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教室，把黑板照得一半亮一半暗。
班长抱着一摞彩色粉笔站在讲台前，点了苏晚的名字：“黑板报的插画就交给你了，国庆特刊要喜庆点。”又转头看向后排，“林野，标题字你写吧，你那字够张扬。”
林野正转着笔走神，闻言“哦”了一声，起身时带倒了椅腿，发出“哐当”一声。
苏晚已经走到黑板前，指尖捏着支白色粉笔，在黑板右下角画了朵小小的祥云——先打个底，他总习惯从边角开始。
“画什么呢？”林野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粉笔灰的干燥气息。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苏晚旁边，手里捏着支红色粉笔，指尖转得飞快。
“还没想好，”苏晚往旁边挪了挪，给林野腾出位置，“先画点装饰。”
黑板太高，苏晚踮着脚够最上面的位置，想画串灯笼。
脚尖刚离地，胳膊突然被轻轻托了一下，力道很稳，刚好能支撑他的重心。“站稳。”
林野的声音贴着耳廓，带着点笑意，“摔下来砸坏黑板，班长要扣你分。”
苏晚的后背瞬间绷紧，像被阳光烫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林野的指尖虚虚地搭在他的胳膊肘上，没用力，却像有股暖流顺着布料往心里钻。
他赶紧勾完最后一笔灯笼穗，落地时动作太急，发梢扫过林野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下。
“手抖了。”林野指着灯笼的弧度，嘴角弯着，“这穗子歪得像被风吹的。”
“你写你的标题。”苏晚转身去拿黄色粉笔，耳尖红得快滴血。
他听见身后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唰唰”几下，“国庆特刊”四个大字就立了起来，笔锋张扬得像要跳出黑板，红色粉笔末簌簌往下掉，落在林野的校服肩上。
苏晚没回头，却在画**剪影时，悄悄把屋檐的角度调得柔和了些——像在跟林野那硬朗的字迹较劲。
教室里渐渐空了，只剩他们俩的粉笔声。
苏晚在左侧画了面飘扬的红旗，林野就在右侧写了行小字“祝祖国生日快乐”，字体突然收了锋芒，变得规规矩矩的，像怕压过插画的风头。
“这里太空。”林野突然说，用粉笔头点了点黑板中间的空白。
苏晚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确实，左右都填满了，中间像缺了块什么。
“画两只和平鸽？”苏晚捏着粉笔在半空比画，“对称的。”
林野没说话，却拿起白色粉笔，在中间画了道弧线，像道浅浅的地平线。“画点活物，”他说，“比如鸟。”
苏晚笑了，低头在弧线下方画了两只小鸟，并排站着，翅膀挨在一起，像在说悄悄话。
他画得很轻，羽毛的纹路用粉笔侧锋蹭出来，带着点毛茸茸的质感。
“再加片云。”林野突然俯身，在小鸟头顶添了朵歪歪扭扭的云，边缘画得圆滚滚的，像团被揉过的棉花。
苏晚盯着那朵云看了两秒，突然笑出声——那云的形状，分明是个被压扁的篮球。
“你这云不像云。”苏晚用黄色粉笔在云边点了几颗星星，“像被谁坐过。”
“要的就是这效果。”林野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白色粉末落在他的黑色袖口上，像落了点雪，“比你那小鸟有气势。”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黑板上，苏晚的影子矮一点，林野的影子微微前倾，像在看他手里的粉笔。
苏晚突然发现，林野写标题时，特意把“庆”字的最后一笔拉得很长，刚好能碰到他画的灯笼穗，像两只手在悄悄牵着。
“差不多了。”林野退后两步打量整体，眉头挑了挑，“比上次班委会画的强多了。”
苏晚也往后退，看着黑板上的红与黄，看着那两只挨在一起的小鸟，和那朵像篮球的云，突然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他转头时，林野正好也在看他，阳光落在两人之间，把空气晒得暖融融的。
“收拾东西吧。”林野率先移开视线，弯腰去捡地上的粉笔头，指尖碰到苏晚掉的那支白色粉笔，顺手捡起来塞进他手里，“明天检查，肯定能拿第一。”
苏晚捏着那支还带着余温的粉笔，指尖在上面轻轻蹭了蹭。
走廊里传来晚自习的预备铃，他跟着林野往外走，脚步踩着地上的粉笔灰，发出沙沙的轻响。
路过黑板报时，苏晚又回头看了一眼。夕阳的光正慢慢爬过那两只小鸟，像给它们镀了层金边。
他突然觉得，这大概是他画过的，最热闹的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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