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尘恢复得比我想象的要快。青崖山的内功心法确实有独到之处,加上年轻人底子好,不过四五日,他苍白的脸上就有了血色,行动也无大碍了。
只是他显得格外拘谨。在我这小院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练功、擦拭他那把宝贝刀、然后就是抢着干活——劈柴、挑水、甚至还想帮我打理那些娇贵又危险的毒草,被我毫不客气地轰走了。
“你想死别拉着我一起。”我没好气地夺过他手里的小药锄,“要是碰坏了哪株,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他讪讪地缩回手,站在一边,像根杵在那里的木头,眼神却总跟着我转,一副随时准备“护卫”的架势。
真是……碍眼又有点好笑。
等到他内力运转无碍,舞了一套刀法虎虎生风之后,我知道,该动身了。
“收拾一下,明天一早走。”我扔给他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干粮和一点应急的药,别弄丢了。”
他接过包裹,郑重地点头:“是,姑娘。我们去何处?”
“往南。”我含糊道,“走到哪儿算哪儿。”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熹,我们便离开了这座小城。我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裙,他背着刀,跟在我身后半步的位置,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倒真像个尽职尽责的护卫。
一路南下,气候逐渐潮湿闷热,景色也与北方大不相同。
陈尘的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但他很细心,宿营时会主动找来干柴生火,打到的野味总会把最嫩的部分留给我,遇到不好走的路会下意识地伸手想扶我,又讪讪地缩回去。
他似乎真的把“护卫”这个职责刻进了骨子里。
偶尔,我会故意指使他去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比如去溪边打水,去镇子上买些无关的当地小吃,或者询问他对路线的看法——尽管我早有打算。他每次都认真完成,没有丝毫怨言。
我冷眼瞧着,这人虽然轴了点,愣了点,但心地确实不坏,甚至有种近乎笨拙的真诚。跟他那个心思深沉的掌门师伯,截然不同。
路过一个热闹的小镇时,我们在茶馆歇脚。邻桌几个江湖人喝得面红耳赤,正高声吹嘘着自己的见闻。
“……要说用毒,还得是南疆那边!听说几十年前,有个叫什么‘万毒宗’的,那才叫厉害!宗内弟子互相下毒试炼,活下来的都是狠角色!后来好像内斗得太厉害,自己把自己搞灭门了,啧啧……”
“我也听过!后来不知道犯了谁的忌讳,被各大派围攻,人都死光了……这帮毒人有多少好东西,可惜后来也不知所踪了……”
陈尘握着茶杯的手骤然收紧,目光倏地看向我。
我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吹着杯中的热茶,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那些零碎的传闻,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万毒宗,与我拼凑的师父的过去,隐隐重合。
歇够了,我起身。“走了。”
陈尘立刻跟上。走出茶馆一段距离,他才迟疑着开口:“姑娘,方才那些人说的……”
“江湖传闻,十有**是夸大其词。”我打断他,“听听就算了。”
他沉默下去,但眼神里的探究并未减少。
又行了几日,我们进入了一片更加偏僻的山丘地带。空气越发潮湿,虫鸣鸟叫也显得格外聒噪。
这天傍晚,我们在一处破旧的山神庙里落脚。庙宇荒废已久,到处是蛛网和灰尘,但好歹能遮风避雨。
陈尘熟练地生起火堆,拿出干粮烤热。
外面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声敲打着残破的屋顶,更显得庙内寂静。
我靠在斑驳的墙壁上,看着跳动的火光,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陈尘。”
他立刻抬头看我:“姑娘有何吩咐?”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们师伯的那件东西吗?”
他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提起这个,神情立刻变得无比专注,甚至带着一丝紧张。
火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明暗不定。
雨声淅沥,庙外一片漆黑。
是时候,该透露一点了。至少,让他知道,他护卫的这段路程,终点可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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