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图书馆比平时静了大半,只有中央空调的风在书架间穿来穿去,带着旧书特有的油墨味。
苏晚选了三楼最里面的位置——靠窗,阳光能斜斜地落在摊开的习题册上,暖得刚好不刺眼。
他正卡在一道物理大题里,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又擦,橡皮屑积成小小的白堆。
窗外的香樟树影晃了晃,有人影从走廊尽头的玻璃门透进来,带着点篮球拍击地面的闷响,又很快停了。
苏晚没抬头,直到一把塑料椅被轻轻拉开,带着轻微的“吱呀”声,停在他对面。
抬眼时,林野正把怀里的篮球往桌肚塞,动作轻得像怕惊动空气。
他今天没穿校服,白T恤的领口松松垮垮,额前的碎发被阳光晒得泛金,看见苏晚看他,挑了下眉:“没人吧?”
苏晚摇摇头,视线落回习题册,心跳却像被刚才那声“吱呀”带偏了节奏。
林野没再说话,从背包里抽出本厚厚的杂志,封面是棱角分明的玻璃建筑,阳光在书页上投下他低头的影子,睫毛的轮廓在纸页上轻轻晃。
图书馆的钟敲了十一下,苏晚数着秒针走完一圈,才敢用余光瞥过去。
林野的手指在杂志边缘敲着,指尖起落的频率很稳——和他昨天在篮球场拍球的节奏一模一样。
苏晚忽然想起,他投篮时总爱用这个节奏颠两下球,像在给动作打拍子。
“这里。”林野的声音很轻,像怕震碎了空气里的尘埃。
他用指腹点了点杂志内页的一张照片,是栋全玻璃幕墙的美术馆,午后阳光穿过玻璃,在地面投下菱形的光斑,层层叠叠像水纹。
“这个光影,”他抬眼看苏晚,目光落在他摊开的草稿纸上,“和你画里的感觉有点像。”
苏晚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铅芯断了截细屑。
他想起自己上周在美术室画过类似的光影——把台灯斜着照在陶罐上,在画纸上晕出深浅不一的灰。
当时林野就靠在门框上,他还以为对方没在看。
“玻璃的反光更硬一点。”苏晚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紧,指尖赶紧去捏橡皮,“陶罐的影子软,有毛边。”
林野笑了,把杂志往他这边推了推:“你看这里的转角,光线会折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似的。”
他的指尖划过照片里玻璃弯折的棱角,指甲修剪得干净,指节处有打篮球磨出的薄茧,“你画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特意描这种折角?”
苏晚没说话,翻开习题册的空白页,下意识地用铅笔勾了道折线,在折角处顿了顿,添了个小小的光斑。
林野凑过来看,呼吸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落在他的手背上:“就是这样,像藏了颗星星。”
窗外的风突然掀起窗帘,碎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影上,苏晚猛地缩回手,铅笔在纸上划出道歪线。
林野像没察觉,翻回杂志的前页,指着一张建筑剖面图:“这个结构是不是很像篮球场的篮板支架?”
苏晚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果然——斜拉的钢索和篮板的受力架,在图纸上构成相似的三角形。
他忽然想起,自己速写本里有一页画过篮板,当时总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才发现,是钢索的角度没找准。
“下次画这个吧。”林野把杂志留在桌上,“比画我有意思。”
苏晚的耳尖热起来,低头假装演算,眼角却看见林野重新靠回椅背,指尖又开始在膝盖上敲那熟悉的节奏。
阳光慢慢爬过习题册上的物理公式,把那些复杂的符号晒得暖融融的,苏晚忽然觉得,刚才卡了半天的大题,思路好像通了。
他提笔演算时,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轻,混着对面偶尔翻动杂志的沙沙声,像谁在悄悄数着时间。
桌肚深处,苏晚的速写本硌着书包,他忽然很想把刚才那个玻璃幕墙的光影画下来,在折角的光斑里,添两个并排的影子。
图书馆的钟又敲了一下,十二点了。林野合上杂志,往他这边偏了偏头:“去食堂?今天有糖醋排骨。”
苏晚笔下的公式刚好算完最后一步,答案对着标准答案分毫不差。
他抬头时,阳光刚好落在林野的酒窝里,像盛了点碎金子。
“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比平时亮了点。
起身时,林野从桌肚拖出篮球,却没像平时那样抱在怀里,而是拎着球网,让它轻轻晃着。
篮球撞击裤腿的声音很轻,和苏晚的脚步声叠在一起,在安静的走廊里,踏出两道并排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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