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夏栀目光在操场上的人群里扫了又扫，终于在树荫下逮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确认周围没有熟人后跑过去：“墨，梁知秋在哪个班？”
冷墨正低头拧着矿泉水瓶，闻言抬头，声音里带着点诧异：“咱班，你不知道？”
夏栀愣在原地，刚被风吹散的热气瞬间又裹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脑子里嗡嗡作响——早上她才自我安慰，说他们不熟悉，现在怎么又变成同一个人了？
冷墨看出来她确实不知道，耐心解释：“秋奕泽是他在学校档案上的名字，梁知秋是公司对外公开的名字”。
操场上的哨声、欢呼声像潮水般涌过来，却怎么也冲不散夏栀心头的混乱。
“那为什么……姓都不一样？”
“他家很尊重他妈妈，觉得孩子是妈妈生的，有权利跟着妈妈姓。但他爸在公司里……总归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外总得用父姓，所以就有了两个名字。”
夏栀站在原地，那个被两个名字包裹着的少年，此刻像个藏在阳光里的秘密，突然就变得清晰又模糊起来。
冷墨看着她怔忡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夏栀见他勾起的嘴角，气的抬手推他的肩膀：“都怪你不早说清楚！” 然后转身离开。
……
放学铃声的尾音还缠在教室窗棂上，秋奕泽背着书包斜倚在门框边，校服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半截锁骨。
夏栀把最后一本书收进书包后转身，正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里：“等很久了？”
“刚到”，秋奕泽伸手接过她的书包往肩上一甩，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
“去海边？今天的浪看着挺乖。”
这话正合她意，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他，继续自己的计划了。
穿过后巷时，沙滩被夕阳熨得暖暖的，他们的脚印并排往前铺。
偶尔被漫上来的浪舔成浅窝，又在退潮时露出半透明的沙。
夏栀忽然蹲下身，捡起一颗淡紫色贝壳：“你听”，她举到秋奕泽耳边，指尖的沙粒蹭到他耳廓，痒得他微微偏头。
“小时候我妈总带我来，”她的声音裹在风里。
“说这壳里住了会唱歌的小精灵，我信了好多年，每天放学后都揣着贝壳听，连做梦都听见海浪在哼调子。”
秋奕泽接过贝壳往自己耳边凑，浪声透过螺旋状的壳壁，真的漫出点含糊的调子，像谁在远处哼跑了调的童谣。
他轻笑出声：“你妈还好”，见她歪头看他，秋奕泽忽然往前凑了半步。
海风掀起他敞着的校服领口，露出里面的T恤：“比不过我爸”。
“他说喝海水能长个子，我趁他不注意，偷偷灌了半瓶，结果半夜渴得直哭，现在见了海水还条件反射咽口水。”
夏栀笑得直不起腰，不敢相信这是秋奕泽能做出来的举动。
他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像被晒暖的贝壳。
“你知道吗”夏栀的声音随风传来，“他是怕你偷偷往深水区跑，才编了这话。”
没等秋奕泽回复，她就被卷到脚边的浪勾走了神，往水边跑，小白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水珠沾湿了裙摆。
“你看那浪！”她回头冲他喊，发梢被海风掀得乱飞，像只振翅的小蝴蝶。
秋奕泽没追，只是站在原地，悄悄摸出校服口袋里的手机，点开相机。
在她转身的瞬间按下快门：画面里她半蹲在浪边，正伸手去接溅起的水花，夕阳的金辉漫过她的侧脸，连睫毛上的水珠都闪着光。
正当他点开照片时，夏栀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下巴轻轻搁在他肩上：“偷拍我？”
呼吸拂过他的耳廓，他刚准备按返回键，手腕却被她轻轻攥住，接过他的手机：“留张合影”。
夏栀点开自拍模式，往他身边靠了靠，校服的肩膀轻轻撞着他的胳膊。
“秋奕泽，看镜头。”快门按下的瞬间，他下意识弯了弯腰，掌心贴在她的肩膀。
照片里，两人的肩膀紧紧挨着，夏栀的头微微歪向他。
她指尖点了点手机屏幕上的合影，睫毛上还沾着点海水的潮气：“记得发我啊。”
话音落的瞬间，浪声仿佛轻了些。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点怔忡——他们竟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秋奕泽把手机往她面前递了递：“嗯？”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总不能下次想约你看海，还在教室门口堵？”
夏栀咬着唇笑，指尖在搜索栏敲下一串数字，末了故意多打了个爱心。
她把手机还给他：“下次堵不到，可别赖我。”
秋奕泽低头看着那串带爱心的号码得逞的笑——终于加上了。
他发去好友申请后就把手机揣回校服口袋：“走了，送你回家。”
回到家后，夏栀摸出手机时，屏幕上的好友申请还亮着，这一切好像都太顺利。
按下“通过”后不久，对方的消息弹了进来，是那张合影。
夏栀望着窗外渐暗的天空，白天那瞬间的心动还像余震，在心底轻轻晃了晃，她又写下文字提醒自己：“再动人心的棋子，也是要为棋局服务的。”
……
秋奕泽靠在床头，指尖划开夏栀的朋友圈，最近一条停在一个月前。
点开时，熟悉的旋律顺着听筒漫出来——是两个月前在阳台看到的。
秋奕泽望着照片，陷入回忆。
晨雾刚被阳光熨成半透明的纱，漫过露台的雕花栏杆。
空气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烤面包香气，是刘姨按惯例准备了他爱吃的可颂。
“知道你们赶不回来” 秋奕泽靠在露台的藤编椅上。
他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失落，尾音反而带着笑意，“上周您寄的那款莱卡，镜头盖内侧还有爸刻的记号”。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嗔怪的笑声，夹杂着父亲抢过手机的动静：“你小子眼睛倒尖，阳台朝东的光线正好，等会儿拿出去试试镜。”
“好” 秋奕泽应着，视线越过庭院望向远处：“你们在那边注意安全，公司这边我都安排好了” ，等对面挂了电话，才轻轻按灭屏幕。
转身回房时，秋奕泽从丝绒礼盒里取出相机，机身是低调的深棕色，金属部件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走到阳台中央，他微微蹙眉研究着说明书，指尖划过那些专业参数时，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
楼下忽然飘来细碎的对话声。
“夏夏，那妈妈什么时候按？”
“我转圈那里。”
尾音还没散尽，一段清灵的歌声便漫了上来，像山涧里的泉水叮咚作响。
秋奕泽正低头看着相机说明书，指尖顿在 “曝光补偿” 几个字上，下意识地抬眼望向楼下。
花丛边站着个穿青绿色连衣裙的女孩，裙摆上绣着细碎的白茉莉，随着她轻轻踮脚的动作，像刚从叶尖跳下来的晨露。
她抬手时，腕间的银铃串轻轻晃动，与歌声叠在一起，成了这清晨最动听的旋律。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她鬓角的碎发贴在脸颊，女孩顺势旋身，裙摆随之扬起，像一朵骤然绽放的铃兰。
就在这时，旁边的妇人按下了泡泡机，无数透明的泡泡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裹着阳光的金粉，在她身边悠悠打着转。
秋奕泽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看着女孩穿过一片泡泡雨，脚尖轻点在青草地上，带起一串沾着露水的花瓣。
有个泡泡恰好落在她的锁骨，她微微蹙眉的样子，像只懵懂的小鹿，眼里盛着整个夏天的光。
指尖比意识先一步行动，秋奕泽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相机，镜头稳稳对准那抹青绿色。
他调焦距时，指腹微微发紧，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画面。
快门轻响，将女孩仰头笑望泡泡的瞬间，连同空气中浮动的花香与歌声，一并锁进了取景框。
后来，他偶然路过一家老式照相馆，木质招牌被岁月磨得发亮，“时光影像” 四个字的漆皮剥落了边角，倒透着股温润的旧意。
推开门时，黄铜门环撞上木门发出轻响，混着胶片显影液的淡淡酸味漫过来。
墙面上挂满了泛黄的老照片，有穿着的确良衬衫的青年，有扎着麻花辫的姑娘.
玻璃柜台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相册，皮质封面在日光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戴着副老花镜，正坐在藤椅上翻看着秋奕泽递来的相机。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指腹的老茧上，镜头里的画面在光影中流转 —— 有晨雾中的庭院，有傍晚的夕阳，还有那抹在花丛中晃动的青绿色。
“小伙子拍的不错啊，” 老爷子推了推眼镜，指尖点在屏幕上，“这光影抓得有灵气，印哪些？”
“都要。”
“行嘞。” 老爷子应着，转身去开显影液的瓶子，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店里荡开。
秋奕在柜台前挑了本深棕色皮质相册，封面烫着暗纹，旁边还放着个胡桃木相框，边角打磨得光滑温润，他指尖点了点：“这些一起算。”
回到家后，秋奕泽坐在地毯上，把洗好的照片一张张插进相册。
拿起最后一张照片时，却发现相册的卡槽已经满了。
秋奕泽捏着照片愣了愣—— 怎么把这张也印出来了，只好转身从抽屉里取出那个胡桃木相框，将照片放进去。
于是就有了他床头柜里的照片，起初只是觉得画面美好，可在未来的三次偶遇后，他竟有了些不一样的情感。
……
秋奕泽盯着屏幕里旋转的身影，点赞后在评论框里敲出一行字，点击发送。
退出视频后，页面自动往下滑，两张自拍照撞进眼里。
夏栀歪着头，卷发在暖光里软成一团云，右边眼睛弯成月牙，却亮得像盛了整片海。
黄色上衣衬得脸颊粉扑扑的，格外好看。
往下翻，是更早的动态，当他点开照片时，阳光好像顺着屏幕流进了房间。
她戴着顶奶白色的蕾丝帽，碎发被风撩得微微扬起，像只停在花瓣上的蝴蝶。
秋奕泽没再继续看，他点进自己的朋友圈，将今天拍的合影设置为仅自己可见后发布了第一条动态，配文“喜欢”。
夏栀正侧躺在床上，指尖划着社交软件的页面，忽然顿住——是他的评论。
三个字孤零零地挂在那条舞蹈视频下：“初见”。
尾音像带着点没说完的余韵，让她不由得歪了歪头，让她心跳加快。
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复框里跳出句带着点试探的话：“初见什么？我跳舞吗？”
发送的瞬间，被子被她无意识地攥紧。
日更，每晚9点，谢谢你们陪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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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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