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林渔骂骂咧咧,手指点了点腕上的手表,“一点了,你是要饿死我吗?”
“大老板又新买了手表?”宋凛生把外卖袋在吧台上放下,解释道,“外卖送错地,超时了。”
林渔举起手炫了一把,说:“得了吧你,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你个鬼样,每回喊你出门,就跟要你命似的,能拖拉半天!”
宋凛生拉了张椅子坐下,拆开外卖袋,看都没看他一眼,“外卖要真到了你就自己先吃,可别真饿晕了,到时还来讹我。”
他刚过来的时候,刚好在妈祖庙前碰到了外卖员。
“我能是这种人吗?”
林渔确实半分钟前才拆好了自己的外卖,被宋凛生戳破了脸也不红,认了,“我还真是。”
说完他用牙撕了袋子,搓出木筷就狼吞虎咽起来。
确实饿狠了。
林渔舒爽地吞掉半碗面,这才抬起脑袋看了宋凛生一下,忍不住“啧”了一声:“你怎么拆个自己的碗筷盒还拆这么久?”
他的声音含在面条的吸溜声里,宋凛生慢条斯理地拿出自己的陶瓷筷子,缓了半天才回他:“你点的藤椒么?还挺香的。”
林渔闻言面条都不吃了,直接咬断,眼睛睁得滴溜圆,问:“你闻得到了?”
“嗯。”
宋凛生夹起一小口米饭,“之前不一直时好时坏的,但上回好了之后就大概能闻到味了,垃圾堆那边攒了几天,臭得我都受不了。”
林渔眼底高兴漫起,压根没管垃不垃圾的,顿时激动地抓住他的手,“你不是清明那会还说什么都闻不到,这次是什么时候开始好的,居然没跟我说。”
“就这小半个月吧。”宋凛生被他一扯,一口米饭嚼了半天才吞下去,回想了一下,“但确实有时候还是什么会都闻不到,毕竟是心因性的。”
宋凛生的嗅觉从宋阿嫲去世后就开始失灵,一开始还没那么严重,后来连吃饭的味觉彻底没了,林渔和他家人才着了急,拉着人奔了好几家医院。
最终判定,心理因素导致,吃药也不管用,也许某一天自己能好,也许这辈子都这样了。
林渔的阿嫲看着宋凛生长大,待他跟自己亲孙子没什么两样,当年急得自己亲自迈着八十高龄的老腿,到县城、再到大城市去给他问,最后都无疾而终。
去墓地看宋阿嫲的时候,眼泪抹都抹不尽,锤着胸口唏嘘不已:“老姐妹,我真是尽力了,阿生这病就跟你那偏头痛一样,根本找不出病因,也无药可救,你上天之灵要是能知道,多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宋凛生本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反正他从小就挑食,这不吃那不吃的,闻不到味道就闻不到吧,也挺好的,不然每逢初一十五,周围邻居们烧纸钱的时候,那些香火味能把他呛得大半夜都睡不着。
不过后来,他的嗅觉也曾好过很长一段时间。
刚好是严盛在的那几年。
林渔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某人算是宋凛生的心药,这几天他虽然人不在,耳朵可是一直留在朝九里的,自然没落下严盛回来了这事。
犹豫片刻,他小心翼翼地松开宋凛生的胳膊,转回身继续吃面,犹犹豫豫半晌,十分不经意地问:“听说他回来了?”
宋凛生放下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补充道:“不过又走了。”
“走了?”林渔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宋凛生耸耸肩,“就是不会再来的意思。”
林渔更糊涂了,“他们乐队不是还要在莲南待一周多的时间吗?怎么就不会再来了?”
他说着看向宋凛生,从他微微闪烁的眼神里突然了然,“噢!你是说,他不会再来咱们这了是吧?”
宋凛生没答,只低下头,继续捡起筷子塞了口米饭。
“你能别光顾着捡饭粒吃吗?”林渔皱了皱眉,“我的祖宗,真的是看你吃饭看得我都要心梗了,你就不能多吃一点,好歹夹块肉吃吗?”
他是真替宋凛生着急,“我说真的,你再这么下去,就再也不是村里最能打的无敌霸王,而是弱柳扶风的林黛玉了!”
宋凛生笑了笑,扯了扯有点发干的嗓子,说:“我努力。”
“那就付出点行动来,好吗?”事关兄弟的身体健康,林渔连严盛这种最高等级的八卦都不乐意管了,现在满脑子只剩下宋凛生过去生病的那些画面,“你这人,平时挺能扛的,但一生病就能把周围的人吓个半死。”
他语气沉重:“我是真不想半夜再收到你快没命的消息了。”
话到这,他连忙“呸呸呸”了三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是乱说的。”
“就你?”宋凛生对他嘴下从不留情,“都是被人叫叔的年纪了,还童言。”
林渔猛地一拍桌子,差点把面汤洒出来,愤愤道:“嗨,你可还别说,我前几天去相亲,对方以为我是未成年!”
宋凛生脸上的笑容越发放肆,打量了他几眼,说:“也是,你这娃娃脸大眼睛的,我记得从十五岁就看你长这样,现在都二十六了,也没什么变化。”
林渔一时无语,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夸还是损,幽怨地将手里的纸揉了揉,方才那些郁闷的情绪倒是被这一打岔,彻底没了。
“不过老板,您不是说去约会吗?”
这时,林渔和宋凛生背后响起个声音:“怎么是去相亲?”
“我去!”
林渔猛地转回身,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经理,大骂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吓死人了!”
“你老板我、还有你凛哥,我俩年纪是真不小了,经不起这种折腾了,个臭小子!”
“哎?”宋凛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年纪大我不否认,但被吓的可只有你,没有我。”
“你知道他在我们身后?”林渔狐疑地举起手指,来回指着两人,“故意吓我的?”
宋凛生吃了块肉,油炸的香味在口中蔓延,久违的感觉让他舒服地眯了眯眼,好一会才应道:“嗯,他又不是鬼,走路有声。”
“您倒是耳力和敏锐力不减当年。”林渔还在摸着自己的心口,见宋凛生正吃着饭,便转头问经理,“你今天没有早班吧?”
“是。”
经理收起笑,半抱怨道:“老板您不知道,就您没来这几天,店里生意实在是太好,很多东西晚上太晚了实在没法善后,所以我才自作主的早上再来弄。”
林渔起身,将一滴汤都不剩的外卖盒收了收,拍了拍经理的肩,“可以啊!这么认真,下个月提成给你加两个点。”
“谢谢老板!”经理乐了,肉眼可见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也谢谢凛哥!”
他说着迅速走到吧台后,抽出核对了一半的账单,犹豫着看了林渔好几眼。
“还有什么事吗?”林渔问。
看得出老板今天心情很不错,经理想了想,鼓起勇气问:“老板,这核账单挺枯燥的,我可不可以开个电视看看?绝不耽误工作!”
林渔摆摆手,“开开开,又不是上班时间,想做什么做什么,工作上的事给我做好就行。”
“老板最好了!”经理蹦起来,一手抱着平板,一手拿着账单,跑到离他俩较远的地方,喜滋滋地戴上耳机看视频去了。
“还是年纪小,一点小事就能这么高兴,没心没肺!”
林渔摇摇头,笑着看回宋凛生,见他一盒饭竟快要见底,满意地点点头,问:“咱俩刚刚说到哪了?”
宋凛生随口说道:“说到你去相亲了。”
“不是吧,我怎么记得……”
林渔明显感觉不对,但还没想到,宋凛生已经岔开了他的话,问:“第一次相亲,感觉怎么样?结果如何?”
“什么结果?”林渔咬牙切齿的,说起这个就来气,“人都当我未成年了,还要什么结果!”
宋凛生笑着看了他一眼,决定火上浇油,“可我看网络上说,现在好像很流行姐狗恋爱,就是年上姐姐,年下小奶狗,很般配的。”
林渔一双大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下顾不得宋凛生还在吃,一把揽过他的肩,手肘做了个锁喉的动作,语气阴冷:“我说少年,你思想怎么这么危险?以前不是对网络一窍不通,现在怎么回事?是不是天天背着我在看些什么呢?我看你很懂啊!”
宋凛生跟没骨头似的,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威胁,就着他的话答道:“毕竟我也是谈过恋爱的人,不像你,纸上谈兵,总归还是——”
经理抱着平板走过来,眼睛还没眨,就突然看见宋凛生跟条鱼似的,速度极快地从自家老板的挟持下逃脱,又瞬间抬起自己的右胳膊,反制住林渔的脖颈,笑意莫名,“虽然相亲是阿嫲逼你去的,但说句实话,你也老大不小了,真不打算试试看?”
林渔费了好大劲才从他手里挣脱,扭了扭脖子,没好气说:“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瘦还这么有劲!”
“这玩意是技巧,光靠力气当然不行。”宋凛生转着手腕,掀了眼去看他,“没说一定要结婚,但偶尔谈个恋爱,对身心都不错的。”
“是吗?”
林渔双臂撑在吧台上,叹了口气,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找宋凛生的主要目的,“算起来,你和严盛谈的时间也不算短吧,得有三年多吧?但分手也五年了,不算短了,可我看你一直没再有谈的想法,虽然自诩很了解你了,但还是猜不透,你究竟是在等人呢,还是说……真被伤透了,再也不想谈恋爱了?”
他神情难得认真,眼神严肃起来,“我也知道他这段时间会在莲南,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兄弟你一句话,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林渔,一定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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