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张紧握着冷扶阎微凉的手,静静守在病床前。突然,病房门被推开,他扭头看去,整个人顿时一怔。
“混蛋!”
肖张刚松开冷扶阎的手站起身,两记毫不留情的巴掌就火辣辣地扇在他脸上。
“那天的巴掌就该落在你身上!”
“这位女士,请您冷静一点,这里是病房。”门外经过的护士听到动静,立刻推门进来提醒。
但蒋汤并未理会,仍用凶狠的目光瞪着肖张:“你要让他把命都丢了你才甘心是吗!”
“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病人需要休息!”护士走到他们身旁,不满地瞪了蒋汤一眼。
“出去说吧…”肖张垂下眼眸,低声说着,向外走去。
蒋汤担忧地朝病床望了一眼,犹豫片刻,这才跟着肖张走出病房。
两人走出医院大楼,来到院落一角。这里有一棵豆青树,树下放着长椅。肖张走到树下停步,转身看向跟过来的蒋汤。
“他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还没醒…”肖张声音有些哽咽。
“那天我们赌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你!你差点让我失去儿子,知道吗!”
肖张愣了愣,顿时睁大眼睛,有些无措地微微垂下视线:“对不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想这么算了?还好我来了,否则我都不知道我儿子要被你害死了!混蛋玩意儿!”蒋汤愤怒地瞪着肖张,“这次我一定要带他走!”
肖张顿了顿,抬眼看向她,沉默地与怒目圆睁的蒋汤对视。
“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放他走?别怪我不客气!看看你自己有多龌龊!你就该下地狱,却想拉我儿子一起!我告诉你,不可能,门都没有!我绝不会让你得逞,”蒋汤咬牙道,“别再想接近他…”
望着蒋汤转身离去的背影,肖张愣了两秒,立刻跟了上去。
蒋汤一整天都守在病房。自从昨天见过那个无赖,她就不再对那人抱任何希望。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不仅是个无赖,还是个罪不可赦的恶魔。
午饭过后,到了晚上,外面天黑了,保镖出去买了吃的回来。
保镖将打包回来的食物放在床头柜上,正准备去门口守着,蒋汤立刻叫住他:“他走了吗?”
保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没有,还在门外呢,老板。”
“哼~”蒋汤不屑地冷笑,“执迷不悟。给我看紧他,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是,老板。”保镖应道。
他走出病房,拉上门,瞥了眼那个头靠墙壁、守在门边的人。那小子也正看向他:“他醒了吗……”
保镖:“……”说实话,他打心底里挺佩服这小子——从早上到现在,不吃不喝、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白天警察想带他去做笔录,他也说人没醒哪都不去,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几秒后,见保镖摇头离开,肖张心里涌起深深的失落与担忧。他偷偷瞟向另一边同样靠门守着的保镖——对方原本目视前方,却立刻察觉他的目光,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露出十分不友善的表情。
肖张与他对视片刻,咬了咬牙,攥紧拳头,别开脸继续目视前方。
这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即使穿着便装,肖张也知道他们是冷扶阎母亲的保镖。眼下冲动不是办法,他只好无奈地等着。早上起手机就一直响,他看了一眼便果断关机。现在他没心思回复任何人,就算警察告诉他花建已经落网,他也高兴不起来,没感到松口气,更没心情去想关于那人渣的任何事。他只想着冷扶阎醒过来……
其他的一切……此时此刻……对他都毫无意义……
他告诉自己等待…等待…但他知道这么干等不是办法。
于是在两个保镖换班时,他终于开口:“喂,告诉她,冷扶阎是不会跟她走的。但放我进去看看,我会让他醒过来。只要人醒了…我可以劝冷扶阎跟她回去。”
闻言,两个保镖都看向他。听了他的要求,他们面面相觑。接着,准备走开的保镖推开紧闭的门走了进去。肖张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关上的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冷扶阎的母亲先走出来,后面跟着刚才进去的保镖。
蒋汤用警告的眼神静静盯了肖张片刻,才对门边的保镖说:“好好看着,有什么情况就通知我。”
“是,老板。”保镖应道。
看着蒋汤随另一个保镖离开,肖张一刻不愿多等,立刻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见冷扶阎脸上毫无血色,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肖张走到床边,马上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体温还是很低。他拿开手,缓缓坐下,小心翼翼牵起冷扶阎正在输液的手,低头将唇抵在他手背修长的指节上轻碰两下,然后用双手捂住他冰冷的手,贴在自己下巴上:“乖乖,我和你在一起,该醒来了…你睡得有些久了。”
肖张心情沉重地望着冷扶阎苍白的脸,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冷扶阎,我爱你。冷扶阎,我爱你。冷扶阎,我爱你。你听到了吗?我对你表白了,你应我一句好不好?你要不回答,我就再说一百遍。要是再不回答,我就再说一千遍,一万遍。冷扶阎,我爱你。冷扶阎,我爱你…”
“傻……”
肖张愣了愣,喜悦顿时涌上心头。
接着,冷扶阎的眼皮轻轻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勉强勾了勾嘴角:“我……我也爱你……”
“你亲我一下……”
冷扶阎望着肖张,气若游丝地说。
肖张笑了笑,小心翼翼放下冷扶阎的手,立刻起身用一只手将他额前的碎发撩起,俯身在他额上亲了两下。与此同时,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
肖张亲吻他时,冷扶阎嘴角微微扬起。接着他看向抬起头来的肖张,想替他擦掉眼角的泪,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肖张看出他的意图,便一手探进他发丝间,另一手主动牵起他的手送到嘴边,在他指尖吻了一下:“你再不醒来,我也活不了了。”
冷扶阎抬起被肖张握着的手,指尖沿他脸上淡淡的刀疤轻轻划过——肖张脸上的刀伤还未完全褪去,却又明显有些红肿:“谁打了你…”
肖张轻轻抓住冷扶阎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没事~”
冷扶阎沉默片刻,说道:“是他们吗…他们是不是来找我了…”
“你妈妈来了。”肖张犹豫后说道。
“我妈妈…她怎么会来…也是…两个月也该到了…我不走…别让他们带我走好吗…”冷扶阎望着肖张说道。
“好~”肖张看着他,缓缓将他的手放回床上,“你好好休息,我就陪着你,有我在。”
冷扶阎浅浅扬起嘴角笑了笑。没说几句话,他就感到十分疲惫,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花建相当狡猾,一口咬定自己是精神病。几次审讯下来,他要么以精神病为挡箭牌,要么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了,不配合、不正面回答警方问题。最终,警方拿出他上次因涉嫌故意伤人罪被拘留期间的精神病鉴定结果,明确告知他并无精神病。同时,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条件下,经过数日交锋,他才开始供述犯罪动机——
“我看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动了心思,想绑了他弄点钱,没打算杀他。”
“那你想杀谁?你表侄子?”
“我只是看他太冲,想压一压他,想…想随便在他身上划道口子吓唬吓唬他,也没打算杀他。”
“那冷扶阎身上的两刀,刀刀深入,毫不留情是为什么?”
花建顿时语塞。
“而且在他抓住刀刃的情况下,你还做出把刀捅向他身体的动作,见他死死抓住刀不放,你才弃刀而逃,又是为什么?”警方乘胜追击。
接下来,花建再想狡辩,都被警方用事实堵得哑口无言。几番博弈后,警方才从花建口中得到完整犯罪动机。
蒋汤用帕子给冷扶阎擦脸时,昏睡中的冷扶阎气息微弱地唤了几声什么。她停下手,接着冷扶阎用缠着纱布的手有些无力地抓了抓她的手臂。她便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握住他胡乱抓挠的手。
紧接着,她才听清冷扶阎唤的是什么——“肖张…”
与此同时,冷扶阎睫毛轻颤一下,睁开了眼睛。
“肖张…”冷扶阎看着蒋汤,有些迟钝地说。
“肖张肖张,你就那么爱他?照料到现在,照料出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说着蒋汤放开他的手,转身将手里的帕子放进旁边水盆搓洗,没再理他。
冷扶阎顿了顿,缓缓坐起身。正在洗帕子的蒋汤扭头看他发现他要下床,顿时不满道:“躺下!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随便乱动,知道吗?”
“肖张…肖张呢…我记得他还在的…”冷扶阎一手扶床,虚弱地捂着腹部站起来。
对上冷扶阎的目光,蒋汤将刚拧干的帕子扔回水盆,双手捧住他的脸用力挤着,睁大眼睛瞪他:“他跟警察走了,鬼知道现在在哪!你是蠢货吗?他都害你成这样了,还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好?给我想清楚一点…”
“我不在乎你怎么看他。妈妈,放过我吧。”冷扶阎满头冷汗,望着她的眼睛说。
“我放过你什么?他害你差点没命…我应该求他放过你才对…”蒋汤咬了咬牙,挤着他脸的双手更加用力。
但冷扶阎只是静静望着她的眼睛,眼神倔强,更多是无奈。两人对视片刻,蒋汤才拿开手,有些抓狂地捏成拳头垂下,克制住暴走的情绪,接着转身面向冰冷的房门,侧对冷扶阎,抱起胳膊试图冷静。
“为什么一直说他害我…”冷扶阎缓了两秒,看着她说道,“捅我的人是他吗?你一定找过肖张的姑爹,对吧?”
蒋汤愣了愣,顿时转头看他,眼神诧异:“是,我找过他。你想说什么?我指使他害你成这样?”
冷扶阎只是看着她不语。
蒋汤放下抱着的胳膊,继续说:“是,我是想让他帮我劝那狗东西去找个女的搭伙过日子——这地方的人不外如是,思想固执的乡巴佬。但见到他就令我作呕,所以我没多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不是他害你是什么?他深陷泥潭,就只能将你拽向深渊…”
“那就将我拽向深渊,拽向地狱吧!”
蒋汤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肖张走进医院,就听到长廊里传来的声音,心头一紧,像被大石压住。他想也没想就冲向里面那间关着门的病房——
“这里就是地狱…你该离开,妈妈…去过你出彩的生活…”
见冷扶阎身体突然晃了晃,蒋汤吓了一跳,立刻扶住他一只胳膊——
“乖乖!”
肖张立马跑过去抱住冷扶阎颤抖得厉害的身体。与此同时,冷扶阎脸埋进他怀里,整个人彻底昏厥过去,浑身软绵无力。若不是肖张迎面抱住,他几乎跪倒在地:“淦…你在干什么!”
突然被肖张瞪了一眼,蒋汤愣了愣,顿感不寒而栗。但肖张紧接着对她说:“快去叫医生!”
“我说了让他别下床的…”蒋汤嘴上说着,心里却一阵慌乱,丝毫不敢犹豫地冲出病房叫医生。
肖张十分不满地移开视线,打横抱起冷扶阎,将他放回病床。
肖张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将冷扶阎放上床后,他立刻按下床头的紧急呼救铃,随即将他全被汗打湿的碎发撩起,露出不停冒虚汗的额头:“为什么不好好在床上待着…求你了…别出什么事行吗…”
肖张不仅声音颤抖得厉害,整个人都在发抖……
……
最后是肖张与医生一起走出病房。坐在病房门口长椅上的蒋汤立刻站起身。
“他需要休息。”医生对蒋汤说。
“好…”蒋汤眼神闪躲地抱起胳膊,对医生点点头,“我知道了。”
医生走后,蒋汤才看向肖张:“我们谈谈。”
肖张顿了顿,说道:“请。”
接下来,肖张跟着蒋汤走出医院,来到那日清晨的地方。但现在已是黑夜,角落里只有几缕泛黄的灯光照射过来。肖张背着光,而蒋汤站在阴暗里。
“你说你会劝他离开,对吗?”蒋汤点了根烟,看着肖张说。
“嗯。”肖张朝她点头。
“别给我耍什么花招。”蒋汤还是不敢轻易相信他。
肖张双手插进衣兜,无奈地耸了一下肩。
蒋汤有些疲倦地吐了口烟,才说:“行吧,我会给你时间。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尽量。”肖张说。
“尽量?”蒋汤冷笑,“别光说得好听。你要是不想让他被绑回去,最好向我保证。”
肖张先是皱眉,随即又舒展,像什么都没发生:“如果要想我向你保证,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带他回去?”
“为什么?笑话,为什么还不明显吗?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好吧,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吧,那我现在就一一告诉你。”
接着蒋汤移开视线缓缓吸了两口烟,才重新抬眸看他,继续说:“你应该也从他口中了解一些我们的情况。之前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被你搅黄了我先不说。不过我发现了,他是我的三个孩子中最与众不同的。以前我对他太冷漠,是因为他就是个多余的,本不该来到这世界——好吧,那时我们也是在一口一声‘门当户对’的打压与揉搓下才有了他。因此,他除了给我带来痛苦之外再没别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聪明出色的孩子。怪我一直以来疏忽了——真感谢我生出了这么一个好看的儿子。我会将他送入更好的学校,进入更优越的环境。他将来会是一名大明星,而不是跟你一样的穷光蛋,明白吗?他的前途是无限光明的。”
肖张看着她,沉默后说道:“行,我知道了。不过这得等他的身体完全恢复之后。接下来就由我来照料他。”
“可以。”蒋汤眼神闪躲了一下,转过身去。
肖张沉思地看了她几秒,才转身离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