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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034镜中天(四)

“醒了?”

陆洄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潘文质淬毒的目光。

此处暗无天日,没有边界,好像天地间凭空长出来的一团阴影。捆仙索束缚下,陆洄的佩剑被卸下扔在一边,衣袍散乱,神情却十分泰然自若:,笑道:“我说什么了?惹潘兄这么不开心,都用上芥子镜了。”

潘文质拿不准他嘴里有几句真话,于是一律当放屁处理:“你货箱里的东西是从哪来的?”

“从巫峡来。”

“胡说八道。”

“我运的是瓷松。”

潘文质出离愤怒:“放屁!我看过你的货箱,拿谁当猴耍呢?”

陆洄把调笑之意收回去,也审视着对面,半晌伸出右手,凭空捏了个诀。

捆仙索阻塞着灵力的流动,这个诀并没成型,潘文质却神色一凝:“太白手?“

修行所以分门立派,根本上是各家启蒙练气时打下的基础并不相通。弟子从小运行的心法不同,吸纳和运转灵力的方式自然也不同,这几乎是经年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哪怕有门路偷师,至多也只学到皮毛。

耆阳剑庄是下场大雨都能被砸死的小户,宗传绝学罕为人知,而陆洄方才指尖运转的,恰巧正是耆钱氏所传的“太白手”。

潘文质认了一会,又与他对视,缓慢道:“我就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土夫子怎会有如此手段。原来你是钱明座下的狗。”

“钱明当年叛出本家,早已是弃子,藏了小二十年,不自己死在外面,派你来做什么?”

陆洄瞧着潘文质如临大敌的神色,目光往下一瞥,看见了他脖颈上刺的莲花。

——而钱明两年前就被他捅死了。

老东西后半辈子都沉醉地扮演着“宋凌虚”,入戏入得太深,死也窝窝囊囊的,倒是没料到他还有个如此煊赫的“本家”。

至于这本家是什么,就很值得玩味了。

“我要是不出来叫两声,还有人记得耆阳剑庄吗?”

二人一高一低,却仿佛他才是主导者。潘文质开口:“怎么,现在趁百仙会之前冒头,他是想狠敲一笔,落个晚节不保——还是撕个你死我活?”

“庄主是要老糊涂了,做不了这样的主。”陆洄笑笑,“**凡胎哪能与神仙比寿呢?他这样的修为都要老死了,我们小辈能再等几个二十年?”

潘文质愣了愣,狞笑一声:“哈,那几个老东西有眼无珠,最后竟然落得这样众叛亲离。”

“诚然。二十年前的疑云血海和我们又无甚干系,当年造出来的东西我们驱使不了,又不能拿去换钱,只能陪着庄主耗死。弟子们有意脱身,愿意全盘献上,只是不知道潘兄有多大的胃口?”

“你要什么?”

“实不相瞒,今日与潘兄重逢之前,我已问过金鉴池十二月令掌事中那榴花使,”陆洄在颊前比了个数,“她出……这个价。”

潘文质收回笑意:“狡兔果然三窟。那女人说话不算数,你小聪明过头了。”

“某出身零落,当然不敢吊死在一棵树上。只是榴花使给的也并不让人满意。”

陆洄扬起眉毛,把声音放低,让潘文质不由自主凑近唇齿听他轻言细语。

“我要的不过……择木而栖。”

“榴花使做不了主,想必潘兄能带我去见做主的人。“

潘文质蓦地直起身来,复杂地打量了一下陆洄的面容:“你要见尊主?我凭什么信你?”

“除了投靠江南本家,”陆洄悄悄摸向腰后的捆仙索,“弟子们已无别的去处……”

轰——

话音未落,芥子镜内的天顶上突然电闪雷鸣,随后闪电划过的裂缝竟然透进光亮,隐隐看见外界空气里扭动的飞灰。

是有人在从外劈砍镜中的世界!

黑蒙的天幕顷刻被斩成两半,心口的玄武骨嗡地紧了一下,陆洄立刻预感到外边那不要命的疯子是谁,紧接着,潘文质猛地上前攥住他的衣领:

“你骗我?”

陆洄向身后张开手掌,召唤落在一旁的佩剑,还未冲破捆仙索,一股散乱的灵力从周身百骸倒冲向心口,蓦地击得他浑身发麻,与此同时,他在潘文质几乎贴脸的怒视下喘着气笑道:“你这么蠢的人也能给尊主当手下?”

裂空声噼啪不止,潘文质目眦欲裂,似乎被他骂的要开始运转大脑,作乱的灵力在此时冲破关口,陆洄面色一白,佩剑已悄然飞至手中……

下一秒,西天边突然闪过一道摧枯拉朽的暴烈剑气,芥子镜中的半个天地顷刻被削去,时空阵法临界运转,接着把二人打散一股脑倒了出去。

这下全乱套了,陆洄简直想骂人,一转眼已经当当正正被人一把接住,劲大得好像要把活人攥汁喝。镜面碎片噼里啪啦从周边掉下去,他睁眼对上萧璁烧红了的双眼,又不知道骂什么好。

不好,这小子在犯病。

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他的脉搏就被蛮横地掐住,萧璁捏了片刻,又伸手探向他胸前,一路顺着摸上去,甚至要扒开领子看刚被掐出的指印。

“放肆!”

陆洄一时没空管萧璁是怎么追过来的,只感觉自己老谋深算的一辈子要毁在这小子身上,气得脑门直跳:“谁允许你擅自行动的?”

一边的潘文质和麻袋已经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陆洄紧跟着声音更沉,扬手用剑身重重拍了萧璁的脊背:“我不是让你待在外面吗?你眼里还有没有门规?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潘文质听他这样骂,又看地上的年轻人逆来顺受,脸色依旧阴晴不定。

“徒儿知错。”

年轻人慢慢开口,陆洄被他的嗓子哑得吓了一跳,萧璁接着僵尸一样说:“但这个人……”

我必须杀。

他手中的剑柄从未松懈,不等陆洄反应,已经离弦之箭般朝潘文质飞身而去!

萧璁现在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中,世间声色全蒙了一层流光溢彩的纱布,只有自己遥遥看着,身体里的血流声震耳欲聋。他任火烧着,一边挂在天上的意识也反应过来陆洄不可能被人熊了,一边又十分冷静地提剑寻仇,一切念想都叫嚣般告诉他:只有杀了潘文质才能泄愤,才好心安。

恼人的脂粉香气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识海内黑雾涌动,飞也似的朝一处汇聚,天魔引向他吐出无数条咒语,每一桩都带着一个不回头的杀字。

贴身的一瞬,他看见潘文质骤缩瞳孔中的血光,心中泛起隐秘的快意。

“萧璁!”

惊变只在几瞬之间,陆洄在他身后怒喝出声,而潘文质毫无招架之力地一档,刀身竟然被拦腰斩断。

远没结束,剑光由此借力,直刺向他身后扬手展开药匣的麻袋,剑意一转,直接削下麻袋一条手臂!

事态脱离掌控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陆洄夺步上前,想劈手夺过萧璁的佩剑,余光同时瞟见异样。

麻袋的断臂处齐整平滑,连一丝血花都没冒,手臂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玉声,而那尺寸骇人的伤口透着幽绿,竟然是一面光洁的玉石!

所有猜测在他脑子里串成了一簇闪亮的火花,陆洄霎时转向,一手揽过萧璁拢到自己身后。

“你是谁?”他眯眼望向玉人。

“麻袋”张了张嘴,右眼中碧色一闪而过,最终也没说出一字半句,不仔细看真如同一尊惟妙惟肖的雕像。

药房中此刻狼藉遍地,他们几人分立房间两端,对峙着不发一语。半晌,麻袋终于慢慢抬起手,竟然朝着自己右脸而去。

陆洄眼皮一跳,没等动作,一道强劲的力道突地从外击穿门板,月白绫罗如奇兵天降,一下将双方分开。

木头美人琳琅姗姗来迟,朝陆洄行礼:“叫先生受惊了。这是子夜歌中个别宵小玩弄的奇技淫巧,不想竟被放出来伤人。”

在她身后,闻人满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来。

“个别宵小?”陆洄挑眉。

潘文质挣扎着抬头看向琳琅:“你是我子夜歌弟子,替那女人做事,分明才是逆徒。”

“我为主人做事,全为报恩,与宗门无关。”琳琅无动于衷,又对陆洄说:“我要带他去见主人,恕不能相送……这东西本出自先生之手,您自然知道它毫无灵智,全为人操控,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也待仔细甄别。潘先生,你也随我来吧。”

琳琅姑娘很少说这么一长串话,说完行了个礼,转身便走。

陆洄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才仔细看了萧璁一眼,“你”了一下,竭力平静地憋出一句:

“等会一块罚你。”

他要料理的事情还很多,不引人怀疑地混出镜中天、预备三日后的百仙会、盘点方才一团稀烂的闹剧,甚至还得拯救走失儿童,把闻人满给她小叔叔还回去——即便在江南已经安插了些人手,这些事也够烦了,直到又坐上回元霞山的船,他七上八下的心才开始找地儿落下,来得及顾一顾不省心的徒儿。

萧璁坐在船舱里,和往常一样规规矩矩,却像条棺材板一样不说话,好像神魂丢了一半。

他知道这人心中有执,萧璁幼时能依仗的对象并不多,设身处地地想想,陆洄能察觉他对自己有点患得患失的关心,只要没表现的太过分,他也乐得多纵容几分,像前几天一样半哄半糊弄地放过。

上北天这两年来,他自以为萧璁养出了些静气,已经没怎么见过犯病,可最近连着几次,天魔引发作的也太邪乎、太频繁了,不管是外物影响还是自身心绪使然,说没有原因几乎不可能。

对方不说话,陆洄也不知道怎么问,脑子便动得飞快,一会已经从“孩子没见过世面一时紧张”跑到了“有人要害我们”,马上又窜到“江南是不是和他犯冲”上,过会已经开始疑心自己对他管教太严,直到对方的眼睛终于死而复生地一转,才想起来问:

“闻人满牙还没换齐呢,她说的事我不敢信。你来说说,你在地牢都看见什么了?怎么搞成这样的?”

萧璁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

他依旧沉浸在那种奇怪的状态里,身体不受控制,肺腑里有一股毁天灭地的癫狂杀意要破肚而出,浑身冰凉,肌肉僵硬得像石头一样。

从地牢出来以后,他一路担惊受怕,飞也似地破开重重迷障,破开芥子镜,和人大打出手,现在想来都仿佛梦中,只有那个带血光的念头仍旧清晰。

——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碰他。

这个念头像烈酒一样令人迷醉,烧灼得他肚肠火热,头颅中窜出一股迷乱的喜悦。萧璁定定望着对方脖颈上青紫的指痕,眼神失焦,淤血从一块变成两块,恍惚连成一大片。

想要把这块皮肉整个咬下来,让它血肉模糊,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陆洄看他呆呆的,压下去的火气又卷土重来:“你是聋了吗?还是怕我吃了你?”

话没说完,萧璁突然肩膀一斜,脑袋歪向他肩窝。

向来挨他骂的只有乖乖听着的份,陆洄吓了一跳,下意识扬起手。

下一秒,这人却迎着巴掌绵软无力地栽进他怀里。

脖子上立刻传来一点异样的触感——萧璁的犬齿磕到了他突起的锁骨,彻底晕过去之前,牙尖轻轻划过那一小截皮肤。

“……”

陆洄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很难搞,决明子反其道而行之,彻底不管他,他也就觉得和人对着干没意思了,总之还是被人骄纵得太过,知道有人愿意花时间陪他鸡飞狗跳。

可萧璁的难搞截然相反,表面上从来不争不抢,什么事说一遍就够了,还要反过来操心为老不尊的师父,把天性里带着的戾气和偏执炸药一样往肚里塞,什么时候终于炸了一次,也先把自己炸个四分五裂,不一点一点掰开来看,永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反应过来之后,陆洄感觉锁骨有点痒,继而牙根也痒痒起来,他垂下手,那个没落下的巴掌轻轻在人脸上拍了拍:“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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