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比前几日更浓了些，像一层薄纱裹住了塘沽一职专的教学楼。刘念初站在公交站台，呵出的白气很快融进雾里。手里提着个保温桶，里面是妈妈凌晨起来熬的小米粥——特意多熬了一份，给丁星禾带的。昨晚爸妈收拾行李时，她就在旁边看着，听他们说这次出差要去南方好几个城市，案子复杂，恐怕得到过年之后才能回来。
“念初！”丁星禾的声音穿透雾气传过来，她小跑着冲过来，眼睛下面有点淡淡的青黑，却比昨天精神多了，“我奶今天早上醒了，能喝点粥了！你这保温桶简直是及时雨！”
“你昨晚没睡好吧？”刘念初把保温桶递给她，摸了摸她的胳膊，“怎么穿这么少？”
“出来得急，”丁星禾接过保温桶，笑得眉眼弯弯，“我妈凌晨到的医院，让我今天正常上学，说她看着就行。对了，昨天社团的事谢谢你啊，社长说我的画稿超棒，还让我当小组组长呢！”
“恭喜你啊，”刘念初笑着说，“看来你没白熬夜画。”
两人说说笑笑走进教学楼，雾在她们身后慢慢散开。102班的教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李竞瑶在背新的英语单词，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王星澄和桥知凌在讨论周末漫展的路线，桌子上摊着张手绘的地图；薄晚柚依旧靠窗坐着，手里拿着本关于敦煌壁画的书，晨光透过雾落在书页上，泛着柔和的光；于凌澄在整理历史社的活动计划，指尖在“天后宫”三个字上轻轻点了点。
早读课的铃声响起时，吴敏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摞彩色卡纸。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头发松松地挽着，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今天我们来做‘旅游手账’，”吴敏把卡纸分下去，“用英语写下你最想去的地方，再配上简单的图画，下节课我们来分享。”
丁星禾立刻来了精神，拿出彩笔就在卡纸上画起了**，画得格外认真，连城楼的飞檐都细细描了纹路。刘念初想了想，写下“杭州西湖”，旁边画了艘小小的画舫——那是爸爸以前出差拍的照片里的样子。想到爸妈要过年后才回来，心里微微泛起一丝空落，笔尖顿了顿，又在画舫旁添了两只水鸟。
吴敏走过来时，正好看到她的画，笑着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西湖确实值得一去。知道‘三潭印月’怎么说吗？”
“Three Pools Mirroring the Moon，”刘念初回答，这是她昨天查资料看到的。
“对，”吴敏点点头，“这个翻译既保留了意境，又准确。等你以后去了，记得在中秋夜看看，真的很美。”她目光落在刘念初微微蹙起的眉头上，轻声问，“家里有什么事吗？看你有点走神。”
刘念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爸妈今天出差，要到过年之后才能回来。”
“这样啊，”吴敏眼里闪过一丝关切，“一个人住要多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说，别憋在心里。我家离你那么近，真有困难随时敲门。”
丁星禾凑过来，举着自己的画：“吴老师你看我的**！我奶奶说等她好了，我就带她去！念初，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啊，让你爸妈也从南方赶过来，咱们一起在**拍照！”
“画得真好，”吴敏看着画里的**，眼神温柔，“这个约定很美好，一定要实现。”
上午的课过得很快。导游业务课上，王老师带她们模拟了“突发天气应对”——假设带团时遇到暴雨，该如何安抚游客、调整行程。刘念初提出的方案得到了表扬：“先联系酒店准备姜茶，再用景区的备用雨伞给游客，同时播放本地的民俗故事转移注意力，这个思路很周全。”
中午吃饭时，丁星禾把保温桶洗干净还给刘念初，里面装着她妈妈做的卤蛋：“我妈说谢谢你的粥，让我给你带几个卤蛋当谢礼。对了，你爸妈要过年后才回来啊？那你年夜饭怎么办？要不跟我去医院陪我奶奶吃？我妈说会带饺子过去。”
“谢谢你啊，”刘念初咬了口卤蛋，咸淡正好，“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他们能赶回来呢。”
“肯定能！”丁星禾用力点头，“好人都有好运气！”
下午四点放学铃声响起时，阳光终于穿透了雾气，把操场照得暖洋洋的。书法社的活动室在教学楼顶楼，刘念初抱着笔墨纸砚往上走，楼梯间里能听到历史社的讨论声——他们在商量周末去天后宫的事。
“念初，这边！”陈老师正站在活动室门口等她，里面已经有几个社员在练字了，墨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格外舒服。
刘念初铺开宣纸，蘸了点墨，想起吴敏早上说的西湖，提笔写下“三潭印月”四个字。笔锋流转间，竟有了几分水波荡漾的感觉。心里想着爸妈远在外地，想着吴敏的叮嘱，想着丁星禾的热情，笔尖的力道不知不觉稳了许多。
陈老师站在她身后看了会儿，点了点头：“字里有了意境，不错。看来最近心里装了不少事，都化成笔力了。”
刘念初笑了笑，没说话。确实，心里装的事越来越多了——丁星禾的约定，知识竞赛的奖杯，吴敏送的那支刻着“Keep Going”的钢笔，还有周末要和历史社一起去天后宫的事，以及爸妈那句“过年后见”。
练字练到五点多，夕阳把活动室的窗户染成了金红色。刘念初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陈老师叫住她：“下周六有个全市的青少年书法展，我给你报了名，写幅关于‘旅途’的作品就行。”
“我能行吗？”刘念初有点犹豫。
“怎么不行？”陈老师笑着说，“你的字里有股往前走的劲儿，正适合‘旅途’这个主题。”
走出活动室时，楼道里已经安静下来。路过历史社的活动室，里面的灯还亮着，薄晚柚和于凌澄正对着一张天后宫的平面图讨论着什么，影子投在墙上，挨得很近。
刘念初轻轻带上门，下楼时，正好看到吴敏的蓝色轿车从校门口驶出去。她站在楼梯口，看着轿车汇入车流，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早上那句“随时敲门”像颗小石子，在心里漾开暖暖的涟漪。
公交站台上，丁星禾正和王星澄、桥知凌说笑着，看到刘念初，立刻朝她挥手：“念初！我们在说周末漫展的事，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刘念初笑着摇头，“我周末要跟历史社去天后宫。”
“那好吧，”丁星禾有点失望，又立刻高兴起来，“等我奶奶好点了，我们再一起去西湖！到时候让吴老师也去，她肯定知道好多西湖的故事！”
“好，约定好了。”
公交车缓缓驶来，带着夕阳的余晖和满车的暖意。刘念初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手里紧紧攥着书包带——里面装着陈老师给的书法展报名表，还有吴敏上课时悄悄塞给她的一张便签，上面写着她家的电话号码：“晚上一个人害怕就打电话，我不忙。”
她忽然觉得，青春就像这趟公交车，载着各种各样的约定和期待，一路往前，总有新的风景在等着。而那些藏在心里的事，就像宣纸上的墨痕，慢慢晕开，变成了最独特的印记。哪怕爸妈要到过年后才回来，这路上也总有温暖的人与事，陪着她往前走。
车子驶过星河湾小区门口时，刘念初抬头望了望自家的窗户，果然暗着。但她没像往常那样觉得冷清，反而脚步轻快——口袋里的便签还带着点温度，像个小小的、安稳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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