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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夜航船(一)

从荆楚顺长江而下船极多,运货的慢些,载人的稍快,若要舒适雅致还有气派的游舫,每年开春时节过江之鲫似的扎堆“下扬州”,从来不缺热闹。

但热闹成如今这样就十分罕见了。烟花三月见底,脚夫抹了把头上的汗,借着遮阳的手往码头望去,又看见不少修士背着锅碗瓢盆叮咣咣上了船。

凡修士都好彰显自己飘然独立,换句话说各有各的奇形怪状,有的发髻高耸恨不得捅破天,有的白衣飘飘如同一只海蜇,还有的穿金戴银,肩上还站着只头大如菊花的鹦鹉。脚夫亲眼看着一个个高人板着脸孔过去,甩了甩汗巾,正要回神,突然听见头顶有人说话:

“劳驾,我有样货要搬。”

抬头看去,问话的是个身量高大的年轻人,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面颊上有几道浅疤。脚夫几乎立刻从他的深眼窝和鼻梁上凸起的骨节判断出这不是纯粹的汉人,又对上他锋利深邃的眼睛,短暂地一怔。

年轻人似乎捕捉到了这一瞬,垂了垂睫毛,再抬眼已经没了半点戾气,把手掌心的铜钱摊开:“运到江南。”

脚夫匆忙应下,转头去跟他取货,年轻人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袍,腰间佩剑,走起路来无声无息,直到离码头远些才问:“怎么有这么多修士去江南?”

“嗐,”脚夫虽然有点怕他,还是熟稔地扬起眉毛:“这不是当今圣上要重启百仙会,召集天下能人异士入天枢阁嘛。道长们坐船到江南去参加首轮选试——要我说,连修士都要挤破了头奔前程,可见天下没什么道是真让人忘忧的,对吧?”

年轻人没接他的俏皮话,点了点头:“我听说剑门也开了比试场,怎么荆楚的修士都往江南跑?”

“这你就不懂了,武英帝开设百仙会意在广纳天下能人,虽然在各地都设比试场,但西南一个山头就有青城、昆墟两大宗坐镇,哪里轮得到小门小户的散修出头?北边也差不多,只有江南虽然有几个名声大点的宗派,怎么说都是后起的,实力差远了。要想晋级,肯定是往江南挤最容易。”

话音未落,身前的年轻人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吓了一跳,年轻人又平静道:“到了,就这一箱。”

马车前,一个裹着披风的身影正百无聊赖地守在箱子旁边,看见来人,素白的脸上黑眼珠一转:“找到船了?”

这男人长的真是好看,像一阵料峭春寒一样叫人眼睛一亮,只是春日里还裹得严严实实,看着身子不太好。脚夫已经得活,也不敢多话,遂扛起箱子往码头走,起身的时候听见箱内“锵啷”一声。

“当心,”好看男人说,“这是好货。”

脚夫掂量着肩头的箱子,约莫百十来斤重,说沉也不沉,外层的木箱裹得严严实实,内里好像还有一层。

先前的年轻人闷声不响地走在好看男人身后,而后者已经自顾自往船上走了,等年轻人和脚夫谈好价钱跟进来,那男人才往客舱边上一指:“放这。”

客房靠船头,虽然比不上二楼甲板气派,起码宽敞整洁。左右住的都是一水的修士。脚夫点好钱出去,迎面撞上对面客房那位海蜇道长,被周身的水腥气蒙了满头,差点栽在地上。

海蜇还没出声,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半人高的小东西,叫道:“长点眼!”

这灰头土脸不男不女的小东西还要出声,又被海蜇道长一把拉住了:“满满,休得无礼。”

小东西像往后一缩,眼神无意间与把在门口的那年轻人撞上,不知怎地打了个寒战,竟然杵在原地愣住了。

海蜇立起眉毛叫道:“闻人满,你干嘛呢!”

他顺着小孩的目光望去,年轻人正垂下睫毛拂去箱子上的灰,这时才抬头与他的视线碰上,极短暂地一顿首,算是打招呼,然后二话不说关上了房门。

的确是……好扎人的相貌。海蜇皱起眉头,拎起地上的丑小孩:“你看见什么了?”

闻人满木讷地摇了摇头,转而被他一把捞起来拎进客房,接着,大门也通的一声关上。

*

头一间客房里,萧璁先把矮桌擦了一遍,从贴身的衣襟里掏出一只药匣,倒出一颗,递给榻上的陆洄:“时辰差不多了,先吃药。”

陆洄本来正把手搭在胸前假寐,却没接过,他眼皮一撩,对上萧璁的脸,眉心几不可见地拧了一点。

萧璁不知道他有何高见,也立在原地直勾勾地回视。对方眯眼扫过他脸上那道从鼻梁划到颧骨的浅淡疤痕,又扫过他被幻术遮去瞳色的眼珠,冷哼一声:“幸亏没破相。”

萧璁由他说,不动声色地把药丸塞进他手心,又去找茶水。

距离二人离宫已经过了两年,他突飞猛进地长成了一个肩宽腿长的年轻人,还有大半年才成年,却比陆洄还要高小半个头,显得这样殷勤的举动略微别扭。

——但这两天确实是自己惹他不痛快了。

两年间,陆洄重新整合散落各处的旧部,联络各方线索把耆阳剑庄挖了个底朝天,除了钱明的尸骨和幸存的几具长生俑,什么多余的都没有,从陈氏兄妹下手也收效甚微。

直到今年开春,荆楚的暗线通报有人在通过长江水路倒运一种怪异的玉俑,他们才辗转前往两湖,又追到巫峡口,果然在深山老林里发现又一座“耆阳剑庄”。

这座祭场所见的法阵与玉陵山无疑是同种,出产的人俑也极为相似。二十年过去,祭场早已荒废,又因水位升高深埋山间,直到被土夫子开凿,才重新与外界通气。

盗墓贼名叫孟厥,本来是个散修,因为手法高超在本地堂口有点地位,又因为极度孤僻凶悍,在同行里名声不算好,人称“一掷魂”。深山峡谷树木葳蕤,玉俑吸的是草木灵气,都翡翠似的鲜绿,他挖出第一具的时候就看出这是好货,不能随便糟蹋,故而接连挖出四个,都顺着长江运到人杂钱多的江南去卖了。

孟厥在第五次下水摸金的时候被他们撞个正着,当场还以为撞鬼,屁滚尿流地有什么说什么,一刻钟就交代了个底朝天。

据他所说,江南向来烟花之地,来往修士多,达官贵人更多,需得有门路才能待价而沽。他只负责将玉俑交给掮客,见不到金主的面,只知道贵人出手大方,报出的价是他预料的十倍以上。

这蠢货真人远没有江湖传闻那般人物,交代完了,以为他们要灭口,竟然一边哭一边负隅顽抗,使出看家的本事逃跑。萧璁本能往陆洄前面挡,脸上被划了一道,姓孟的紧接着就泥鳅似的消失在了水洞里。而孟厥慌不择路撞进了机关,已经被闻见血气苏醒的玉俑捅死了。

再往后找他说的那掮客,竟然从姓名到身份都是假的。

江南一带向来在陈氏掌控之下,如今的江安刺史陈谟正出自该族。虽然江南陈氏早十年前换天的时候就已与陈皇后姐弟割袍断义,但因势利导逢场作戏向来最容易,总之陆洄对这帮姓陈的统统没什么好印象。

姓陈的是一帮人精,而他眼前这个还是个好逞强斗狠的小屁孩——陆洄心想着陈谟那张诡谲的橘子皮老脸,再看萧璁脸上凶险的疤,愈发心烦。他把目光从萧璁脸上移开,扣住瓷杯:“水呢?”

“给下层客舱只有去年的白茶,你将就一下。”萧璁正提着茶壶回来,“先吃药。”

陆洄皱着眉头接过他手里的药丸:“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什么数。萧璁紧跟着递上温水给他冲嘴里的苦味,平静道:“师姑嘱托过,你明年过年回去要是没见好,要拿我是问。”

陆洄咽了一口水:“是她的意思吗?是你越来越有主意了吧?”

“是师父教的好。”

萧璁温声细语地把火药味化开,同时毫无负担地把霉头甩到了齐罗头上。他收好药匣。看陆洄的脸色估摸着药效该发作了,遂把人放平,又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他盖上,掌根覆上胸口穴位按揉起来。

他的毛病最忌讳劳累,在北天待了两年,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严重的时候喝药都要靠在人怀里喂,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养出了些起色,这才被齐罗高抬贵手放了出来,别的不说,至少靠药吊着能活蹦乱跳地到处跑了。

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反倒是萧璁不知道是真孝顺还是下人当惯了,总把他当一碰就碎的琉璃灯看管,不留神就让人分不清谁才是师父。

陆洄不免觉得权威有失:“……今天布置给你的课业做了没有?”

他随手溜出一个莫须有的“课业”,手一挥,没让人按下去。

“剑法清晨在客栈练过,符咒也已经刻好了。”萧璁说,“等你歇下,我再去把心决运转十遍。”

陆洄一噎,感觉自己好像个无赖,老大一个的小徒弟站在一边闷闷的,竟然有些可怜,于是眼不见心不烦地闭眼道:“去吧,让暗线小心些,我自己躺一会。”

萧璁借着提水的机会路过走廊,在尽头看见一丛修士正假模假样谈天说地,趁有人路过都悄悄打量他,其中靠舷窗的那个用扇骨拍了一下一个魁梧修士的肩膀:“潘兄,怎么不接着讲了?还有什么人?”

“潘兄”回过神来:“三教九流,自然什么人都有,你看船上的道友们个个仙风道骨,瞧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做的什么勾当都说不清,想必人家也不会让你知道。“

那个摇扇子地颇为赞同地附和着,一边默不作声冲萧璁点了点头。

这一层住的都是有些小钱的商人或修士,讲究也多,来来往往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邻近傍晚的时候终于开船。陆洄闭着眼睛,刚被晃得有了些困意,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道友,道友!”

他强打着精神坐起来,门开后,方才那朵海蜇挤出个腼腆的笑脸,牵着身后的小孩道:“打扰了,道友,得空交流下情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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