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教室晒得暖洋洋的,粉笔灰在光柱里慢慢飘,像谁撒了把碎盐。
苏晚趴在桌上假寐,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黏在走廊——林野他们班的篮球赛刚结束,按道理早该回来了。
“砰”的一声,后门被撞开。
苏晚猛地抬头,看见林野被两个男生架着走进来,右脚脚踝明显肿着,裤管卷到膝盖,露出的皮肤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皱着眉,额角渗着汗,却还在跟旁边的人说笑:“没事,小崴一下,下周照样打。”
苏晚的心跳突然揪紧了。
他看着林野被扶到座位上,右腿不敢沾地,只能用左脚撑着,每动一下,眉头就皱得更紧些。
周围的同学围过去嘘寒问暖,有人递水,有人说要去医务室,林野摆摆手全拒了:“小题大做,歇会儿就好。”
苏晚的手悄悄摸进书包侧袋,指尖碰到个冰凉的小玻璃瓶——是家里备着的红花油,快用完了,只剩小半瓶。
上周父亲跑车蹭到膝盖,母亲给他抹剩下的,他顺手塞进了书包,想着万一在画室磕到能用上。
他看着林野用手揉着脚踝,动作放得很轻,像怕碰碎什么似的。
周围的喧闹渐渐散去,林野趴在桌上,侧脸对着苏晚,睫毛垂着,没了平时的精神劲。
苏晚捏着那瓶红花油,指腹被玻璃瓶硌出浅浅的印子。
去给他?可是……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会不会觉得这廉价的红花油拿不出手?
午休铃响时,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林野大概是疼得睡着了,呼吸有点沉。
苏晚攥着玻璃瓶,手指在桌沿上磨了又磨,终于趁着没人注意,猫着腰走过去。
桌洞很深,塞满了试卷和篮球杂志。
苏晚的心跳得像打鼓,飞快地把红花油塞进去,瓶身撞到里面的金属保温杯,发出“叮”的轻响。
他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看林野,还好,他没醒,只是眉头动了动。
苏晚蹑手蹑脚地回了座位,后背的汗把校服都浸湿了。
他假装翻书,眼睛却一直瞟着林野的桌洞,好像那小半瓶红花油会自己跑出来似的。
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念单词,苏晚一个也没听进去。
他看见林野睡醒了,伸手进桌洞摸东西,指尖碰到红花油时顿了一下。
然后,他慢悠悠地把瓶子拿出来,对着光看了看,又转头,目光直直地撞进苏晚眼里。
苏晚的脸“腾”地烧起来,赶紧低下头盯着课本,耳朵却支棱着,听着身后的动静。
林野没说话,只是把红花油又放回桌洞,瓶身摩擦纸张的声音很轻。
下课铃刚响,林野突然用脚勾了勾苏晚的椅子。
苏晚回头,看见他扬了扬手里的红花油瓶子,眼里带着点笑:“你家的?”
“嗯。”苏晚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我爸之前用的,剩了点……”
“谢了。”林野晃了晃瓶子,瓶盖没拧紧,隐约能闻到里面辛辣的药味,“比医务室的好用,他们那瓶快过期了。”
苏晚没接话,转身时,听见林野在后面低声笑了。
放学前,林野把红花油还了回来。
苏晚接过时愣了一下——瓶子变沉了,晃了晃,里面的液体几乎满了,标签还是那个熟悉的红色图案,跟他家那瓶是同一个牌子,只是这瓶的标签崭新,明显是新买的。
“灌满了。”林野把书包甩到肩上,单脚跳着往外走,“下次我崴脚,还借你的用啊。”
苏晚捏着那瓶沉甸甸的红花油,站在原地没动。
夕阳从窗户斜照进来,把瓶身的标签映得透亮,辛辣的药味里,好像混进了点别的什么,暖暖的,顺着指尖往心里钻。
他低头看着瓶底,发现那里沾着点篮球场上的红土,大概是林野去买新油时,不小心蹭上的。
苏晚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像在呵护什么宝贝。
走廊里传来林野跟队友说笑的声音,还是那股子没心没肺的劲儿。
苏晚把红花油放进书包最里层,挨着那本速写本。
他突然想起早上画的林野投篮的样子,笔尖好像比平时更稳了些。
也许,有些关心不用挑明,像这半瓶红花油,悄悄放在那里,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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