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边的香樟树枝桠交错，在地面织出大片阴凉，女生们三三两两地散坐着。
夏栀独自坐在水泥台阶上，指尖刚拧开防晒霜的盖子，乳白的膏体就顺着瓶口坠下来一小团，落在小臂上凉丝丝的。
她正要用指腹把膏体抹开，头顶忽然投下片阴影。
“给我点”，秋奕泽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尾音轻轻扫过耳畔。
夏栀的指尖顿在半空，随后把瓶子给他递过去。
秋奕泽却没接，反而微微俯身，向她摊开掌心。
夏栀只好屈起手指，将防晒霜挤在他掌心。
指尖撤离时，不经意擦过他的虎口，那触感像插进温热的溪流里，带着点让人发痒的烫。
秋奕泽低头搓开防晒霜时，嘴角弯起的弧度越发明显。
远处的沈书禾攥着矿泉水瓶的手紧了紧，瓶身的凉意硌得掌心发麻。
从她这里望过去，他们站在香樟树下，光斑透过叶隙落在秋奕泽摊开的手掌上。
他低头搓开的时候，侧脸的线条在树荫里柔和得不像话。
嘴角的笑不是平时和兄弟打闹时的张扬，那是独属于夏栀的笑。
风卷着他们的说话声飘过来，很轻，听不清具体内容。
只看见夏栀指尖擦过他的手腕时，两人都顿了顿，像被无形的线轻轻绊了一下。
秋奕泽转身往操场走的时候，手还在轻轻搓着，好像要将那点防晒霜的触感要留很久很久。
沈书禾望着他的背影——原来他不是对谁都冷漠，原来他也会主动去靠近女生。
她捏着运动服袖口，深吸了口气，装作不经意地往台阶那边走。
“夏夏，走啦，要集合了。”
沈书禾尽量将声音放得自然，像平时无数次喊她那样，可心跳早就跑到了嗓子眼。
夏栀把防晒霜塞回口袋里：“来了。”
沈书禾挨着她往操场走，余光能瞥见不远处秋奕泽和男生们勾肩搭背的身影。
他将刚才那抹对着夏栀笑的弧度收了起来，变回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胳膊上这防晒，”沈书禾没话找话地戳了戳夏栀的小臂，指尖碰到一点黏腻的凉意，“涂挺厚啊。”
“怕晒黑嘛。”夏栀笑着甩甩手，发丝扫过沈书禾的肩膀，很轻。
这节课的教学内容是分组双人跳绳，为公平起见,老师要求抽签组队。
1-20每个数字都有两张，抽到同样的数字为一组。
抽签箱前闹哄哄的，夏栀刚要伸手，手腕突然被轻轻拽了一下。
秋奕泽把她拉到旁边香樟树下，抬起她的手腕，将纸条塞进她手里，夏栀展开看——“7”。
“你猜”他的声音裹着风，带着笑，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点了点，“我是几号？”
夏栀捏着那张纸条，忽然觉得手心有点烫。
不出意外，夏栀和秋奕泽成了一组。
两人站在树荫下，绳子刚甩到第三次，夏栀的脚就被绊了一下，踉跄着往旁边倒。
秋奕泽眼疾手快地伸手捞住她，掌心稳稳托住她的腰，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笃定。
“踩绳了”秋奕泽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尖，混着跳绳带起的风，有点痒。
夏栀慌忙站直，腰侧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像块发烫的小烙铁。
重新开始时，秋奕泽刻意放慢了甩绳的节奏，绳子划过空气的声音变得均匀。
夏栀的手腕偶尔碰到他的手背，每次接触都像有电流窜过，让她差点又踩错步。
跳到第二十个时，绳子忽然顿了顿，秋奕泽低头看她：“夏栀，你呼吸乱了。”
说话间，秋奕泽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像是在调整她的节奏，却又慢得过分。
周围的喧闹声仿佛被隔开，夏栀只能听见两人同步的心跳，和旁边绳子甩过地面的轻响。
“再试一次？”秋奕泽的目光里带着点笑意。
夏栀抬头撞进他眼里，慌忙撇开视线，胡乱点头。
绳子再次扬起时，夏栀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较劲。
一个催着快点跳完，一个却盼着慢半拍，好再撞进他伸手扶来的瞬间，感受那独属于两人的、短暂又滚烫的靠近。
还好，你是秋奕泽，不是梁知秋。
体育课阳光正烈，沈书禾和赵鹏刚拿着跳绳走到树荫下。
鞋尖还没沾到那片凉丝丝的光斑，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哥们！” 林子珩的声音裹着热风撞过来，胳膊一伸就搭上赵鹏的肩膀。
“物理笔记借你抄三天，咱俩换个组。”
赵鹏的眼角瞬间漾开笑意，他甚至没犹豫一秒，手一扬跳绳就往林子珩手里塞：“成交！”
话音刚落，人已经朝着不远处跑了过去，背影里都透着轻快。
沈书禾抬眼看向身边笑嘻嘻的林子珩，眉头拧成个小结。
阳光下他的嘴角还挂着得逞的笑，眼里的光比头顶的太阳还要晃眼。
“林子珩！” 她没好气地瞪过去，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懊恼，“你烦不烦？”
林子珩却像没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满：“跟别人练哪有跟我练顺手？”
他晃了晃手里的跳绳：“再说了，我这不是怕你跟别人配合不好，影响人家成绩吗？”
沈书禾被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噎了一下，想起从小到大这人总用各种蹩脚的理由黏在自己身边。
她妥协，向前靠了靠：“那跳不好你负责”。
“那必须” 林子珩的声音里满是笃定。
二十分钟后，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剩下时间放松一下，过来玩‘两人三足’”。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赶来集合。
体育老师举着布条扬了扬，“还是刚才的分组”。
秋奕泽低头看她，嘴角还带着笑：“看来，得再绑一会儿了。”
说话间，他已经拿起条红色布条，蹲下身时，发梢扫过夏栀的膝盖，痒得她往后缩。
布条缠上两人脚踝，秋奕泽系了个松松的结，指尖偶尔擦过她的皮肤，像有小火花窜过。
“拉紧点？”她问。
“不用”，他说“怕勒疼你。”
开始后，秋奕泽忽然往她这边靠了靠，手臂几乎环住夏栀的腰。
哨声落下，他轻喊口令，动作竟意外合拍。
中途被小石子绊了下，夏栀慌忙攥住他的衣角，指腹陷进布料，却摸到下面温热的皮肤。
隔着薄薄的运动服，能清晰地感受到秋奕泽的心跳，和自己的重合在一起。
冲线后秋奕泽没立刻松手，反而牵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避开人群。
解布条时，秋奕泽的指尖在她脚踝上打了个小小的圈“刚才你占我便宜。”
夏栀慌忙抽回脚，反驳“我哪有！”
秋奕泽将她轻轻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没有？那你刚才攥我衣角时，为什么突然掐我腰一下？”
夏栀的脸瞬间烧起来。
刚才确实因为被绊住了，指尖无意识地掐了他一把，当时只觉得手感紧实，没多想别的。
“我那是……”
“想在我身上留点印记？”秋奕泽忽然低头，视线撞进她眼里。
夏栀被那目光烫得连连后退，后腰却抵上了篮球架的铁柱，退无可退。
“下次想留印记，不用这么含蓄”秋奕泽往前凑了半步，影子把她完全笼住。
指尖忽然抬起，轻轻点了点她颈侧动脉的位置，“直接……掐这儿。”
夏栀猛地抬头看着他颈侧那片细腻的皮肤，忽然想起刚才捏他腰侧时的紧实触感。
“你……你胡说什么！”
“真的，这儿印子消的慢”
夏栀愣在原地，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旁边人叫时她才慌慌张张往教室跑。
她刚踏进教室后门，就撞见秋奕泽斜倚在门框上，校服外套松松垮垮搭在臂弯里，像早就在这儿等了许久。
夏栀刚要绕过他身边，却听见他的声音漫过来，带着点笑意：“跑什么？怕我真让你……实践？”
秋奕泽特意把“实践”两个字咬得轻，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根羽毛，轻轻扫过她的耳廓。
夏栀忽然定住脚步，“实践？”她抬眼，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她迈步上前，“你要是求我，说不定我会考虑。”
说完转身就走。
秋奕泽回到座位后，夏栀发现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侧，耳根红得像被夕阳染过。
林子珩凑过去撞他胳膊：“刚才看你跟夏栀站门口，说什么呢？脸这么红。”
秋奕泽含糊地“嗯”了一声。
沈书禾握着笔的手忽然顿住，墨水在草稿纸上晕染出个深色的圈，像把刚才那幕圈在了里面。
她望着秋奕泽的背影，他的指尖在颈侧摩挲的动作没停过。
那片皮肤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被他摸得像是真有了道印记。
阳光从窗玻璃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他泛红的耳根上，那抹红比操场上的塑胶跑道还要艳，刺得人眼睛发疼。
沈书禾握笔的手愈发用力，在日记本里写下一行字。
“原来真有人能把“实践”这种话说得像藏了糖的玻璃渣，又甜又扎人，而那甜味，从来不属于我。”
林子珩走过来时脚步放得很轻，在路过她的瞬间，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了沈书禾的肩膀上。
那力道很克制，掌心贴着布料顿了两秒，又缓缓向下滑了半寸，像是在说 “没事的”。
沈书禾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原本抿成直线的嘴角微微松动。
抬起头时，眼底的阴霾似乎被这轻拍拂去了些许，连带着声音都柔和了些：“谢了。”
林子珩没多说什么，只是勾了勾唇角，拉开椅子坐下。
英语老师播放着听力录音，温挽握着笔的手微微收紧，努力捕捉着广播里模糊的音节。
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温挽摊在桌角的便利贴被吹到冷墨的桌子上。
他随意伸手帮她按住飞起来的边角，指腹碰到她写满批注的字迹：“风大。”
温挽“嗯”了一声，将便利贴接过：“谢谢”。
冷墨收回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课代表发练习册时，将两本都放在了冷墨桌边。
他先抽出一本，轻轻放在温挽面前，动作自然又妥帖。
温挽抬头想道谢，却见他拿起另一本时，视线在斜前方的背影上顿了顿，才翻开第一页。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讲着知识点，当讲到一个较难的题目时，温晚被点名叫起。
她皱起了眉头，有些困惑。
冷墨余光瞥见她的样子，在自己的练习本上面简单写了几个提示，然后轻轻推到她面前。
温挽看到纸条上的提示，很快就解出了题目。
她坐下后转头看冷墨，却发现他的目光又落在那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身上——夏栀。
冷墨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温挽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地把纸条叠好，放进了自己的笔袋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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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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