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外门弟子抬着满满一筐新采的月凝草，沿着山道小心向上。走在后面的少年忽然扯了扯前面师兄的衣角。
“陆师兄，你看那边…是不是竹华师叔？”
被唤作陆师兄的青年顺着指引望去，不由怔住。
白石阶旁的古松下，那个雪色道袍被山风拂动的人，确是竹华师叔无疑。可他此刻所做的，却让两名弟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素来以冷淡著称的竹华师叔竟半蹲在地，轻抚着护山灵兽玄猫的脊背。
要知道，这位以“不惹尘埃，不沾因果”闻名的师叔，总是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这些外门弟子身边走过，从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片刻。
而现在，他竟然在……撸猫？
“喵……”乍一看见这幅景象，莫说是人，连猫都被骇的三魂丢了七魄。
那玄猫平日里威风凛凛，此刻却浑身僵硬，尾巴炸成平日两倍粗，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天惊吓。脑子里更是把最近惹的大祸全都过了一遍，下一刻就要低头请罪了。
“玄灵，你又去后山偷吃银鱼了？”不过竹华声音异常温和，与往常的清冷截然不同。
“喵？”玄猫僵硬地应了一声。不过后山本就是它巡逻的领地。尾巴也就稍稍放松了些。
“好猫儿啊好猫儿。”竹华轻笑，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细心擦去玄猫胡须上残留的银鳞：“下次……对遇见的小兽，也温柔些。”
他站起身，玄猫这才如梦初醒，“嗖”地窜入林中，途中还绊了一下，全然失了平日优雅。
竹华摇摇头，转身时目光恰好与两名呆立的外门弟子相遇。
陆明和师弟慌忙行礼：“竹华师叔早！”
他们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位以高冷著称的师叔，心中忐忑不安——撞见师叔如此不同寻常的一面，不知是否会遭受责罚。
“早。”竹华神情平静，于他们也不再是从前那种冷得能冻住晨露的语调。“月凝草需在日出前入炉炼制，你们快些上山吧。”
两人连连称是，抬着筐子就要继续赶路。
“等一下。”
竹华走上前来，手指轻轻拂过筐中的月凝草。他的指尖泛起淡淡白光，几株略显萎蔫的草叶顿时恢复了鲜嫩饱满。
“这几株采摘时根须受损，灵气外泄。现在无碍了。”竹华淡淡道，“快去吧，炼丹房的值守弟子该等急了。”
两名弟子又惊又喜，忙再次行礼道谢。等他们抬起头时，竹华已经转身沿另一条小径离去，雪白道袍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恍若仙人。
好一会儿，两人还站在原地，望着竹华消失的方向出神。
“陆师兄，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年轻些的弟子喃喃道，“那是竹华师叔吗？他居然…居然摸了玄灵大人，还帮我们救了月凝草？”
陆明摇摇头，又点点头，同样一脸难以置信：“我也看见了……而且师叔刚才，是不是对我们笑了？”
他入门五年，还从未见过竹华师叔脸上出现如此温和的表情。
“竹华师叔不是从来不管闲事的吗？上次公卿小师叔在他面前摔倒，他看都没看一眼就走过去了。”
“何止不管闲事，竹华师叔可是连自己的因果都要斩尽的。”陆明压低声音，“听说他一心向往无尘，要的便是心无挂碍，不染尘缘。故而从来不收弟子，不交近朋。就连被莲清师伯吩咐教导新人弟子，都只传功法不沾因果，不足一月便回山悟道了。”
年轻弟子眨眨眼：“那刚才……”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竹华离去的方向，又看向筐中那几株被修复的月凝草，翠绿的叶子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灵气波动。
“竹华师叔……怎么了？”年轻弟子试探着说。
陆明若有所思：“三个月前，竹华师叔不是下山了一趟么？听说是与人论道，许久都不曾回来……”
“论道？”弟子吃了一惊：“什么人能与竹华师叔论这么久的道？”
他饱读道经，张口闭口全是典籍，犯起轴来连莲清师伯都要退避三舍，竟有人能与他论道？
“是啊……”陆明想来也是阵阵后怕。
“真奇怪，也不知道最后是谁赢了？”
“谁知道呢。”陆明摇摇头，重新抬起筐子：“走吧，再耽搁月凝草就真要蔫了。”
两人继续沿着石阶向上，倒不知竹华只是匆匆回仙门禀了一声，现下已经身处热闹的云来镇中了。他漫步在熙攘人群，雪色道袍在五彩缤纷的集市上格外醒目。
“仙长，看看新到的灵茶叶吗？云雾山刚采的！”满脸堆笑的茶贩招呼道。
竹华停下脚步，轻轻拈起一撮茶叶，放在鼻尖轻嗅：“火候过了三分，可惜了。”
茶贩一愣，随即拍腿：“仙长好灵的鼻子！这批确实是学徒不小心多炒了片刻，价钱好商量...”
竹华放下几枚灵币，取了一小包茶叶：“无妨，温养经脉时用，反倒合适。”
茶贩又惊又喜，忙不迭包好茶叶，又额外塞进一小包赠品：“仙长下次再来啊！”
竹华微微颔首，继续前行。路过卖糕点的摊位时，老板娘热情地递上一块样品：“仙长尝尝？新出的桂花蜜糕，甜而不腻！”
若是从前，竹华定会目不斜视地走过。但今日，他竟真的停下，接过那块小巧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很好吃。”他轻声道，又放下些许银钱，“包两份吧。”
“仙长好眼光！”老板娘喜笑颜开，手脚麻利地包好糕点，嘴上不停：“我这桂花蜜糕是用后山那棵老金桂做的，一年就做这么一季……”
竹华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因觉得吵闹而皱眉。直到老板娘包好糕点，他才微微颔首致谢，转身离去。
“嗯？”
角落的破木箱里传来轻微的动静，小童慌乱地捂着头上的兔耳，透过缝隙死死盯着逼近的大汉。
“哐！”下一秒，大汉猛地掀开箱子，里面却空空如也。“什么嘛，我还以为有只兔子能下酒呢。”他悻悻离去，丝毫没留意到巷子的那头站了个道人，怀里还埋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童。
“他走了。”竹华拍了拍小童的肩膀。
“谢谢！”小童惊魂未定，还在微微发抖，却很是礼貌，道谢很快。
“你从哪里来？”竹华很是好奇。这样化形还不熟练的小妖，怎么看也不像是生活在人类城镇里的。
“我来自赤染山！”小童骄傲地说到。
“赤染山？”竹华很是一怔。他的印象里，这座山曾经魔影重重，血腥遍地，仙门几次围剿也不得其入。再后来，听说那儿诞生了一位强大的妖王，平定了所有的魔乱，仙门也便不再提起它了。
“不是妖王！是山君！”也不知是哪句说错了话，小童生起气来。他说山君可好了，不但教他们这样的小妖修炼，还告诉他们不许在人前暴露，更不许起冲突。“遇见仙门更是如此，能跑则……”说着说着，他才意识到面前的竹华也是个仙门之人，不由得害起怕来。
但竹华神情友善，身躯也和他自己一般温暖。“唔……但你不一样。”小童有点想不明白了。他歪歪脑袋，使劲在道人怀里蹭了一下，大声道：“你身上有山君的味道！”
小童（恍然大悟）（超大声）：你是gay！！！（幻视）（并不）
《闭 嘴 吧 你》
玄灵（排除掉一切不可能）（颤抖）（恐惧）：难道……本喵大限到了？！小鱼干！本喵私藏多年的小鱼干！（飞快逃走）
路上弟子：？
《临 终 关 怀》
公卿小师叔摔倒：指御剑坠机，头插在沼泽地里拔不出来，被憋得张牙舞爪。
《不 是 哥 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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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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