连忙退到角落，还是师兄扬声说不用管他这个小雏鸟，美人们才调笑着离他远了几步。
天妖就这样看着那帮人你来我往地**。
拉扯，喂食，亲昵地触碰。
他看见一个美人攀上了师兄的肩，低头，伸出舌尖，舔上了师兄的嘴唇。
师兄闭着嘴不让深吻的时候，她便使出浑身解数，去纠缠，去撬开，直到达成目的。
而最开始还有心思挑逗美人的师兄，不知不觉已经深陷其中。
明明师兄才是那个来寻欢作乐的人……
却如同猎物一般，被那位美人捕获了。
……
“你跟我说说，这段差哪了？”江煜晨此时将小说的网页版调了出来，指着上面的文字一字一句地问秦择熙。
秦择熙看了看屏幕，又瞄了瞄江煜晨的神色，梗着脖子说：“可能……不够香艳？不够有冲击力？”
江煜晨哈了一声，身子弯得更狠了，直直凑在秦择熙脸边，防止他逃，江煜晨还伸手把住了他的下巴。
秦择熙被箍在原地，看着江煜晨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刘海纠缠，额头相抵，鼻尖也蹭到了一块，好像他要吻上来亲身示范一样。
他听见江煜晨说：“为什么一定要香艳才有冲击力？”
下一秒，秦择熙感觉嘴唇被他的指腹捻了两下，过界的触碰让秦择熙打了个激灵，错愕、惊讶，他的眼睛都瞪大了，面上的热气也直往脑袋里钻，烧得他思绪一片空白。
他一时之间能听见的，只有自己过载的心跳。
他能看见的，是江煜晨直视他的眼，里面的情绪他一时半会辨别不清，黑沉沉的，叫人看了有些心慌。
他会做什么？
下一步会是什么？
这样的问题撕开了停滞的空白，却矫枉过正，一个个直往外冒，挤得秦择熙脑子发疼。
并没有真的吻落下。
江煜晨又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后撤，退开了，连带着他摩挲他下唇的手。
“这够有冲击力吗？学长？”
看样子太有冲击力了，秦择熙甚至没能很快反应过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靠近像是辩论中的插曲，江煜晨将话题引回小说，指着原版很认真地说：“所以何必详细具体写师兄怎么被吻？游刃有余的师兄被**牵扯、沉溺、失了方寸，这才是重点不是吗？主角懵懂，惊讶，被这个事实震惊，才是你想表达的冲击力。”
没等秦择熙回话，江煜晨反手准备将那条评论删除，结果发现就这点空档，这条评论已经因为多人举报被管理员删除了。
正好省事。
江煜晨干脆关了网页和app，顺带将秦择熙的电脑关机、盖上，准备哄人上去睡觉：“有没有想过，他专门挑这段骂你，只是因为他想看点下三滥的东西，你还真给人绕进去写啊？好了，别想这傻逼了，上去再睡会。”
可秦择熙没动。
他陷入了另一种思绪中，有点乱，像是大脑四面八方都有固定绳索的锚点，你扯一下我扯一下，结越打越死，秦择熙也越想越糊涂。
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尝试归根溯源，脑子里的画面又倒带回了江煜晨靠近他的那刻。
好近啊。
真的好近啊。
为什么江煜晨不亲？
接吻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寝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秦择熙自己也怔住了，后知后觉，他好像把这个问题说出口了。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秦择熙脸唰得一下便红透了，从脸颊，到耳根，到脖子，红成了一片。
不是，他自己纠结就算了，当着江煜晨的面问出这种问题算个什么事？
听起来就像是索吻一样。
这地球online怎么没有读档键，现实生活中怎么没有语音撤回键，他后悔了。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还快。
秦择熙一手捂上自己的嘴，身体向后，椅子腿被拖着在地板上划拉出一道很刺耳的声音，但他已经没心思去管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座位，离江煜晨远一点——
可他偏偏被江煜晨按在了座位上。
两只有力的手掌摁在他的肩头，不容他起身，随后，这双手用力，将他整个人掰转方向，从面向屏幕，变成了，面向江煜晨。
江煜晨太高了，影子能把秦择熙整个人都拢在里面，特别有压迫力。
压得秦择熙心跳如雷，身体都不自主地开始发起抖来。
江煜晨像是察觉到他的颤抖，右手从秦择熙的肩头转移到后脖颈，像摸猫咪脊背一样安抚秦择熙，可他的嗓音却不是这么回事，低沉，微哑，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跑什么。”
他的另一只手顺着脖子侧面向上，摘掉秦择熙捂着自己嘴的手后，指腹轻轻摩挲着柔软的面皮，客观评价道：“脸这么烫。”
随后，他开始进行主观臆测：“是又烧上去了？还是……”
这个还是的尾音拖得太长，长到秦择熙的心跳蹦得更快了，生怕他吐出一个他接受不了的词语，负荷的心脏直接爆炸。
秦择熙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更红了。
这惹得江煜晨笑了一声。
他的头低下许多，凑近，温热的呼吸打在秦择熙的面庞上，直让秦择熙打了个抖：“还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紧张的？害羞的？”
被近距离捧着脸也没妨碍秦择熙嘴硬强撑：“都不是……哪有什么不该问的。”
江煜晨闻言点了点头，如同每一次听劝那样改口：“该问，学长求知若渴。”
“还很找亲。”
江煜晨的语气轻描淡写，他的手却从秦择熙的脸颊滑到了下巴处，不容反抗地抬起了秦择熙的头。
随后，他摘掉秦择熙的眼镜，一个吻，猝不及防地落在了秦择熙的唇上。
世界宛如按下了暂停键。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秦择熙瞪大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感受着被压得凹陷的嘴唇，感受着江煜晨温热的鼻息，感受着自己轰鸣的心跳。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不然为什么做不出任何反应，无论是拥抱江煜晨，还是推开江煜晨。
江煜晨没有多余的动作。
没有缠绵的探索，没有暧昧的舔舐，只是很单纯地覆着。
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分钟，江煜晨总算退开了一点，却没有退得多远，而是像之前那样，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跟刚才相比并没有纯洁多少的距离。
“感觉出来了吗，学长？”江煜晨摩擦着秦择熙略微缺水的嘴唇，一字一句地问，“嘴唇上的感觉如何？其他感官如何？心跳如何？”
他并非真的想要秦择熙的回答，于是自顾自地接着说：“你的病没好，就不深入了。等学长痊愈了，我们可以再探讨一下深吻是什么感觉。”
江煜晨自作主张规划完后续，没等来秦择熙的拒绝，反而等到了他很有趣的一个反应。
“学长……”
他的鼻子左右蹭了蹭秦择熙的鼻尖，笑得轻快无比。
“脑子里在想什么？”
“在想象我们舌吻的画面吗？”
“你的呼吸都乱了。”
哦哦哦哦哦哦——
小江：我本来真的没想耍流氓的。
小秦：可你真的在going我。
小江：到底是谁going谁啊学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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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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