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们在学校老老实实上了几天课,直到最后一次月考结束的当天下午,才熟门熟路地溜出了学校。
听到敲门声,肖张笔尖一顿,放下笔趿着拖鞋走到门边,侧耳贴近门板问道:“谁?”
“是我。”
门外传来洛皇夕的声音,肖张愣了愣,有些意外,但还是放松了警惕,拉开了门。
门打开的瞬间,他还没反应过来,洛皇夕的手就挥了下来。脸上先是一凉,接着痛感逐渐苏醒,温热液体顺着脸颊滑落——血顷刻间染红了半边脸。
他缓缓后退,洛皇夕却一步步逼近,握着匕首的手不住颤抖,锐利的刀尖直指他胸口。
肖张看着洛皇夕矛盾复杂的眼神,看出他的犹豫,趁机一把抓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夺下了匕首。
洛皇夕身体发软,颤抖着不知所措地望着他。肖张什么也没说,只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桌前,迅速从纸巾包里抽出两张纸按在脸上。纸巾很快被血浸透,他又连忙多抽了几张捂住伤口。双手微颤,胸膛缓慢起伏。
“你…不知道…他说我是最漂亮的人。”洛皇夕仍愣在原地,喃喃说道。
肖张一手捂脸,扭头看向他,沉默不语。
被他盯了几秒,洛皇夕忽然轻轻扬起嘴角,眼中却闪着泪光,那笑容透出一种诡异的错觉。
“我要带他回去,好好照顾他,不会再让他受苦。”洛皇夕说。
“他不会跟你走的。”肖张沉默片刻,答道。
“他会的…只要我们说清楚,一定能回到从前…你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肖张只是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他。
“说我不想伤害你太假了。我讨厌你,不止讨厌你这张脸,更讨厌你这个人。你心里的恶毒不比我少。我不知道你接近他有什么目的…原本…原本我对他没有任何企图,只想让他得到想要的…可我发现自己身边不能没有他,我要他回到我身边…偏偏你太可恨。”洛皇夕咬着牙说道。
“可恨的不是我,你该反省自己。你不该问问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吗?说句难听的,我看你就是寄生虫。吸我的血可以,但休想成为他肚子里的蛔虫——真心盼他好,你不该是这个样子。”肖张直视着他说道。
“我该是什么样子?难道要像你这样让他流落他乡?他父母断了他的生活费,现在不管你是带他去乞讨,还是去那些又脏又累的地方混——这就是你说的盼他好?”洛皇夕怒目圆睁,一步步逼到他面前。
“你想警告我?我谢谢你。是,我现在一团糟,有时候我真想抽自己,因为我心里不好受。他跟着我不好过,我会不知道吗?但不会一直这样,我会改变这一切的。”肖张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洛皇夕愣住了。
洛皇冠和洛皇天就在楼下等着。见到冷扶阎从小黑巷里走出来,洛皇冠迟疑后确认道:“这不那小子吗?”
一见到他们,冷扶阎立刻皱起眉头。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他还是认出了这是洛皇夕的两个亲哥哥。
“你们来干嘛?”冷扶阎不安地问道。他刚从俱乐部回来,在巷口就望见这里杵着两个人影,看身形还以为是米子那两口子过来了。
“还能干嘛?我弟弟闹得厉害,就是为了你。那时候你们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好像什么都变了?”洛皇冠严肃地看着冷扶阎说道。
“他人呢?”冷扶阎问。
“上去找你了,”一旁的洛皇天说,“对了,你既然不在上面,那上面怎么听着那么热闹?”
冷扶阎咬了咬牙,无视站在卷帘门前的两人,一口气冲上了楼。
肖张静静看着洛皇夕脸上的讥笑,沉默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几秒后,洛皇夕开口:“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会改变这一切?就凭你?那他现在又在哪呢……”
“闭嘴!”
两人同时一愣,看向从门外冲进来的人。
冷扶阎快步冲到肖张面前,一手捧住他没受伤的半边脸,另一只手轻轻托起他的下巴,将受伤的那侧转过来仔细查看。
“不小心伤着了,只是暂时的,过几天就会好。”对上冷扶阎担忧的眼神,肖张解释道。
看着肖张半边脸全是血,冷扶阎心如刀绞:“胡闹!现在就去医院…”
冷扶阎目光灼灼,肖顿了一下,缓缓放下捂脸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想缝针,会留疤的。没事了,看着吓人而已,等它自己好就不会有疤了。”
冷扶阎咬了咬牙,垂眼看了眼肖张握在手中的匕首,抓起肖张的手想扳开他的手指,却发现肖张没有松手的意思。于是他也没坚持,放下了肖张的手。
“不小心?”冷扶阎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眼里满是怒火,“为什么还要替他说话?你先回房间等我,我会处理好的。”
肖张点点头,冷扶阎放下手。肖张转身回了房间,冷扶阎这才看向一旁的洛皇夕。
对上冷扶阎愤怒的眼神,洛皇夕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是不服气地与他对视:“没错,是我划破了他的脸。我可没让他假惺惺替我说话。怎么?你要不高兴就让他划回来,只要你高兴,我心甘情愿挨着。”
“我要让他划回来,他一定下不去手。”冷扶阎眼神凌厉地看着他说道。
“那你就替他划回来。”洛皇夕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目光。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瞎闹吗?”冷扶阎冷声道,眼神如寒渊般冰冷,“我们之间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现在请你出去。”
洛皇夕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还要我怎样?”
“我要你现在就出去。”冷扶阎沉声道。
“你父母都在我爸公司,我可是跟我爸谈了好几次。你也看到了,我没白费力气,你父母现在不得不看重你。你跟我走,跟以前一样——你和我,现在还有你父母,我们会成为一家人。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吗?希望我们都是一家人该多好。”洛皇夕说。
“不,过去的一切现在对我来说都是个屁。我们的回忆又不是什么甜蜜的事。你自己弄清楚了,一开始你跟他们就没有什么区别,你同样瞧不起我,不是吗?”
他不会忘记那个飘雪的午后。那时他在别墅旁的小公园里堆雪人,洛皇夕带了一群人过来,是洛皇夕第一个朝他扔炮仗驱赶他。但人是复杂的——在所有人都朝他扔炮仗想把他赶出小公园的时候,又是洛皇夕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了他。
“一开始你看不上我这个朋友,让我做你的小跟班。之后你对我很好,我喜欢你,我也告诉过你——我喜欢你事事护着我,喜欢你带着我无忧无虑地玩耍。不得不承认,那些时光我都很快乐。你知道我敬你如长兄如父,可是你恶心了我。如今你又是这个样子,应该是我问你——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洛皇夕低下头沉默了。那也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当时他心里就像住着一个魔鬼,等后悔时已经晚了。
过了一会儿,洛皇夕带着哭腔看向冷扶阎:“可我还是很在乎你怎么办?我也从来没逼迫过你啊…你为什么就不肯原谅我呢?”
说着洛皇夕上前两步,抓住冷扶阎的胳膊:“洛阎阎…你跟我走…他现在是个刀疤脸了…”
“要是他没把刀拿走,你现在也是个疤子脸…”冷扶阎瞪着他咬牙道,反过来抓住他的手。
洛皇夕顿了顿,接着就被冷扶阎拉着往外走。
等在楼下的两人已经回到车上,见冷扶阎拽着洛皇夕出来,他们同时下了车。
一到屋外,洛皇夕就双手双脚紧紧缠住冷扶阎,像个无赖一样挂在他身上,想要亲吻冷扶阎脖颈的嘴,先一步被冷扶阎单手死死捂住。
见状洛皇天叹了口气:“把他拉走吧,这不成笑话了吗?太不像话了。”
看着洛皇天走上前,洛皇冠“哦”了一声,于是两人合力将心有不甘的洛皇夕押上了车。
洛皇冠坐在后面按着不停落泪的洛皇夕,洛皇天坐进驾驶座。就在他准备开车时,冷扶阎一手抓住车窗,对里面的洛皇天说:“有病就赶快治,给他请个靠谱的心理医生。”
说完冷扶阎松开手退到一旁。洛皇天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将车开走了。
冷扶阎不多停留,立刻转身上楼。肖张已经站在亮着的门口等他。
脸上的刀伤从眼角延伸到下巴,几乎毁了半张脸,留下一道狭长而触目惊心的血痕。裂开的口子被血糊住,凝固的血封住了伤口。
肖张后退着进屋,冷扶阎紧紧盯着他,跟进来反手关上门。
“他怎么恶心你?”肖张犹豫了一下,问道。
冷扶阎顿了顿,看着他说:“那时候我没手机,他叫我去他家打游戏,让我趴在他床上,他压在我身上说看着我打。当时我没觉得不对劲,直到他在我身上蹭了一下,我才惊觉地推开他——没让他得逞。”
说完,空气安静下来。肖张静静与他对视两秒,抬手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不跟我说?压在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没事,”冷扶阎低下头揉了揉鼻子,接着抬眼看他,放下手,“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说不出口。这都过去很多年了,我现在只担心你脸上的伤。”
肖张顿了顿,缓缓放下手:“放心,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你怕吗?我脸上有伤。”
“混蛋,我怕什么?”冷扶阎一把搂住他,将下巴搁在他肩上。
“…怕我是个疤子脸…”肖张抬起一只手轻轻放在他背上,“怕我模样吓人…”
“我怕个蛋!你什么样都是你,我怕啥?说什么傻话?”冷扶阎紧紧抱着他不放,说完偏头在他颈侧亲了亲。
“噗~”肖张笑了。
一个星期后,肖张脸上的疤恢复得不错,看来再用半个月就能差不多痊愈。冷扶阎心想,还好当时没去医院缝针,不然多少会留疤。
“呜呼~”天气开始降温了,夜晚潮湿阴冷,寒风呼呼地刮,冻得人耳朵生疼。
肖张原本要进去,但冷扶阎说马上就出来,让他在外面等着,所以他也没进去。见冷扶阎搓着手推开挡风门帘走出来,他宠溺一笑,立刻解下自己的围巾,挂在冷扶阎脖子上。
“你戴上啊,冷着呢。”冷扶阎愣了一下说。
“呃,冷着呢,所以才不忍心让你冻着,知道吗?”肖张低头细心给他围上围巾,一边说道。
冷扶阎笑了:“我也不想让你冻着啊,傻。”
“我身上暖和着呢,傻~”肖张系好围巾后,抬眼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接着脱下右手手套,抓住冷扶阎的一只手。冷扶阎乖乖地将手递给他:“早知道就听你的了,我还以为没多冷呢?”
他们先回了一趟家才出门的。出门时肖张说今晚降温了让他多穿点,他以为白天在学校还挺暖和,晚上降温也不会冷到哪去。
“嗯哼~”肖张轻轻勾了勾嘴角,“把另一个爪爪伸出来。”
“哦。”冷扶阎“嘻嘻嘻”地笑了笑,听话地伸出另一只手。肖张已经给他戴上的那只手套正被暖烘烘地捂热。
“是谁说年轻人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肖张看了他一眼,脱下另一只手套。
“我又没见识过南方的变天能这么冷。”冷扶阎撇了撇嘴说。
“这叫什么?”低头给他戴手套的肖张轻轻扬了扬嘴角,“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呐~”
冷扶阎愣了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但肖张给他戴好暖和的手套后,转身走下了台阶。冷扶阎勾勾嘴角立刻追了上去。
“嘿哟~可真暖和啊~哥哥你对我真好~”冷扶阎走到他身旁,凑在他耳边说道。
说完就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肖张的肩,肖张顿时乐了:“噗~”
“老婆~你对我真好~”冷扶阎紧接着说道,说完趁肖张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半边脸颊上“啵~”了一下,接着就跑开了。
肖张却愣在原地,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过了好几秒他才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跑出去好几步又转身看他的冷扶阎,没忍住笑出了声:“噗嗤~”
“真不害臊啊你!”肖张笑着追上去。
“我就不害臊了怎么着!你就偷着乐吧!”前面的冷扶阎也看着他笑,蹦跶着往后倒退。在肖张快追上他时他才转身,紧接着追上来的肖张一把搂住他的肩,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走,哥带你去吃火锅,天冷了热乎热乎。”肖张说。
“我听我老婆的……”
——!
冷扶阎还没喊完就被捂住了嘴。
“你再大声点我的祖宗。”虽说已经晚上十一点,马路上还有来往车辆,肖张心里发虚道。
“哈哈哈!我们是勇士啊!这有啥?你还不好意思上了!”肖张移开手后,冷扶阎开怀大笑道,接着停了下来,弯腰抱起了肖张的大腿,原地背起了他。
肖张反应过来后笑了笑,双手抱住他的脖颈,贴在他耳边问:“这是干嘛呢乖乖?”
“我要背着你跑,热身,热身懂吗!热血沸腾起来吧少年!”说着冷扶阎就跑了起来。
“唉!乖乖你慢点!”肖张吓了一跳。
“放心吧小心肝,不会让你摔的,哈哈哈!”冷扶阎得逞地笑道。路灯照射下,潮湿的空气中飘着雾蒙蒙的小水珠,这会儿两个人的头发和羽绒服都已经被打湿了。
“起斗起!”
“两个好啊!高六六哇!”
“起~!!”
“喝喝喝!”
“哈哈哈!”赢了拳的人激动地颤抖着自己伸出去的手,手上还摆着赢拳时的姿势,此时他已经醉得厉害。
烤鱼摊的老板准备打烊了,但工地来的这些家伙喝嗨了他也劝不动。晚上天冷,他见劝人无果,就没多管,自己开车回家了。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来摆摊时,见白色大水桶背面蜷缩着个人,心里顿时拔凉,心想完了完了……
“喂,还有气吗?”老板用扫把在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后背上戳了好几下,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掏出手机准备报警。这人才终于动了动,坐了起来。
“天亮了吗?”花建拉起夹克外套裹紧身体,还没法完全睁开眼睛,目视前方问道。
“叔,天不但亮了,再过几个小时就又黑了。他们走了怎么不叫你一声?”一旁的老板无奈道。
“没事,没事。”花建这才转头看了眼年轻的男老板,拍拍屁股站起来。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喝醉了——昨晚上他见一群人喝得正嗨,就混进来跟他们划了几拳,没想到自己最后也倒了,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们当然不会叫他了,毕竟他跟他们根本不认识,就是混口酒喝而已。
见蓬头垢面的大叔颤颤巍巍地离开后,老板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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