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五莲峰巍峨的山影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莫水柔一行人踏着露水未干的石阶,终于赶到了约定的山脚。远远望去,太一门的两位筑后修士——祖艮光与祖申媛,早已负手而立,天蓝色道袍在山风中微微鼓荡,腰间青白色的龙溪玉令牌在晨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总算来了。"祖申媛眉梢微蹙,语气中透着不耐。
祖艮光神色淡然,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葛志白身上,微微颔首:"散修盟的诸位,辛苦了。"
葛志白立刻上前,恭敬行礼:"晚辈葛志白,见过二位仙长。"他姿态谦卑,眼角余光却不断瞥向祖申媛。这位太华峰的天之骄女一袭天蓝色道袍,腰间灵剑符文流转,整个人如寒潭映月,清冷不可方物。
祖申媛淡淡扫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可葛志白非但不恼,反而挺直腰背,嘴角含笑,仿佛受到了莫大鼓舞。一行人往清微派走去。
莫水柔站在队伍末尾,目光却在人群中搜寻。犹豫片刻,她终是前行几步低声问道:"祖师兄,不知……祖林师兄近来可好?"
祖艮光脚步一顿,侧目看她:"你认识师兄?"
"算是吧。"莫水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祖艮光沉吟道:"他一直在闭关,为一年后的宗门大比做准备。"顿了顿,又补充:"此次大比非同寻常,届时八大宗门皆会派出核心弟子,竞争之激烈,百年罕见。"
莫水柔心头一紧,垂眸道:"多谢前辈告知。"她早该想到的,以祖林的天资,必定全力以赴。可自己呢?靠着双修强行提升的修为,连见他一面都成了奢望。
清微派的山门巍峨壮丽,云雾缭绕间,琼楼玉宇若隐若现。宴席设在侧峰的迎客台上,灵果珍馐琳琅满目,可莫水柔却毫无胃口。
葛志白早已凑到祖申媛身旁,言语间尽是恭维:"久闻太华峰剑法超绝,今日得见祖仙子风采,果然名不虚传。"
祖申媛神色依旧冷淡,但看着这个剑眉星目、谈吐不俗的男子,倒也未出言驱赶。
莫水柔仰头望向青神山的方向,晨雾中那座巍峨的主峰若隐若现。那里,祖林正在某个洞府中闭关苦修。莫水柔下意识抚上自己的丹田,那里涌动的灵力混杂着难以启齿的气息。她苦笑着摇头,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站在那个光风霁月的人面前?
宴毕,祖艮光领着众人前往藏宝阁。筑基后期的威压笼罩四周,一路上连飞鸟都避让三分。莫水柔默默跟在队伍末尾,看着葛志白殷勤地替祖申媛拂开挡路的枝条。在绝对的实力庇护下,这趟取货之旅平静得令人恍惚,连山间最常见的妖兽都未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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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一山门时,暮色已沉。山门处的灯笼次第亮起,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莫水柔望着地上自己那道孤零零的影子,突然觉得,这趟看似顺利的行程,反而让她离某些东西越来越远。
另一边,太一门的迎宾大殿内灯火通明,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起龙涎香的青烟。姜华和姜象设宴款待,祖艮光和祖申媛端坐两侧,六壬派的姜彻殷勤地敬酒,那张常年严肃的脸上此刻堆满笑容,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两位真人远道而来,实在是我等的荣幸。"
姜象芷更是将姿态放到最低,亲自为祖申媛斟酒:"家父常提起真人,让我以真人为楷模,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她说话时眼角余光瞥向葛志白,显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竞争者颇为在意。
葛志白此刻正站在祖申媛身侧,恰到好处地递上一方锦帕:"仙子方才在殿外沾了露水。"他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衫,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度。
姜象芷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大小姐,亲自为祖申媛布菜:"师姐尝尝这道灵笋,是用我们天师道特有的灵泉浇灌的。"她说话时眼波流转,与平日骄横的模样判若两人。
莫水柔站在大殿角落,冷眼旁观。她看着葛志白刻意压低声音与祖申媛耳语,看着姜象芷故作天真的笑脸,看着满殿修士谄媚的嘴脸,突然觉得一阵反胃。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物,此刻却像市井商贩般争相讨好,实在可笑。
"莫师妹怎么独自在此?"刘屈冲不知何时来到身旁。
"有些闷,出来透口气。"莫水柔淡淡回应,不等对方再言,便悄然退出大殿。夜风拂过面颊,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胸中的浊气都吐出来。远处武器库的灯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那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回到散修盟的居所,莫水柔推开武器库的木门,熟悉的铁锈味扑面而来。她轻抚过架上一排排兵刃,最终取下自己的清风剑。剑身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眸,如今却蒙着一层阴翳。
"修道先修心,心正剑直……"她喃喃重复着祖林当年的告诫,指尖划过剑锋,一滴鲜血顺着银亮的剑身滑落。
莫水柔体内灵力突然剧烈翻涌,那股混杂着葛志白气息的异种灵力如同毒蛇般在经脉中游走。她强忍着不适按住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闭目调息,试图压制,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师妹独自在此,可是宴席不合胃口?"葛志白推门而入,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莫水柔收剑入鞘,冷冷道:"你来此作甚?"
"怎么?用完就翻脸?"葛志白非但不退,反而又逼近一步,伸手就要去抚她的脸颊,"别忘了是谁帮你突破的..."
清风剑出鞘的瞬间,剑锋上流转的灵力竟隐隐泛着诡异的黑芒。剑尖抵在葛志白喉结处,划出一道血线。
"我再说最后一遍,"莫水柔眼中杀意凛然,周身灵力不受控制地外泄,震得武器架上的兵刃嗡嗡作响,"滚出去。"
葛志白瞳孔微缩,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少女与路上不同。他缓缓后退,在门槛处阴恻恻地笑道:"好,很好。希望到了大比之时,你还能这般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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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祖艮光和祖申媛启程返回,姜彻和葛志白、姜象芷亲自相送,行至山门,祖艮光驻足,望向远处云海:"就送到此处吧。"
葛志白连忙上前:"祖仙子一路辛苦,不知日后可否……"
"有缘自会再见。"祖申媛淡淡打断,御剑而去。
祖艮光看了眼满脸失落的葛志白,摇头轻笑,随即也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负手立于云端,祖艮光看着祖申媛略显不耐的侧脸,突然开口:"怎么,看上那个葛志白了?"
祖申媛轻抚被风吹乱的发丝,语气淡漠:"不过是个会说话的玩物罢了。"
"呵,"祖艮光嗤笑一声,天蓝色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清微派虽日渐式微,但这等小门小派的弟子,连给你我提鞋都不配。"他凝视远方云海,声音渐冷:"别忘了,你我的道侣人选,从来不由自己做主。"
祖申媛指尖微颤,玉簪上的流苏叮当作响。她最厌烦祖艮光这副说教口吻,明明年岁相仿,却总以兄长自居。
"我先回山复命。"话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蓝色流光破空而去,将祖艮光未尽的话语尽数抛在身后呼啸的山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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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彻的茶盏重重砸在案几上,青瓷盏底裂开蛛网般的细纹,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月白衣袖。他盯着莫水柔的祖窍,只看到一片混沌,那点朱砂痣已化作妖异的深红。指节捏得发白,袖中暗藏的缚灵索在掌心游动,暗红索头泛着森冷光泽。
"练气六层?"他忽然轻笑,眼底却凝着寒冰,"短短半月不到连破两境,师妹当真是”奇才”。"熏香被威压搅乱,鎏金香炉里的灰烬簌簌飘落在莫水柔脚边。
梁静瑟缩在朱漆圆柱后,左颊三道指痕渗着血珠。她今晨在断崖边找到了监视弟子的剑穗,两名弟子的本命灯已灭。正恍惚间,凌厉掌风已至面门。
"废物!"
裹挟灵力的耳光将她掀翻在地,金丝发钗撞上青玉地砖,迸出几点幽蓝火星。姜彻甩着发麻的手掌,目光如毒蛇缠上莫水柔的脖颈:"看来师妹的'机缘'颇为特别?"他故意咬重二字,眼光像沾了毒液。
最后只能心有不甘的说道: "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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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莫水柔正在调息,房门突然被罡气震开。
"师兄这是......"
话未说完,剑气已削断她半幅水袖。莫水柔抬眸,见姜彻双目赤红踉跄闯入,周身血煞气翻涌,似刚经历恶战又似是中毒,此刻神志已近癫狂。她迅速捏碎袖中**香,急退至博古架后,在姜彻暴怒的注视下启动了留影石——光影浮动,葛志白正俯身吻在她额间朱砂痣上,画面旖旎刺目…
"贱人!"姜彻的咆哮震碎三重禁制,血煞剑气如巨浪拍岸,整面多宝阁轰然崩塌。月光透窗,屋内只余满地狼藉,半块变形的留影石缝里渗出暗褐血渍。
梁静踩着更漏声踏入屋内,绣鞋避开血洼,碾过一片碎瓷,发出细微的脆响。她目光缓缓扫过满室狼藉——断裂的法器、翻倒的案几、暗红干涸的血迹,唯独不见莫水柔的身影。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抿,她熟练地抽出清净符,指尖灵光一闪,符纸燃尽,屋内浊气顿消。
就在她俯身扶起昏迷的姜彻时——
博古架后,莫水柔屏住呼吸,瞳孔骤然紧缩。只见梁静指尖捏着一颗漆黑药丸,轻轻抵入姜彻唇间,指腹残留的暗紫色丹纹在烛光下泛着妖异光泽。莫水柔心头剧震,电光火石间,一切豁然开朗——姜彻的癫狂暴怒、那近乎失控的血煞剑气,原来……全是这女人的手笔。
三日后清晨,莫水柔的令牌在丹炉中化作一缕黑烟。执事弟子递来的调令卷轴透着阴寒,展开时竟簌簌落下冰碴——阁皂宗西境药田,那里终年飘雪,连土壤都结着永不消融的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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