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白无聊的将手中的灵谷洒了一地，在冻土上滚出细碎的声响。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药田里那个挥锄的倩影——少女周身流转的灵力分明已是练气六层圆满之境！寒风吹起她略显单薄的衣衫，却吹不散那层莹润的灵光。这个曾经还未入门的师妹，每见一次都给他带来惊喜，如今修为竟隐隐有了要超越他的势头。
他伸手戳了下身边正在侍弄寒烟草的常轻云："轻云，她怎么在这里？"指尖传来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常轻云戴着斗笠，头也不抬地继续修剪灵植："前日被姜彻派人押送来的。"她手中的银剪闪过冷光，"听说是用留影石算计了葛师兄，这种祸害，到哪里都不得安生。"一株冰晶草在她指间轻轻颤动，"我都怕惊了这里的药草。"
张一白望着莫水柔在雪地里翻土的背影，青丝间那支木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摩挲着腰间的储物袋，心想还是要找个机会"探讨"下修炼心得。毕竟，这位师妹的近来的进步，快得实在非比寻常。
次日清晨，张一白特意换了件月白长衫，摇着绘有春山图的折扇，在药田必经之路等候。寒风吹动他腰间玉佩，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一白远远望见莫水柔踏雪而来，立刻起身相拦。少女肩头落着细雪映着晨光，衬得眉眼愈发清丽。他鬼使神差地横跨一步挡住去路，折扇"唰"地合拢："莫师妹......"喉结滚动间，竟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不该有的颤抖，"能否请教修炼心得？"
冻土在他靴底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莫水柔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抿唇浅笑："张师兄说笑了。"她指尖拂过腰间药篓，带起一缕幽香。看向远处古松后，常轻云正死死攥住斗笠，指节发白，连新摘的冰魄兰被捏碎了都浑然不觉。
此后的半月，张一白日日都来探讨，唯独少了常轻云的身影。
西境药田难得迎来一个晴天，莫水柔正弯腰照料七叶一枝花，指尖拂过叶片上凝结的晨露。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痛呼，她抬头望去，只见张一白踉跄后退，手中甩着一条红白相间的毒蛇，脸色煞白如纸。
"别动！"莫水柔迅速掐下几片七叶一枝花的叶子，飞身上前。张一白已摇摇欲坠，眼看要栽进药田，被她一把拽住衣领扯进怀里。他浑身发抖，嘴唇泛青，昏迷前最后听见的是莫水柔带着颤音的呼喊："张一白！张一白！"
四下无人，莫水柔咬唇看了眼他手臂上发黑的齿痕，不假思索的俯身含住伤口，救人她顾不得许多。腥苦的血气在口中弥漫，她连吐三口，直到血色转红才停。匆匆用七叶一枝花汁液涂抹伤口周围驱散残余蛇毒，她半拖半抱地将人带回自己居所，又急急出门去寻解毒的药草。
竹帘被山风吹得轻响。张一白醒来时，正看见莫水柔推门而入，裙角还沾着泥渍。她手里攥着刚采的白花蛇舌草，发间落了几片草叶。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幼时发烧，曾经娘亲也是这般着急的模样。
"别乱动。"莫水柔拍开他伸来的手，将药草捣碎敷上。张一白却突然抓住她手腕，滚烫的泪砸在她手背上。他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那些压在心底的话终于溃堤："他们都只关心我的修行...嫌弃我胆小怕蛇..."
莫水柔僵住了。她看见这个浪荡公子眼底深藏的恐惧——原来那些风流韵事，不过是在寻找永远不会有的拥抱。就像她拼命修炼，也不过是想逃离，不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啪！"
门扇突然被震开。常轻云抱剑立在门口，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手，冷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她故意将佩剑重重放在桌上，溅起的茶渍弄脏了莫水柔刚包好的纱布。
若是从前，张一白早该赔笑哄她了。可这次他只是沉默地别过脸，甚至往莫水柔身后靠了靠。常轻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指尖掐进掌心。她等着他像往常一样追出来道歉，却只等到竹帘落下的声响。
暮色渐浓时，莫水柔在药篓底摸到一块温润物件。那是枚凤纹暖玉，触手生温，显然是被人贴身珍藏多年的宝物。她回头望去，张一白正举着青竹伞站在一步之外，伞面全倾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身子都淋在雪里。
"你..."
"我母亲的遗物。"他踢着脚边石子，"戴着它...冬天采药就不会那么冷了。"
"我不要。"，莫水柔还回去。
张一白躲开，"先放你那里。"
百米外的古松后，常轻云狠狠折断了手中的树枝。那暖玉分明是她多次暗示张一白，他都不舍得给的。雪幕中，她看见张一白小心翼翼为莫水柔拂去肩头落雪，眼神温柔得刺目，她从没见一白对那个女子这样小心过。
张一白走后，雪越下越大。莫水柔握住暖玉，忽然听见轻微的脚步声，转头只见几只雀儿飞走。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归还暖玉，大概内心也有气吧。
次日风雪正急，漫天碎玉般的雪片打着旋儿坠落。莫水柔依然在药田中劳作，张一白不远不近的跟着，时不时的抬头看上一眼。突然，常轻云踏碎一地琼瑶，腰间玉佩晃动，来到张一白面前，她指尖发颤，一把扯下那枚缠枝莲纹佩，狠狠掷向张一白。
"你我婚约，就此作罢！"
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青白的弧线，"啪"地砸在雪地上。冰晶飞溅，玉佩深深陷进雪中，只露出半截断裂的红绳——像极了被生生扯断的姻缘线。
张一白下意识道："早该如此！"话一出口便知不妙，急忙去拽常轻云的衣袖。却见她眼眶通红，发间珍珠步摇剧烈摇晃，东珠啪嗒砸在雪地里。"轻云，我不是......"
"滚开！"常轻云甩袖时带起一阵罡风，珠钗冷光划过莫水柔的面颊。她转身冲进风雪，白色斗篷翻卷如海浪，转眼便被漫天飞雪吞没。
当夜，姜象芷的厢房里地龙烧得极旺。常轻云伏在紫檀案几上，泪水将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浸得透湿，莲花瓣在泪水中扭曲变形。"不过是个靠姿色上位的贱婢..."她突然抓起茶盏砸向博古架，瓷片迸裂声里混着
哽咽，"也配碰我的东西！"
"姐姐别恼。"姜象芷轻抚她颤抖的脊背，指尖悄悄渡了道安神诀。熏了甜梦香的帕子按在常轻云眼睑，声音柔得像在哄孩子："你且想想，当年一白师兄为你摘星崖采雪莲，冻得三日说不出话..."
常轻云猛地抬头，妆泪阑干的面庞被烛火照得半明半暗："可他现在..."
"蹊跷的是那莫水柔。"姜象芷突然压低声音，指甲在案几上刮出细痕，"半月破两境，其他通行的人却毫无进境..."她将茶汤递给常轻云，"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留着她终是祸患。"
窗外风雪呜咽，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墙上两道影子倏然交叠，化作张牙舞爪的巨兽形状。常轻云盯着杯中自己破碎的倒影，突然将茶汤一饮而尽。
三更时分，数道黑影悄然掠过药田。淬了"幽冥毒"的毒针穿透窗纸时，莫水柔正对梳洗。铜镜寒光一闪，她突然侧身，毒针深深扎入妆奁，松木瞬间腐蚀出一个焦黑的洞，有两枚扎入莫水柔胳膊和后背。
窗外传来几声压抑的呼吸声，随即是凌乱的脚步声消失在风雪中。
莫水柔踉跄逃出药田，肩头的幽冥毒已开始侵蚀心脉，黑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雪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孔洞。身后四名黑衣人紧追不舍，剑光在月色下泛着森冷寒意。
"不能再拖了......"她咬牙抹去嘴角黑血，突然折身冲向断崖。山风呼啸间，她单手扣住崖壁突出的岩石，借力一荡，整个人滚入一处隐蔽的山洞。碎石簌簌落下，追兵的脚步声在崖顶徘徊片刻，终于渐渐远去。
洞内幽暗潮湿，莫水柔颤抖着掏出白玉酒瓶喝了一口酒。月光透过石缝，照亮瓶底"灵台清明，方见本真"八个蝇头小字。她疑惑地蹙眉——这毒本该见血封喉，为何自己还能撑到现在？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她握紧清风剑，胸口残缺的玉佩被血液浸染，已经变成红色，浑身疼痛的莫水柔并未察觉。
山风裹挟着的只言片语吹入洞中："...师姐说...活要见尸..."莫水柔屏住呼吸，在黑暗中静待天明。
文章中的药材及其治疗，仅根据小说需要编写，不作为治疗参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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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暗夜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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