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渐渐回笼的莫水柔整理好衣衫，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残缺玉佩。这枚玉佩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却依然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她将玉佩挂好，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门外，刘屈冲和葛志白分列两侧而立。莫水柔朝刘屈冲微微颔首示意，目光却始终避开葛志白，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独自下楼去了。她纤瘦的背影透着几分疏离，衣袂翻飞间带着说不出的决绝。
客栈大堂里，三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前用膳。莫水柔细嚼慢咽地吃着碗中的米饭，忽然开口道："师兄，我已无大碍，不知我们何时启程？"
葛志白闻言立即放下筷子，殷勤地接话："既然师妹身体已无碍，自然是越快越好。听说太关近日有异宝现世，去晚了怕是要错过机缘。"他说话时目光灼灼地盯着莫水柔，却见她依旧低头用膳，连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刘屈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虽然看不透葛志白的修为深浅，但莫水柔确确实实连破两境，这不得不让人起疑。再加上她对葛志白的态度如此明显，个中缘由已呼之欲出。只是让他不解的是，双修之术在修仙界本属平常，为何莫水柔会有如此大的进益？莫非她身怀什么特殊功法？
思及此，刘屈冲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葛志白一袭青衣，腰间缠绕软剑，端的是翩翩公子模样；莫水柔则素衣淡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凌厉。这两人站在一起，此刻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翌日清晨，一行人继续向太关进发。山路蜿蜒，云雾缭绕。葛志白走在队伍最前，不时回头为众人讲解沿途景致。
"过了太关的五莲峰，便是清微派的地界了。"他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群山说道，"那里比我们散修盟的地界安稳许多，不过途中要经过鲁甸的牛栏江大峡谷..."
说到这里，葛志白故意顿了顿，见莫水柔依旧不为所动，只得继续道："牛栏江是一条跨越太一和清微派的江流，在江底乡江底村一个名为'老熊洞'的地方进入鲁甸县境。"
他一边走一边比划着："牛栏江峡高谷深，江流曲折，两岸沟壑纵横，峰岭绵延。平缓处，江滩宽阔，水流轻曼；陡峻处，江面狭窄，江水湍急；回旋处峰回路转，跌宕处狂舞高歌..."
队伍中几个年轻弟子听得入神，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葛志白见状更加卖力地描述："江岸山岭平均高差近六百丈，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立体气候十分明显。最奇特的是那里的地貌特征..."
他伸出三根手指："最下一层是陡峭的斜坡，中间一层是垂直的悬崖，最上一层又是倾斜的大山。两岸合在一起，就将峡谷拼成了下部漏斗型、中部方型、上部倒八字型的美妙曲线。"
这时，队伍末尾的五名年轻弟子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快步追上来问道："师叔，听说那峡谷既是远古神魔战场，可有人去过？快给我们讲讲！"
葛志白偷眼看向莫水柔，却见她依旧目不斜视地赶路，只得讪讪道："据说清微派的祖正风、昆仑派的张道全，还有灵宝派的..."掐着指头边想边数。
"师叔莫不是在糊弄我们？"一个圆脸弟子突然打断道，"说的都是有名的前辈高人，您自己怕是也不知道吧？"其他几人闻言哄笑起来，纷纷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去了。
葛志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挺直腰板道："待我突破金丹期，定要去那些古战场看看，到时候还能少了机缘！"他说这话时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似乎是想让走在最前面的那道倩影听见。
山风拂过，吹散了队伍中的谈笑声。莫水柔始终走在最前，衣袂飘飘间，背影显得格外孤绝。她腰间那枚残缺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葛志白看着莫水柔清冷的背影，犹豫片刻，终于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水柔师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这话一出，队伍里那五个年轻弟子立刻挤眉弄眼，其中一人笑嘻嘻地起哄："我说师叔怎么这么卖力，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莫不是看上水柔师叔了吧？"
"兔崽子们，找打不是？"葛志白佯装恼怒，伸手作势要打，几个弟子嬉笑着躲开。他趁机一把拉住莫水柔的手腕，将她带到稍远些的山道拐角处。
"师妹，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我们的事…你心里应该清楚了吧？"葛志白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急切，"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宗门大比只剩一年多，年轻一辈的修为突飞猛进，再不突破，你我都要被淘汰！"
莫水柔冷冷抽回手，抬眼看他："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你问过我的想法吗？……真想杀了你。"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为什么偏偏是我？"
葛志白直视她的眼睛，靠近些小声坦然说道："因为你的全阴命格，又是纯净水灵根，是最适合双修的炉鼎体质，虽然早点了，但你我都等不得。"他再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难道你不想在宗门大比上崭露头角？难道你不想尽快摆脱姜彻的控制？我可是还记得，初来太一时你找我时的迫切。"
莫水柔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如冰："我的路，我自己选，轮不到你决定。"她后退一步，语气决绝，"你救我一命，这次我权当还了，但绝不会有下一次。"
"师妹！你再考虑考虑！"葛志白急切地喊道。
莫水柔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绝无可能。"
刘屈冲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葛志白，又望向莫水柔的背影，最终只是沉默地跟上队伍。
一行人继续前行，朝着鲁甸的方向走去。山风掠过，吹散了几人的低语，只留下沉默的背影，在蜿蜒的山路上渐行渐远。
暮色渐沉，一行人驾驭着宗门的青叶法器穿行于云层之间。这件飞行法器形如一片巨大的青翠叶片，边缘流转着淡淡的灵光，虽速度不慢，却消耗不少灵石，因此众人只能间歇使用。眼下距离鲁甸已不远，葛志白正盘算着落地休整，忽听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唳鸣——
"小心！有东西靠近！"刘屈冲猛然抬头，厉声喝道。
只见云层中骤然掠出一道巨大的黑影，双翼展开足有两丈余宽，暗褐色的羽翼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竟是一头凶猛的鹰鵟！它俯冲而下，宽大的翅膀微向上举，呈浅"V"字形，速度之快，几乎撕裂空气！
"快散开！"葛志白急喝一声，操控青叶法器急速侧移。然而鹰鵟来势汹汹，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向法器边缘，"刺啦"一声，青叶法器剧烈震颤，灵光顿时黯淡了几分。
莫水柔本就伤势未愈，此刻身形不稳，险些被甩出法器外。她勉强抓住边缘，可那鹰鵟一击未成，竟调转方向，再度扑来！这一次，它锐利的喙直取莫水柔咽喉！
"水柔！"葛志白目眦欲裂，挥剑斩出一道剑气，可鹰鵟身形灵活，翅膀一扇便轻松避开。莫水柔仓促间举剑格挡，却被鹰鵟的利爪扫中肩膀，顿时鲜血淋漓。她闷哼一声，脸色煞白，手中清风剑几乎脱手。
"结阵！护住法器！"刘屈冲怒吼，众人迅速聚拢，各施手段攻击鹰鵟。然而这凶禽狡猾异常，时而高飞，时而俯冲，每次攻击都精准狠辣，专挑薄弱之处下手。青叶法器在它的利爪下不断受损，灵光愈发微弱。
"不行！再这样下去，法器就要毁了！"葛志白咬牙，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真气灌注其中，符箓瞬间燃起炽白火焰。他瞅准时机，在鹰鵟再次逼近的刹那，将符箓狠狠掷出！
"轰！"火光炸裂，鹰鵟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终于振翅高飞，消失在云层之中。
众人长舒一口气，可青叶法器已摇摇欲坠。葛志白低头看向莫水柔，她肩头血肉模糊，气息紊乱，显然伤势又加重了。他攥紧拳头，声音沙哑"必须尽快赶到鲁甸……否则，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四野，而前方的路，似乎更加凶险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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