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往来游客交错密集,午后人流虽不及上午,可也算得上游人如织,一个小哥儿的笑透过整条街的人流,直达二百米开外的男子眼中,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再看到这个哥儿自己还是心跳加速,明明一年没见,明明只见过一面,那张脸却仿佛烙印在自己心间。
“游大少爷!”同桌人拍了拍桌子,调笑:“怎的又开始发呆?问你喝不喝桂花饮呢?”
游招眼神移过来,不动声色道:“我不喝,甜腻得很。”这玩意儿只有女子哥儿爱喝,他堂堂八尺男儿,怎好嗜甜?
好友撇嘴,猜到游招的想法,觉得没趣,挖苦道:“你真是不愧对游大和尚的称号,怪道没个莺莺燕燕靠近你,真是不识趣。”先前有女子爱慕游招,含羞带怯地上前送荷包,被人目不斜视擦肩躲过。
那场面,美人垂泪实在令人心疼,可游招就是没有反应,隐隐还有些不耐烦。自那以后,再没有一个姑娘哥儿敢靠近他,游招巴不得落个清净。
“爱喝饮子就有姻缘了?”游招回击,“也不见你成婚,反倒落个风流薄情的坏名,哪家好哥儿肯嫁给你?”
“你怎的就知我要娶哥儿?”好友心思玲珑,一听这话立刻警觉,肠子里机灵劲儿翻过一圈又一圈,大悟道:“哦~~~莫不是你喜欢哥儿?”
游招不语,抓起酒杯抿了一口。
“让我猜猜,估计还不止这样,你是不是有心仪的哥儿了?”
不得不说,情场浪子的直觉准的惊人,这话一出,游招冷汗都要从后背流下,面上倒是没反应。
发小之间哪会看不出他的故作镇定?这下好友是真起了好奇心,身体向前探,追问:“哪家哥儿?齐家少爷?还是马家的?难不成是刘家的?”
游招抬手,眉目间有些落寞,叹了口气,说:“都不是,你别猜了。”
“你真有心上人了?”好友大惊,“可你父母那边不是......”话语未尽,二人都明白其中意思。
“他们还管不到我身上。”游招眉目冷厉,垂眸道:“过去我羽翼未丰,受人辖制,如今他们可奈我不得。”去岁惊鸿一面扰他心神,游招便布局将力量牵至蒲泉镇,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站到哥儿面前求娶。
只盼哥儿能等一等。
毛萍冬可不知有人只见他一面便念念不完,这会儿他正兴奋地握着自己的钱袋,里边沉甸甸的二钱银串子让他倍感踏实,当即豪气表示,要请家人吃东西!
三人笑纳这份好意,表示想吃桂花糖葫芦糕,只有年关才有得卖,一盒三块糕,卖到五十文,十分贵价。
毛萍冬大手一挥,敞亮道:“买!”后花了一钱银子买了两盒糕,他还惦记着家中养病的春哥儿呢!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几人驾驴车回去的路上,脸上都笑盈盈,毛萍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主要表达他将来的赚钱大计,一直到回家,捧着糕点来到春哥儿房间,他还在说。
“春哥儿,我的绣帕卖了二钱七十文!快看,我买了糕,你来尝尝看喜不喜欢!”他递给春哥儿,面带期望地畅想:“每个月卖五幅帕子,一年能攒二两银子呢!以后想吃什么同我说,二哥给你买!”
春哥儿咬了一口糕,甜而后酸的味道刺激嘴巴不停分泌唾液,面点的甜混着糖葫芦的酸,再夹带点桂花的香气,滋味繁杂但回味无穷。他冲毛萍冬笑着点点头,比划了一句:好吃!
灶屋里,夏满看着春哥儿备好的菜,有些无奈又心疼,带着几分甜蜜抱怨:“娘,春哥儿实在太懂事,您瞧,病着还起来把菜给洗了切好。”
桌案上摆着三盘切好的菜,连姜蒜都拍了末,只等下锅。若不是因为自己手艺远远比不上夏满,春哥儿都要自己把饭菜烧好了。
严娟也心疼,春哥儿心里头不踏实,总担心自己会被抛弃,尤其在自己又生了一场病后,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心思一重,将养好的身体又开始病歪歪,怎么都胖不了。若是不让他心中踏实,只怕要一直这般战战兢兢。
她也不知道怎么能让春哥儿踏实,只想着等时间抚平伤口,人总会慢慢好起来。
夏满却道:“娘,您觉得,我收春哥儿做徒弟可好?”
并非一时兴起,想给春哥儿一个安身立命的本身是真,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喜欢且有点天赋。自从看出春哥儿喜爱揉面,夏满总有意无意拉着他说些做菜上的巧思,春哥儿记性也好,总是能记住他说的话,若不是身体虚,夏满还想让他抡勺试试。
几次提点后,夏满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如今说出来,也是看看严娟的意思。
严娟自然觉得好,可又觉得有些不妥,问:“春哥儿身体不好,怕是难有作为啊。”她见过夏满抡勺的样子,可不是一个柔弱哥儿能做得了的。
“先从不费劲儿的菜教起,慢慢身子养好了就好。”
当然,说的再多,也得看看春哥儿愿不愿意。
晚食毛家人端着碗,偎坐火盆四周,边谈天边吃饭。窗户开了小口通气,风吹动热浪在墙壁上落下摇晃的剪影。
“春哥儿,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饭罢,严娟收拾碗筷洗碗去,夏满说起收徒的事儿,“我想收你为徒,教你做菜手艺,你可愿意?”
春哥儿愣住了,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满。
“你看,你大哥是个木匠,二哥会刺绣,娘还会做脂膏,都是能赚钱的营生。人嘛,总要有一技之长。”夏满娓娓道来,“我见你对吃食很有天分,若是能习得饭菜手艺,日后也不愁吃穿了,你意下如何?”
春哥儿自然大喜过望,激动得颤抖,喉咙涌上痒意,忍不住无声地咳嗽两下,毛萍冬赶紧捋了捋他的脊背。
夏满也没要他立刻就下定决心,说:“你好好想一想,若是想学做菜手艺,便来告诉我。我得提前跟你说好,这一行可不轻松,脏活累活都要做,若是要学可不能半途而废。”又怕自己语气严厉吓到他,补了句:“当然,若是你不愿学做菜,也可以跟着二哥学一学刺绣,再不济,咱家也不需要你赚钱,好生给你养着,你就负责把自己长胖!”
春哥儿摇摇头,他才不要做个没用的人!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休憩,毛平秋问夏满怎么想起来教春哥儿做菜。
“哥儿女郎本就生活艰难,若是能有个手艺傍身,日后嫁去夫家也不会遭人嫌。”这手艺还不能是一般手艺,得是能赚钱的手艺。
毛平秋摩挲着夫郎的手,心里既骄傲又感慨。二人初识时,夏满只是一个想过好日子的小哥儿,害怕自己落得方家阿姊那般境地,如今却也有了侠义心肠,想尽自己绵薄之力去帮助那些受到伤害的人。
当年那些耿耿于怀的事情,已如过眼云烟,再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风浪。
“学了也好,日后食铺开了,也能有个人给你打下手。”毛平秋问,“满满想好食铺怎么改了么?”
说起这个夏满就来劲儿了,他兴奋地说起自己的打算,二人缩在被窝里叽里咕噜半晌。
如老道农人所料,冬月十七蒲泉镇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雨水裹挟着雪花,落到地上瞬间就化了,偶尔有车驶过,留下一地泥泞。山里头下的是纯粹的雪,飘飘洒洒的白雪一上午就覆在地上成了薄被,远处,青松白头,雾霭成片。
毛家院子空空荡荡,那一株光秃秃的石榴树,生了雪白的头发。
毛萍冬屋子窗户大开,他正在绣帕子,低头全神贯注地穿针走线,木架上,一个惟妙惟肖的婀娜美人逐渐成型。昨日,毛平秋带着他绣的八幅帕子送去南丝北绣,结了四钱多铜板,私房渐渐充裕,这会儿他正铆足了劲儿要赚钱呢!
严娟打了热水擦洗屋子,将拧干水的湿毛巾覆在桌椅木梁上轻柔擦拭,木料的油亮显露出来,瞧着跟新的一般——确实也是新的,房子做完还没半年呢!
右侧屋子,毛平秋正在赶工。原本空旷的大房间此时已经被各种木料和工具塞满,齐老爷闺女的嫁妆喜桌已经初具形状,只待细化,几个配套的椅子也很有趣,刻了纹路,同样也添加了一些机窍。
自从窝在家做活,省却路上消耗的时间,毛平秋工作效率大大提高,闲暇时还能抽空思索做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一旁的木架子上已经堆了数十个木作的摆件,皆为常见的鸟雀走兽,形色逼真。
其中一件猛虎啸山雕尤为显眼,一只威风凛凛的吊睛白额大虎优哉游哉,前爪踏在山岩上,身体后撅,四肢饱满有力,正抬首张嘴嚎叫,一旁山林被虎啸震的落了一地叶片。
毛小山特别喜欢这个木雕,总是跑来看,还生起对木雕的兴趣来,经常泡在这里拿了木块临摹架子上的小玩意儿练手,说是要早日做出一件老虎木雕。
灶屋,夏满在不断尝试新的菜品,好定下自己的食铺日后推出什么吃食,春哥儿就跟着帮忙学习。
如今,他已经是夏满的徒弟,更加殷切地忙前忙后。往常顾及着夏满做菜秘方,春哥儿都不敢凑太近,如今可算是能光明正大大揽特揽,几乎把烧柴、清洗、备菜、端盘都给包圆。
实在很有学徒的样子。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了指望,原先病恹恹的人瞧着竟渐渐好起来,天气变冷也没有再生病,脸上还养出二两肉来。
“春哥儿,你看,处理肉的时候,可以加些油......”
满师傅耐心细致,春徒弟认真专注,灶屋里,伴随着腾腾热气,二人你说我动,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吃食新鲜出炉。
“开饭啦!”
今年的雪下得久,一连半月,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雪花飘洒,偶尔白天,偶尔半夜。毛家炭火没有间断,尤其春哥儿屋子里,日日夜夜都烧得暖和,睡觉时还得用暖壶塞在被窝里。
幸好十月份毛平秋去村里一户烧炭人家那买了好几筐炭,家中剩余尽够过冬,便是炭火炖菜也不虚。严娟说,卖炭的何老翁家中已无余炭,村里人炭没买够便只能烧柴取暖,好在今年冬天不算特别冷。
年关一天天逼近,家家户户做年货的气氛将冷寂的山村烘得热闹,时不时就有人来毛家串门,请教夏满炸圆子的做法。
夏满来者不拒,总是很热情地教授些做菜的小巧思,村里人又开始夸起他的好。
当然,毛家人已经全然不在意村人的评价,今年没有毛光和毛祖的打扰,邀上几家好友,十几号人在毛家新房里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年。
这年,夏满手中有余钱,亲朋相伴,住进青砖大瓦房,在镇上还有了自己的铺子,守夜时,他悄悄向神明许愿,将所有的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时光都融进美好的祝愿里。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要开启新的人生阶段啦[熊猫头];PS:游招在前文出现过,就是第一年办年货帮毛萍冬说话的那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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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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