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母子有信物、婚书为凭,在府外撒泼打诨,大有今天就要将婚事定下的架势。
姝云惴惴不安,先是去了静芳苑,在屋外听见王慧兰与芳姨娘谈论此事。
王慧兰护着萧姝珍,有意让姝云嫁去罗家,却又担心侯府因这荒唐婚事成了京中贵族茶余饭后的谈资,犹豫不决。
姝云呆呆站在屋外,一席话让她忽然明白了,指腹拭过眼角温热的泪,释怀地轻轻叹气。
如今侯府能做主的另外两位,只有阿兄待她如初,姝云离开静芳苑改道去了燕拂居。
姝云出现在燕拂居,碧罗却告知她,阿兄还没回来。
府外罗家母子还在闹,姝云没辙了,回蝉雪居的路上命琼枝速去云霜阁找霜老板购置驱虫的香料,“不用太多,够做一个香囊的便成。”
琼枝领命离开,姝云忽叫住她,叮嘱道:“若是霜老板问起我的近况,便道一切都好,让她莫要挂心。府外莫逗留,速回。”
“诶,好 。”琼枝小跑着往府外去。
姝云没有耽搁,匆匆回到蝉雪居,将昨日没绣完的香囊拿出来,昨日时光悠闲,她原是想做一个复杂好看的样式,眼下着急,便绣了简单的缠枝图案。
不出半个时辰,琼枝不仅带回驱虫的熏香,霜老板还给了姝云店里新出的一款胭脂,一百两银票,“这是去年的分红,姑娘一直存在霜老板那里。”
“霜老板让奴婢也给姑娘带句话,”琼枝放下新款胭脂,将银票给她,笑吟吟说道:“姑娘若有难处,只管来找她。”
姝云心里暖暖的,收下银票,笑着拿过驱虫熏香,装进绣好的香囊里。她瞧了眼窗外,时辰尚早,带着香囊去了寿安堂。
因为崔老夫人不待见王慧兰这一房,姝云以前除了每日请安,不常来寿安堂,有时来寻萧姝仪玩耍,也只是到寿安堂跟崔老夫人问了安,小坐片刻便离开了。
屋中案几上放着盏镂空香炉,炉口处吐着袅袅轻烟。
崔老夫人执笔落墨,笔走龙蛇。
待最后一笔落下,崔老夫人放下毛笔,抬头看了眼屋子里多出来的少女。
崔老夫人方才在写字,姝云没有打扰,跟四姑娘萧姝仪陪在老夫人身侧,静静看着宣纸上行云流水,刚劲有力的字。
姝云问了安,崔老夫人来到罗汉榻坐下,拿了盘中的佛珠串在手中。
姝云走上前,将袖中刚做好的香囊拿出来,道:“立夏后,蚊虫多了起来,便做了个驱虫的香囊,望祖母不要嫌弃。”
崔老夫人看着递过来的香囊,半晌后才收下。
刚搁下香囊,崔老夫人瞧了眼寿安堂外,问道:“外面怎闹哄哄的?”
嬷嬷会意,上前道:“回老夫人,是罗家母子在府外,说是……有婚约在先,要迎娶姝云姑娘。”
崔老夫人看过来,姝云冷静解释道:“祖母,这桩婚事是田罗两家早前定下的,罗家郎君迎娶田家小女,如今身世大白,罗家人寻上门来,便将婚事算到了我的头上。”
姝云话锋一转,道:“可是祖母,我觉得奇怪。”
“田家是农户,罗家父子以打渔为生,两家为同村人,皆不识字,昨儿罗家郎君还将婚事都拿反了,可也是见目不识丁。平民娶媳嫁女,多为口头之约,下聘之后紧接着定日子,哪会写婚书呢?”
萧姝仪在一旁静静听着,点了点头。
姝云又道:“且先不说口约和婚书,单是罗家此前并未下聘,这桩婚事便不算数。珍儿妹妹被认回后,快两个月了,可为何罗家最近才寻上门来,执意圆了这桩婚事?”
崔老夫人慢慢转动佛珠,朝姝云投去目光,赞许地点头,吩咐人下去仔细查了查。
两位姑娘离开寿安堂,翘头案轻烟缥缈,罗汉榻上,崔老夫人倚着玉枕,若有所思。
*
从寿安堂出来,萧姝仪邀姝云去她院里坐坐,吃盏茶。
萧姝仪泡了壶君山银针,倒茶递过去,打趣道:“云姐姐单给祖母做了香囊,让妹妹看得眼红。”
姝云笑吟吟道:“有呢,改明儿就给四妹妹做一个。四妹妹泡了我喜欢茶,我又吃了这茶,怎会忘了四妹妹?”
萧姝仪直言道:“昨儿我便听田罗两家来了府中,不料今日那罗家郎君又来,若是每日都来,不定闹成什么样子,这样对云姐姐的名声不好。阿爹远在边疆,长兄如父,云姐姐何不去找哥哥出个主意?”
姝云放下茶盏,“起先,我去过趟燕拂居,哥哥尚未回府。”
萧姝仪瞧了眼窗外的天色,提醒道:“这个时辰哥哥已经下值,云姐姐还是去一趟吧。”
姝云犹豫半晌,摇头道:“祖母已经着手去查了,况且罗家没有下聘,婚事实乃胡搅蛮缠。哥哥事务繁忙,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萧姝仪笑笑,拿起一枚茶饼咬了一小口。
可不一定,今日不去见,往后再想见一面,恐要费些力气。
*
燕拂居。
碧罗进了屋中,男人端端坐着,深邃的五官隐在光影里,彷若笼罩了一层寒霜。
碧罗心中一凝,低头回禀道:“云姑娘去见了老夫人,从寿安堂出来后心情似乎不错,不如来找公子时焦急忧心。云姑娘去了四姑娘院里小坐片刻,这才回的蝉雪居。”
萧邺眼眸暗沉,冷笑提壶,兀自倒了一杯茶,手指探了探杯壁。
热茶成了凉茶。
他笑了笑,饮尽凉茶,指腹摩挲着釉青莲花杯口,“很好。”
*
王慧兰出府回一趟,回来后脸色铁青。她本以为罗家母子被赶走后,消停了,不曾想两人竟将事情闹大,弄得满城皆知。
罗家母子手中的婚书白纸黑字写的“田氏女”,婚事当年定的是珍儿,如今罗家换成姝云,也算他们识趣,若罗家将婚书呈到官府,事情只会更乱,可就这么让罗家如愿,王慧兰受不了这憋屈的事,更咽不下这口气。
萧姝珍听说罗家不依不挠,唯恐嫁去田家,哭得眼睛红肿。王慧兰当初为了这一胎受尽苦楚,眼下苦尽甘来,当了侯府的主母,可亲生女儿半分富贵都没有享受,她断是不会让女儿再受苦了,去了曲荷堂安抚了好一阵。
王慧兰:“珍儿以后会嫁官宦子弟,岂是那乡野渔夫能娶的?”
萧姝珍红着眼睛,咬着唇小声道:“阿娘不若将云姐姐送回去,如此要嫁要娶也是田家的事情,与咱侯府无关。”
王慧兰垂眸看她,忽然冷了脸,正声道:“珍儿,这事不该你操心,好好跟着嬷嬷学礼仪。”
萧姝珍惶恐,“珍儿失言。”
从曲荷堂出来,王慧兰目光晦暗不明,到底是亲生女儿,心思像极了她年轻时。
穿过一道石拱院门,主道两名推着斗车的仆人迎面而来,见了王慧兰将挡路斗车避开,低头行礼,“夫人。”
王慧兰起先并不在意,径直走了过去,忽觉不对劲,回头瞧了眼斗车。
几幅画卷,下面还装了些东西。
王慧兰问道:“哪来的?要送去哪里?”
仆人推着斗车欲走,闻声停下,回道:“东斋阁的瓦片需修缮,前些日子雨大,阁中渗水,侯爷的藏画、兵书都打湿了,眼下正要拿去晾晒,大公子吩咐先搁库房,待东斋阁修缮以后,再放回原处。”
东斋阁是安陆侯的书房,没有安陆侯的命令,王慧兰不得入内,便是此刻安陆侯不在,也是如此。
王慧兰随手拿起一幅画卷,不过是寻常的沙场点兵图,画卷洇湿一角。她放回画卷,又拿起一幅。
美人簪花图,杏眼桃腮,一双眸子上扬,含情脉脉,道不尽的温婉风情。
纸张泛黄,有些年头了,画中人不是安陆侯原配,也不是王慧兰,那双眼、那张脸,像极了姝云。
王慧兰怒火中烧,指尖深嵌,将画卷戳出个洞来,恨意的火焰在眸中燃起,她牙关紧咬,极其克制着,将这幅画卷起,放回斗车中。
周遭低沉的气氛让人毛骨悚然,仆人低头推着斗车迅速离开,彻底消失在主道中。
碧罗从游廊走下,朝斗车走来,瞧了眼斗车推来的方向,隔了条道和树影,早看不见王慧兰的身影了。
她垂眸看向似乎被翻动的画卷,温声道:“都仔细些,这一两日将东西晾干,再送回去,若缺东少西,可免不了责罚。”
仆人连连应声,仔细着将斗车推走。
碧罗转身,回了燕拂居复命。
有时,她真猜不透大公子的心思。
*
王慧兰见了画卷,又气又恼,仔细回忆当年的事情。
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从脑中冒出,王慧兰不敢相信,气得发笑。
真是被自己蠢哭了。
王慧兰传来吴嬷嬷,吩咐她去罗家传个信,要娶只能娶姝云,让罗家近日备好聘礼,请媒人来侯府下聘。
聘礼再怎么着,也得有十两银子。
王慧兰命吴嬷嬷不得声张,可这消息还是传到了姝云耳中。
姝云正在屋中做香囊,她答应了萧姝仪,便不会食言,当得知要被嫁去罗家,她犹如晴天霹雳,绣花针一偏,扎进指腹,钻心得疼。
她吮吸指腹的血珠,心中万般焦急,让琼枝收拾收拾绣具,独自去了燕拂居。
萧邺立在窗边,瞧见青衣少女慌张赶来,将杯中的茶悠悠饮下。
不等姝云踏入屋中,萧邺先一步离开屋子,只见她神色焦急,迎面而来。
姝云见男人一身劲装,心中微凝,“哥哥这是要出去?”
萧邺颔首,打量这慌张的少女,粉腮凝脂,娇俏琼鼻渗出层薄汗。
萧邺递了张帕子过去给她擦汗,淡声道:“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妹妹回去吧。”
萧邺越过她径直离开,姝云捏着手中的藏青锦帕,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像是想起重要的事情,萧邺走了几步转身回首,望向焦急无措的她,提醒道:“祖母最近失眠难寐,妹妹莫去打搅,扰了祖母休憩。”
周三见[摆手][摆手]
排一个:女主的身世那叫一个爱恨纠葛,很狗血很刀[可怜],包括但不限于强取豪夺、反目成仇[求求你了]【头顶锅盖遁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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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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