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碎金般泼洒在桌面上,将每个人的表情都镀上一层锋利的轮廓。莫水柔正将一块腌笋夹到祖林碗里,青年立即露出孩童般的笑容,手指无意识地缠上她的袖角。
姜象芷看着祖林像只雏鸟般紧挨着莫水柔,连嘴角的残渣都要那人帮忙,她的耐心终于耗尽,胸口的妒火突然炸开。
"啪!"姜象芷站了起来。
瓷碗在桌上震出清脆的响声。所有人都抬起头,只见姜象芷染着蔻丹的手指直指莫水柔鼻尖:"你们可知你们口中的“好师妹”是何底细?"她声音尖得像淬了毒的银针。
小人得志的说道: "在散修盟时,她靠陪姜彻双修换功法,和葛志白更是不知睡了多少回,还有留影石为证。现在月余不见,修为又莫名奇妙的涨到筑基中期,说不定怎么来的呢?"最后一句看到张仁静的脸色,声音几乎不可闻。
张仁静的筷子"咔"地折断在掌心。祖艮俭默默挪到最远的座位。唯有祖林仍专注地数着碗里的米粒,时不时拽拽莫水柔的袖口。
晨光斜斜地穿透窗棂,在莫水柔低垂的睫毛上镀了一层碎金。她握筷的手停顿了一下,听见姜象芷半真半假的指控,那些字句像钝刀般划过记忆——姜彻的威逼、葛志白的算计、散修盟里无数个屈辱的日夜。曾经这些回忆会让她指尖发冷,可现在...
莫水柔轻轻眨了眨眼。
腌笋的清香在鼻尖萦绕,她发现自己竟在数着笋片上的纹路。那些曾让她夜不能寐的污名,此刻就像落在水面的柳絮,激不起半分波澜。原来最痛的从来不是伤口被揭开,而是独自舔舐时的孤独。
"这样也好。"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手指稳稳夹起一片腌笋。
"吃这个。"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穿过暴风雨的舟,稳稳停泊在祖林混沌的世界里。青年立即仰起脸,嘴角咧开的弧度让右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他完全没注意骤然凝固的空气,也没看见姜象芷扭曲的面容——他的眼睛像干净的琉璃,只盛着莫水柔一个人的影子。
莫水柔忽然觉得,那些刺向她的毒箭,在触及这道目光的刹那,都不重要了。
姜象芷气得指尖发抖:"你们就由着这贱人继续照顾你们师兄吗?"
"我吃好了。"莫水柔突然起身,碗底干干净净,"祖林,要走吗?"
清微派众人这才惊醒。"师兄不可!"祖艮俭伸手过来拽人,却被祖林本能地挥袖震开。金丹中期的灵力在客栈掀起一阵狂风,碗盘哗啦啦碎了一地。
"那你可得跟紧我。"她笑着捋平祖林被风吹乱的额发,转身踏入漫天黄沙。两道身影渐渐被朝阳拉长,最终融成地平线上一个模糊的黑点。
张仁静摩挲着剑鞘站起来,剑穗在风中乱舞。他望着莫水柔消失的方向,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晨光中微微颤抖——像柄将折未折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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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的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客栈,清微派三人站在门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祖艮俭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姜象芷烧成灰烬。
"我...我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姜象芷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自觉地缩着脖子往后退了半步。她绣着金线的鞋跟突然卡在门槛缝隙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祖申媛的冷笑像一把冰刀:"为了谁好?"她逼近一步,腰间玉佩随着动作晃动,"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比那些所谓'放荡'之人更令人作呕!"转身时,玉佩狠狠甩在姜象芷手背上,立刻浮起一道刺目的红痕。
张仁静站在廊下阴影处,晨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地面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他最后看了眼姜象芷扭曲的妆容——那精心描绘的柳叶眉此刻拧成一团,朱唇上的口脂因为咬牙切齿而晕开。
客栈内传来姜象芷歇斯底里的哭骂声,像钝刀刮过耳膜。张仁静沉默地转身,踩过满地碎瓷片,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声响在晨雾中格外刺耳,仿佛某种长久维系的东西,正在这个清晨彻底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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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里外的沙丘上,莫水柔正用绢帕蘸水给祖林擦脸。青年乖乖仰着头,阳光在他睫毛上跳出一圈金边。
"痰火蒙神,气怒攻心所致。"玄瞳兽的声音在她丹田里回荡,"再拖下去,轻则修为尽废,重则沦为痴呆。"
莫水柔手一抖,帕子掉进沙里。她看着祖林懵懂地学她弯腰去捡,后颈处一道旧伤从衣领里露出来——那是当年为护她被望潮所伤。
"需要哪些药?"她声音比大漠夜风还干涩。
玄瞳兽报出一串药名:"...石菖蒲在神霄派药圃,木蝴蝶长在冥界忘川畔..."
祖林突然把捡回的帕子举到她眼前,上面沾着的沙粒在阳光下像碎金。莫水柔接过帕子时,发现他手腕内侧还留着昨日姜象芷掐出的月牙形血痂。
"我们走。"她忽然将灰色的布袋系紧。远处沙暴正在成形,像张牙舞爪的巨兽。但此刻她心里前所未有的清明——神霄派在南,冥界往东,而祖林眼里的光,是她唯一要守住的星辰。
晨光将张仁静的影子钉在斑驳的墙上。他望着莫水柔离去的方向,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那些破碎的字句——"双修上位""姜彻""葛志白"——像淬了毒的银针,将他胸腔里尚未成型的悸动扎得千疮百孔。让他无比烦闷,指节在剑鞘上勒出青白的痕迹。
他本来觉得她和别的女子不同。忽然想起月余前对战蠕虫时,她一身腐臭的虫液浑不在意,晋级成功后,第一反应竟是检查他臂上的伤口。那时的她顶着满身黏液,毫不忸怩地盘坐在沙地上,发间还挂着半截蜘蛛的残肢。可当她的指尖掠过他手臂那道伤时,温度却比昆仑山顶的雪水还要温柔---难道这些都是刻意修炼出来的伎俩?
剑穗在风中剧烈摇晃。张仁静闭了闭眼,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他气莫水柔的欺瞒,更气自己竟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般动了妄念。修道近二十载,最忌讳的就是情障,如今倒好,险些为个放浪形骸的女子坏了道心。
"张道友随我们一起走吧!"祖申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时衣袂翻飞,腰间的清心玉佩撞在剑柄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玉佩是下山时师傅所赐,专为斩情丝、断妄念。此刻这声响倒像记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沙漠的热风卷着沙粒掠过面颊,张仁静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未给莫水柔辩解的机会。那些指控如姜象芷指甲渗出的毒,而他不问就信了。
"不了!"他迎着风沙远去。
祖申媛发现,张仁静走的方向,赫然是莫水柔离去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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