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的喧闹像潮水般漫过教室，苏晚却缩在座位角落，指尖捏着根细细的针，正往校服袖口上穿线。
针是母亲缝补衣服时用的，带着点铁锈味，线是从旧毛衣上拆下来的深灰色，刚好能和褪色的校服融为一体。
袖口磨出的毛边已经卷成了小小的球，像只蜷缩的虫。
这是他去年的校服，母亲本想再给他买套新的，被他拦住了——“还能穿，省点钱买画具”。
此刻针脚歪歪扭扭地爬在布料上，他缝得太急，针尖不小心扎在指腹上，冒出个细小的血珠。
“在做什么？”
林野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苏晚手一抖，针“啪”地掉在地上。
他慌忙用手捂住袖口，像被抓住秘密的小孩，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林野弯腰捡起针，递回来时，目光落在他发红的指腹上，又轻轻扫过他攥紧的袖口。
“破了？”林野没追问，只是从书包里摸出个东西，放在苏晚桌上。
是个黑色的运动腕带，普通的尼龙材质，没有任何logo，就是学校门口文具店十块钱两个的那种。
“我多带了一个，”林野说得轻描淡写，手指敲了敲腕带，“你套在袖口上，防磨。”
苏晚看着那个腕带，边缘有点卷，像是被用过几次。
他想起林野打球时总爱戴这个，汗水浸湿了也不摘。“不用了，”他小声说，指尖把袖口又往胳膊上拉了拉，“我快缝好了。”
“缝了也还会磨。”林野拿起腕带，直接往他手腕上套。
动作很轻，指尖擦过他的皮肤时，带着点篮球的橡胶味。
腕带的松紧刚好，盖住了磨破的袖口，边缘还能看见他没缝完的线头，却已经不那么扎眼了。
“你看，”林野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打量，眼里带着点笑意，“比缝补好看。”
苏晚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黑色腕带，布料蹭着皮肤有点痒。
这是林野用过的东西，上面好像还留着点他的温度，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
他突然想起上次在便利店，林野塞给他的创可贴，也是这种没牌子的平价货。
“谢谢。”他终于抬起头，声音比蚊子还轻。
林野已经转回去翻课本了，闻言摆了摆手，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男生们又涌去了篮球场。
苏晚坐在树荫下的看台上，手里转着林野借他的腕带——他摘下来想还给对方，却被林野推着后背往看台走：“戴着吧，等会儿教你投篮，别把袖口磨得更破。”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腕带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苏晚突然发现，腕带内侧绣着个小小的“野”字，针脚比他缝袖口的还歪，大概是自己绣的。
他用指尖摩挲着那个字，像在触摸一个藏得很深的秘密。
“发什么呆？”林野抱着篮球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
他在苏晚身边坐下，抢过他手里的腕带，重新帮他套回手腕，“说了戴着防磨，怎么摘了？”
这次苏晚没躲，任由他的指尖擦过自己的皮肤。
他低头看着被腕带盖住的袖口，突然抬手把腕带往上推了推，露出一小截缝补的线头——深灰色的线在褪色的校服上，其实没那么显眼。
林野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在那截线头上停了两秒，然后抬起头，对着苏晚笑了。
阳光落在他的酒窝里，像盛了两杯温酒。
“缝得不错，”他说，“比我妈雇的裁缝认真。”
苏晚也笑了，把腕带又往下拉了拉，刚好遮住线头。
远处传来队友的呼喊，林野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起身，只是和苏晚并排坐着，看篮球在球场上弹起又落下。
风吹过看台，掀起苏晚的校服下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
他下意识地想按住，林野却先一步伸手，帮他把衣角塞进裤腰里。
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腰侧，两人都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空气里突然响起蝉鸣，一声接着一声，把没说出口的话都藏进了夏天的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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