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正规网吧比黑吧好得不止一星半点,空间不再闭塞,四周不再烟雾缭绕。就算吃泡面也不会香得旁边的人频频转头,毕竟黑吧位置很挤,人与人几乎贴着。
我和黎项原喜欢在固定时间去固定位置,所以那两个位置几乎成了我们专属,就连老板都开玩笑说:“你俩以后可以贴个名字在这里了,别人包厢,你们包座。”
后来有次大考结束,我和黎项原就把桌上左上角的考场名撕了下来,贴在了网吧的座位上,老板笑着敲我俩的头。
网吧电脑不知道是不是专门设置过,打开千千静听,耳机会自动响起音乐。
那音乐应该是默认的初始音乐?我挺喜欢的,歌名叫《第一次爱的人》。
前奏哒哒响,音乐如同起伏的流水,在我脑海里不停摇荡,听得很快活。
黎项原最喜欢听张信哲的《过火》,他经常无意识哼唱这首歌。
他唱歌一点儿也不好听。
所以他从来不好意思对外唱歌,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用他那大白嗓,跟念书一样地念歌词,偶尔有音调。
黎项原是农场偷菜的一把好手。
我的黑土地金土地,我精心栽培的土地,总是有人来偷菜,黎项原是偷得最勤的,我在这方面有莫名其妙的好胜心,不加倍偷回来,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一般去网页偷完菜,我们就会去Q飞,Q炫,或者联机别的端游。那时候我们都无比渴望买台PS,但学业临近,闲钱极其有限,只能眼巴巴看别人玩。
不过我们也会去玩街机。
街头商场外有游戏机,我和黎项原一玩能玩一天,特别开心。
成为大人后的某天,我陪着侄子玩过几把街机,也重新玩过几回曾经的游戏。
可惜,终不似少年游。
23
班会组织搞活动,教室里的桌子围成一个圈,中间空出来一片地,让有节目的人上来表演,我一般是凑热闹的那个。
黎项原一般是睡觉的那个。
那天李嘉怡坐在我旁边,我起码悄悄地理了几十次发型。
罕见的是,黎项原也没睡觉了,就时不时转过来看我,间或看一眼李嘉怡。
我以为他想起哄,侧着身子对他摆手,用口型狂说:“别别别别……”
他只说:“有病。”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李嘉怡听见。
李嘉怡诶了一声,笑着问我:“他在说谁啊?说你还是我?”
“说他自己。”我喝了一口水。
李嘉怡从旁边的桌上拿来飞行棋,“表演没什么好看的,玩飞行棋吗?”
“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下意识看向黎项原,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紧张,“那还差一个,四个人玩更好玩吧。”
“不差呀,婷婷也来。”李嘉怡指了指自己的好姐妹。
“我不玩,你们玩吧。”黎项原突然站起来,没什么表情地往外走。
我看着黎项原的背影,又看看一旁的李嘉怡,一阵极其纠结过后,我还是拒绝了李嘉怡,起身跟上黎项原。
那一瞬间的天人交战,让我觉得时间无比漫长,但三两步追上黎项原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也就犹豫了两三秒而已。
看来在我心里,兄弟是比心上人重要的,黎项原是比李嘉怡重要很多的。
我和黎项原停在植物园的位置。
黎项原靠着结实的木花架,略显欣慰之色,问我:“你不下棋了?”
“因为你不下啊。”我说。
“我不下,你就不下?”
“你不下,那就差一个。”
回答完这句话,我看见他脸上的欣慰霎时消失,又变得没有表情了。
我不知道他突然间耍什么少爷脾气,只猜测:“你没睡好?脸巨臭无比。”
他没说话。
这回我又有了新的猜测,尽管我之前问过他,但我还是不确定地道:“你不爽,是因为李嘉怡找我玩飞行棋?”
他微抬起眉毛,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也许是我看花了眼。
我的心有点儿往下沉了,但我还是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对,你这么想我喜欢她,那我就喜欢她吧,能别总问这问题了吗?”黎项原直起身子,走到我面前,认真地看我一眼,然后压着一股怒气与我擦肩而过。
“你他妈有病吧?”我的火蹭一下从心底窜到头顶,“从头到尾不都你在阴阳怪气吗?有话不能好好说?你早说你也喜欢她,那我就不会和你提起她。”
黎项原只给我留下一个背影。
24
为了李嘉怡而吵架的那天起,我们再也没说过话。周围的人都觉出不对劲儿了,但谁也没明说,只是私下互相问。
黎项原气性大,我气性也不小。
我是那种对方退一步,我直接转身就走的性格,我很烦不明不白的事情。
而黎项原越来越让我搞不明白,以前我还能懂他,但后来我不懂了。
如果他真的喜欢李嘉怡,完全没问题。自从上高中以后,我就渐渐清楚我对李嘉怡的感情,只是一种欣赏与向往。
试问,谁会不喜欢成绩好、长得好、性格好的异性?哪怕不是男女朋友意义上的喜欢,那也有欣赏意义上的喜欢吧?
如果他真喜欢李嘉怡,可以啊!
可我那天为什么觉得心往下沉?我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想这件事。
想出结果来了,因为我觉得黎项原一直在瞒着我,没把我当真兄弟。
我一想到他也喜欢李嘉怡,我还成天在他面前表达对李嘉怡的喜欢。
他听了,心里是怎么想的?
是把我的话当作一种情报?还是把我当喜欢却永远不得的傻子来看,心里会不时偷笑我?又或者,把我视为追不到李嘉怡的,同病相怜的人?
因为黎项原,我开始多愁善感。
我就连喜欢李嘉怡的时候,都他妈的没这么多心理活动,不会这么胡思乱想。
但不论我的想法有多复杂,我对黎项原始终一个态度:他不想联系,那就断。
这么下定决心以后,黎项原找我了。
当时国庆小长假,我手机一直没电,万能充不知道被我扔哪儿了,翻遍整个房间没找着,最后只能去手机店买新的。
充好电一开机,手机显示了很多未接来电,但都是同一个名字——黎项原。
我欣喜若狂,但我压抑住心情,我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冷战中,取得了胜利。
我握着手机,在房间来回踱步两圈,打好了聊天草稿,想好了说话语气,我按下号码的回拨键,等着他接听。
“对不起!您的手机已欠费……”
“靠。”我挂断电话。
从丹麦曲奇的铁盒里拿出两桶针线,抓起一把面值五角的硬币,我跑去营业厅。路上我有碰见电话亭,但我一摸口袋,想起自己忘记带卡了。只能继续跑,用营业厅的电话机给黎项原回拨。
“喂。”黎项原接了。
但我没出声。
“请问你是?”黎项原问。
“你好”,我故意变了个声调,“请问你是黎项原,黎先生吗?”
“你是?”黎项原语气有点警惕。
“我是你爸爸。”我用回原音。
“操”,黎项原的轻笑声透过听筒传来,有点儿模糊沙哑,“你呀。”
“嗯,我。”我说。
然后我们俩都没说话了。
几秒过后,我想起为什么打他电话,便问:“看你打我不少电话,什么急事?”
“没”,他说,“就是看你没接,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就多打几个。”
“哦,因为我手机没电了。”我顿了顿,“那你打第一个电话来的时候,是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他那边也顿了顿,“就是想……问问你,吃了没。”他语气干巴巴的,想来这话,是他自己也不信的。
“拉倒吧你!”我尽量把我俩的节奏往平常方向带。这么绞尽脑汁一来一回地说话,根本不是我们相处模式。“你直说吧,别再往闷葫芦里倒药了,我猜不透!”
片刻后。
他说:“我不喜欢李嘉怡。”
紧张的心忽然放松,我轻呼一口气。
我放松,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李嘉怡,而是因为他愿意正视我们争吵的源头。如果这次他也稀里糊涂地越过这话题,那我们下次还可能因为这事儿吵架。
我不喜欢和朋友吵架。
我也直截了当地道:“不管你喜不喜欢她,我无所谓。我是觉得我俩这关系,你不该瞒我。你看我,我把什么事儿都跟你说了,你瞒我,我怎么想?”
电话那边似乎笑了一下,即便看不到他的神情,我却听得出那笑是掺杂了一点苦涩,“我如果真的什么都跟你说,你只会做得比这次更决绝,你真没打算理我。”
“别”,我赶紧把责任推回去,“是你先吃饱了撑的发火,我不躲着那还能怎么?我还上赶着去你那儿吃子弹啊?”
他又是笑,我听得出,这回他是真心实意地笑。我也笑了,这才是我们的相处之道,不用唯唯诺诺、小心翼翼。
又扯东扯西地闲聊了一会儿,黎项原最后对我说:“我是有喜欢的人,他和李嘉怡有点关系,但不是李嘉怡。你也别问是谁了,我喜欢的这个人,我打算一直藏心底,谁也不说了,反正就我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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