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与祖林一行人汇合后，张仁静就察觉到了莫水柔的异样。
她看祖林的眼神，和自己在一起时不同，分明带着从未见过的柔软——那微微发亮的眸光，那不自觉抿起的唇角，都像细小的银针，悄无声息地扎进张仁静的心口。他越想越恼，索性冷着脸走在队伍最前头，懒得多看一眼。
可莫水柔的注意力全在祖林身上。
张仁静故意放慢脚步，重重咳嗽，甚至把剑鞘砸得铿铿响——他的冷眼全抛给了沙漠里炎热的空气，连半点回应都没换来。越是如此，他胸口那团无名火就烧得越旺，最后索性彻底沉默，整个人像块冰凉的铁，硬生生把距离拉开三丈远。
"张师兄这是怎么了？"姜象芷故意小声问。
祖申媛瞥了眼闷头走在前面的背影，又看看正帮祖林整理行囊的莫水柔，了然地摇摇头。
烈日炙烤着黄沙，就在众人精疲力竭时，博斯腾湖畔竟突兀地立着一栋木楼。
"哇，房子房子。"祖林开心的跳起来。
褪色的青旗在热风中懒洋洋飘着，上头"和静"二字已经斑驳。推门进去，桌椅积着薄灰，灶台却是干净的，墙角水缸里甚至游着几尾活鱼。最古怪的是柜台上摆着算盘，底下压了张字条：
【路过的，自便。】
"修道者建的。"张仁静检查过门框上隐匿的避尘咒，语气终于松动，"没人。"
莫水柔正踮脚替祖林拂去肩头沙粒，闻言转头笑道："是的，你可以睡个好觉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
张仁静突然觉得这客栈名字刺眼得很——和静，和静，偏偏此刻他心里翻江倒海，哪来的"和"，哪来的"静"？
姜象芷指尖一颤，香囊中的安神花气味似乎对祖林失去了效力。当莫水柔捧着野果走近时，原本温顺跟在身后的青年突然挣脱她的搀扶，踉跄着扑向那道熟悉的身影。
"师兄该服药了。"姜象芷猛地扣住祖林的手腕，指甲在挣扎间深深陷入他的皮肤，划出几道狰狞的血痕。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在对上莫水柔惊愕的目光时化作倔强的狠厉。
莫水柔下意识伸手阻拦，却见祖林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月光下，他手腕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沙地上，手腕在姜象芷手中。而他的眼睛却始终追随着莫水柔的身影，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夜色渐深时，莫水柔在门外拦住了祖艮俭。"祖师兄，可否借一步说话？"她压低的声音里藏着难掩的焦灼。
张仁静倚在二楼的木柱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他听着隔壁姜象芷哄劝祖林服药的软语，又透过窗棂望着院外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月光将他绷紧的下颌线镀上一层冷霜，而更深处的情绪，却如同他腰间微微震颤的剑锋，在鞘中暗自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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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在孔雀河面上碎成千万片银鳞。莫水柔的裙角被夜风掀起，又轻轻落下。她望着眼前这个清微派弟子，声音比河水还要轻："祖师兄，你和祖林同门多年，想必比谁都希望他早日康复。"
祖艮俭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穗。河面倒映着他紧锁的眉头："莫师妹有话不妨直说。"
"我略通医术。"莫水柔向前半步，月光突然照亮她眼中的急切，"安神花虽能镇魂，但长期服用会侵蚀神智。这是谁的主意？"
一阵夜风卷着沙粒掠过河岸。祖艮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初是姜师妹提议用丹药稳住师兄。申媛师姐担心伤及根本，才改用本门的安神花。"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是等回山门再做打算。"
"你们就由着她胡来？"莫水柔的指甲陷入掌心。河对岸突然传来夜枭的啼叫，惊得祖艮俭浑身一颤。
"我们劝过！"他急急辩解，又警觉地环顾四周，"但姜师妹说...说师兄体内有古怪，必须如此！师兄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现在师兄只跟她亲近，只能依了她。"
"祖艮俭！"祖申媛的呼唤刺破夜色。祖艮俭如蒙大赦，逃也似地离开了河岸。
莫水柔独自站在月光里，盘膝而坐。她闭目的瞬间，丹田处传来熟悉的刺痛。
"啧啧，我还当某些人有了新欢，就把救命恩人忘干净了呢。"玄瞳兽的声音像沾了蜜的毒针，在她神识里来回穿刺。
"闭嘴。"莫水柔的睫毛颤了颤，"若不是你日日蚕食我的灵力，我早就能......"
"早就能什么？"玄瞳兽在她丹田里翻了个身，搅得灵力一阵激荡，"没有我，你早被毒素和妖兽啃得渣都不剩了。再说了......"它突然压低声音，"混沌空间的雏形都给你养出来了，你可知这是多少修士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莫水柔猛地睁眼："什么空间？"
内视之下，她看见丹田深处有团朦胧的雾气。隐约有寸许见方的土地悬浮其中，中央那颗失踪许久的灰珠子正在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带起细小的灵力漩涡。
"此物可自成一方小世界。"玄瞳兽的声音突然庄重，"能种灵药，养灵兽，随着修为增长......"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莫水柔的神识在混沌珠前打了个转，"祖林的神魂......"
"简单。"玄瞳兽嗤笑一声，"等那小丫头松懈时，你一刀结果了她，我助你把祖林收进混沌空间。虽然以你现在的修为......"它突然噤声。
身后沙地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玄瞳兽的声音骤然尖锐，"记住，混沌珠的事若泄露出去，等着你的就是抽魂炼魄！"
"另外"它声音突然变得心虚，"你修为停滞确实与我有点关系...但等你筑基大圆满，我就能实体化，到时候..."
莫水柔气得指尖发颤："到时候再跟你算账！"
姜象芷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住。"莫师妹~"她甜腻的嗓音里裹着寒箭，"组师兄，自下午见你后，再也不肯吃药。"
莫水柔转身时月光正好漫过来，照亮她攥得发白的指节。祖林呆滞的目光看到她转身，眼神忽然闪过一丝波动。
"啧。"玄瞳兽在她丹田里焦躁地翻了个身，"再拖下去，等安神花蚀尽他的神智，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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