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里的黑暗浓得化不开，只有那几颗萤石散发着微弱幽光，勉强勾勒出鹜落靠在对面石壁上的轮廓。她闭着眼，呼吸声很轻，但我知道她没睡，只是在恢复体力，警惕着洞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我背后的伤口还在突突地跳着疼，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牵动太多。药效似乎在慢慢消退，那股强提起来的气力正一点点从四肢百骸流走，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虚软。
寂静放大了所有的感官。我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能听到洞顶某处水珠缓慢滴落的嗒嗒声，甚至能听到……她极轻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频率。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又闪过她给我喂药时的情形。那柔软的触感，那苦涩的味道……脸上莫名有些发烫，我赶紧挪动了一下身子，想驱散这不合时宜的念头，却立刻牵扯到伤处，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别乱动。”对面传来她冷淡的声音，眼睛依旧闭着，“想死得快些，就继续折腾。”
我顿时僵住，不敢再动，脸上更热了，幸好黑暗中看不出来。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疲惫和伤痛像潮水般不断冲击着我的意识，但我强撑着不敢睡过去。在这完全陌生的险地，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隐约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像是脚步声，又像是野兽穿过灌木的沙沙声。
我瞬间绷紧了神经，手无声地握住了身旁的刀柄。
几乎同时，鹜落也睁开了眼睛，眸光在幽暗中有如实质，锐利地投向被藤蔓遮掩的洞口。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噤声。
我们屏息凝神，仔细倾听。
那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在附近徘徊，并没有直接靠近我们这个洞口。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林间的风声里。
我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
“是巡山的。”鹜落低声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看来他们还没放弃。”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忍不住问。一直躲在这里不是办法，食物和水终会耗尽。
鹜落沉默了片刻，萤石的光芒在她眼底微微闪动。
“等天亮，找路绕过他们的封锁线。”她终于开口，“往更深的山里去。”
“更深？”我一怔，“那里不是更危险？”连影煞门的人似乎都对山脉深处颇为忌惮。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最安全。”她语气平淡，“而且，我们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在里面。”
她要找的，是万毒宗的遗迹，那另外半部《毒蛊真经》，或者……其他能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
而我……我摸了摸身边掌门师伯送给我的刀。青崖山的债，掌门师伯的过往，我也需要一個答案。
“好。”我点头，不再多问。
信任她，似乎已经成了眼下唯一的选择。
后半夜，我们轮流休息。她先守，我靠着石壁，在疼痛和疲惫的双重折磨下，意识终于模糊起来。
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极轻的脚步声靠近。我猛地惊醒，却见她只是起身，将水囊轻轻放在我手边。
“喝点水。”她说完，又退回原位，重新闭上眼，仿佛只是完成一项必要的任务。
我握着水囊，心里五味杂陈。
天亮时分，洞外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
鹜落拨开藤蔓，仔细查看了一番外面的情况，然后回头看我：“能走吗？”
我咬着牙，用刀支撑着站起来。伤腿还是很痛，背后的伤经过一夜的静止，反而更加僵硬疼痛，但比昨天那种濒死的感觉好了太多。
“能。”
她没再多说，递给我一根削好的粗树枝当拐杖：“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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