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夕阳把整条放学路都染成了橘红色，连空气里都飘着暖融融的光。
云朵被镀上一层金边，在天上慢慢晃悠，像块刚从糖罐里捞出来的太妃糖，甜得快要化掉。
苏晚背着书包往前走，书包带被夕阳晒得有点烫，刚转过街角，手腕突然被轻轻拽住。
林野的手指搭在他的书包带上，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似的：“去公园坐坐？”
没等苏晚点头，他已经拽着书包带往前迈了两步，校服外套松松垮垮搭在肩上，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印着篮球队号的T恤，“我看了你画的画，也想画点东西，你当我模特？”
公园的长椅被晒了一整天，坐下去时能感觉到微微的烫意。
苏晚抱着膝盖坐在长椅左端，后背挺得笔直，像尊小心翼翼的小雕塑。
林野从书包里翻出速写本，是本封面印着涂鸦的硬壳本子，边角已经磨得有些发毛。
他把本子支在膝盖上，铅笔在纸上划了道轻浅的线，却总不抬头看苏晚，视线黏在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上——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肩膀挨着肩膀，像两个并肩站着的感叹号，亲密得没有一点缝隙。
苏晚数着他笔下的线条，铅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比平时解数学题时认真了百倍。
他看见林野把影子边缘被风吹起的发梢都画了进去，连自己校服裤脚的褶皱都描得清清楚楚。
偶尔有风吹过，地上的影子轻轻晃动，林野就停下笔等风停，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落了片小小的蝶翅。
画完最后一笔，林野把铅笔叼在嘴里，小心翼翼地把纸从本子上撕下来，纸边撕得有点毛糙。
他把画递过来时，指尖微微发颤，像捏着什么滚烫的宝贝：“交换？”
苏晚犹豫了一下，慢慢翻开自己的速写本。这是本浅蓝色的软皮本子，封面上被他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兔子。
里面几乎每页都有林野的影子：打球时高高跃起的背影，球衣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展翅的鸟；趴在课桌上睡觉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角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墨水；皱眉解数学题的样子，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好几个小洞，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最后一页是他站在美术室门口的剪影，背着光，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旁边用小字标着日期，是林野第一次逃课来看他画画那天。
林野翻页的手指突然顿住，指腹蹭过那张投篮的画时，突然指着纸页笑出声：“这张把我画帅了，送我？”
那是苏晚躲在看台后面偷偷画的，当时林野刚投进决胜球，发丝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光，连汗水从下巴滴落的痕迹都被他用细线条描得清清楚楚。
画完那天，苏晚把脸埋在本子里闷了半天，心跳得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苏晚把那张纸撕下来给他，纸边有点毛糙，像他此刻乱乱的心跳。
林野立刻把画塞进自己的笔记本，还特意翻到中间夹好，又拍了拍封面，像是怕它长翅膀飞掉：“说定了，以后你办画展，我要当第一个观众，还得要最前排的位置，离你最近的那种。”
“你画的影子也很好。”苏晚低头看着他递来的画，轻声说。
画里的影子边缘被林野用虚线细细描了圈，像镶了层淡淡的光，暖融融的，看得人心里发涨。
林野挠了挠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声音低得像蚊子哼：“瞎画的，没你画得好。”
风吹过公园的树梢，叶子沙沙地响，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苏晚看着林野把自己画的投篮图夹得紧紧的，突然觉得，有些没说出口的话，早就藏在画里了。
林野画里那圈暖光，自己画里那滴汗水，都是藏不住的心思，像树影里的秘密，只有风知道。
他把林野画的影子轻轻折起来，放进速写本最里层，刚好和那张投篮的画挨在一起。
纸页相碰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两个秘密在黑暗里悄悄说话，说些只有他们能听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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