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时间到。”
“我还会帮助······”
“时间到。”
“我没有其他想法了。”
“好，你可以离开了，下一位。”
“他们也许会吧。”
“时间到。
······
竞选流程走得很快，没一会儿，一大半的座位空了。
突然，评委席上笑了一波，引得剩下的竞选者好奇地往那去看。
“你的优势是你是个社牛？”文艺部长两眼亮晶晶的。
站在评委席前的小胖子“嘿嘿”两声，“是的，我家人和我朋友都觉得我胆子挺大的，我也不知道该怕什么，反正都是人嘛，在哪里说话不是说。学长学姐你们听歌啵？我可以唱一个证明一下。”
文艺部长看他的眼神更炽热了。
“唱！”
“那我来一段《踏山河》哈，把酒与苍天对酌，纵然一去不回，此战又如何。谁见万箭齐发，星火漫天夜如昼。刀光剑影交错，而我枪出如龙，乾坤撼动，一啸破苍穹——”
“好！好！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兄弟666啊!”
会议室里都乐了，下一瞬，后排突然传来很大的“哇——”的一声。
发出“哇——”的人很多，基本都是女生。
崔枯放抬眼。
男生身高腿长，眉眼疏朗有致，墨黑水润的眸子里如有微光在静静流转。
他对他造成的骚动没什么反应，只是从远走到近。连灯光都似乎偏爱他，他到哪哪就璀璨几分。
曲星散。
很难有人不对美丽的事物动心，曲星散毫无疑问的能被划分到“美丽的事物”一栏。
如果这场面试有印象分这一说，那这幅好皮囊应该能为他加不少分。
校园里关于他的传言只多不少，他那张脸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校园论坛里甚至专门为求他的照片开了专帖。
饶是见过好几回，崔枯放还是觉得此男的美貌太有冲击力。
不过，这份冲击力在她这里可不是什么加分项，冲击越大，她被激起的那份逆反心就越强。
人难道好看就行了么？没点实力怎么来学生会？他的态度会不会有问题？这人会不会仗着这张脸霍霍部门小姑娘？
所以，客观来讲，她会把标准提高一些，反而比对其他人要更严苛了。
这对他其实有点不公平。
崔枯放的良心隐隐作痛，她用余光扫了一下评委席，良心上的痛马上消散了。
妹子们的好感显然被这张脸刷了好些，哥儿们看起来也不排斥。
那她高标准，正好。
曲星散对自己即将面临的会长的严苛无知无觉，不紧不慢地介绍自己的履历。
他说一段，评委们的眼睛就亮一些，中间还偶尔掺杂着台下女生的赞叹声。
上次期末拿了年级前十没有学业的后顾之忧、之前当的一直是班长所以有管理经验、钢琴过了十级这算文艺加分、目前是校篮的社团成员所以体育应该也不差。
饶是崔枯放，也不得不承认，这是这么多人过下来，听到的极为出众的履历了。
曲星散一介绍完，她两边的评委齐齐扭头看她，显然是都想要那唯一的提问权。
再次被多人行注目礼的崔枯放：······
好在此时，曲星散开口了。
少年提问前唇畔带上了浅浅的一抹笑意，更衬得他眉目清俊。他的眼尾微微弯起，仿佛春风拂过冰湖漾起的极浅皱痕。
“说实话，我原来是想报名生活部的，但是在会长介绍完部门后，我觉得每个部门都有它的优势，实在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想听听评委们的意见。”
呵呵。
好在此时好个鬼。
他这话说完崔枯放就觉得棘手。
“听听意见”说得好听，实际上更像是“看看哪个部门能争取到我”，她身边的部长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场面一个控制不好就是他来“面试”部长们了。要是部长们表现得太积极，也会给后边的学生造成落差，而且时间还不一定能控制在两分钟内。
他这是故意找事还是真的没想好啊？
崔枯放抬眸去审他的眼睛，曲星散倒也不闪不避。
清凌凌的眸子和墨黑水润的眸子一对上，他们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讶异。
她察觉到了。
他是故意的。
崔枯放被他的胆大包天惹笑了。
部长们看着会长手边的话筒，静默而期待地等她把话筒递出去。
这么多轮面试，崔枯放拿话筒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多半是听着，递个话筒，遇到有趣的笑一两声，碰到难处理的在旁边不咸不淡地提几句。
崔枯放动了。
她收到手肘的校服还没放下来，冷白的皮肤、线条流利的小臂随着她的动作一览无余。
抽话筒的时候手腕处关节微微凸起，她松散却牢固地握住话筒，迎着众人的目光，崔枯放没有像之前那样递出去，而是把话筒转到了自己唇边。
会长拿话筒，她是想选副会长么？
“我建议你去宣传部。”
“生活部的工作大多是维护校园秩序，虽然轻松，但也琐碎。成员要足够严谨认真，并且能从数据分析中体会到乐趣。宣传部则更多地偏向于内容输出和创意设计，在课间操和午休的时间，宣传部的值班成员都可以来使用学生会活动室。”
“其他部门你都有基础优势，但是这也恰恰是我不推荐的原因——你很难有新的突破了。就在这两个部门里选的话，我觉得你更适合宣传部。”
“当然，以上都是我的个人建议，决定权在你。”
崔枯放说得不疾不徐，像是一点也没在意他想看热闹的小心思，俨然一副公正客观、善解人意的好会长形象。
而且她猜得很准。
那句“在课间操和午休的时间，宣传部的值班成员都可以来使用学生会活动室”才是这人真正想说给他听的。
曲星散笑得更深了，眉目间简直是葳蕤生光。
崔枯放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曲星散点点头，他从崔枯放面前的桌上勾过笔，在“宣传部申请表”上填上了自己的个人信息。
他算是接受了她的意见。
崔枯放把话筒放了回去。
高颜值、高排名、高才艺，这样的人放哪个部门都会很优秀的。
优秀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特长自己的思想，就会有傲骨，就会很难管理。
想让他们服从管理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让他们心服口服。
曲星散给她出了道难题，把即将崩坏、脱离她控制的场子摆在她的面前，要是她内部威信不够、敏锐度不行或者临场反应能力不够，这个场子她都没法管住。
后续的场子她管不住，曲星散本人她更是别想用了。
想面试部长们，他想得美。
崔枯放在心里冷冷道。
报名生活部啊——她盘着他加入学生会的动机。
已经是校篮的成员了，要是真爱体育直接就报体育部了，还在这找什么乐子。体育部和校篮社团的许多功能都重合，最大区别是体育部比校篮社团要多一个组织功能。
不爱参与组织构架、胆子大到来面试的时候还能找乐子、原来想报的是生活部——他来学生会，报名生活部，是为了逃课间操吧。
崔枯放没意见。
她甚至觉得这是个挺好的意愿。
脑子活络意味着创新能力强、拿评委们找乐子证明不惧权威、善于利用组织构架给自己谋福利说明粘性强不会轻易退出——打包丢宣传部简直再好不过了。
而且吧，宣传部宣传部，他这张脸在宣传方面也是极为好用的。
“极为好用”的曲星散本人也很满意。
他拎着物理题集往会议室外走。
混着花香的夜风冰凉地吹在脸上，曲星散眯了眯眼，长睫在眼下勾勒出一圈浓密的阴影。
交锋的燥热感被冰凉深黑的夜色抽走，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一帧帧回放起与那位主席相处的情景。
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温柔透彻，笑意却不达眼底。
像是藏着冰块的纯净水。
“崔宝！”
崔枯放回头，陆月扶扒了上来。
“太帅了！会长大人是姐姐级别的雌鹰！”
崔枯放被她逗笑了，揉了揉面前软乎乎的脑袋。“祝竞选成功。”
“你还知道祝我竞选成功啊？！你下午就跑没影了我找你找的贼辛苦，不和我一起去会议室就算了，连说都不和我说，崔枯放你该当何罪？！——”
由“姐姐级别的雌鹰”“会长大人”沦落成连名带姓的“崔枯放”，崔枯放自知罪孽深重，“我下午刚考完就被于校叫走了，不是故意不和你说。我明天给你带奶茶怎么样？要喝什么？”
“你请？”
“当然是我请。”
“云岭茉莉白吧。不过我们不是出不了校门么，你明天早上不来啊？”
别是生病了吧······陆月扶忧心地转脸去看崔枯放的脸色，见她一直在微微蹙着眉。
“生病了啊？”
崔枯放摇摇头，“没有，就是在会议室里边呆太久了，有些闷。”
“明天的课我不会缺，下午我出校，走之前会把奶茶放你桌上。”
“这样啊，”陆月扶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明天不请假最好，毕竟开学考成绩明天出来，我们的班主任啊任课老师啊也都是明天公布。”
“高零点五”一年，他们这七十多个先被提过来的学生都散乱地插在高一各个班。直到初中升高中考试完，他们才算有了自己的名分自己的班级。
迈入“高一点五”，他们坐教室板凳还没坐热，马不停蹄地又要开学考，说是给他们选物理和历史提供参考依据。
他们是第一届被提前一年放到高中的，简直就像教育实验里的小白鼠，545班的“实验班”就是这样被叫出来的。学校不会在教育资源上短他们的，虽然他们只有八十多号人，但还是给派了两间教室，也把据说最有实力的一批教师给派了过去。
明天，既是开学考成绩公布的一天，又是和可能陪伴他们未来三年的老师见面的一天。
“拜拜，注意安全啊崔宝~”
“拜拜，”崔枯放往前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住宿生活，要是过得不好和我讲。”
陆月扶心头一暖，笑着锤了她一拳，“不要小看我啊，人际关系这一块，拿捏拿捏。”
目送崔枯放走出校门，陆月扶“哒哒哒”地跑到花坛那，自然而然地挽上刘沐然的手，“沐沐辛苦你等我啦~回寝室我送你个本子。”
“不用，不辛苦的，”刘沐然抿着唇纠结了一会，还是出口问道，
“你认识会长啊？”
陆月扶想想，诚实答道，“我和她初中在演讲比赛上认识的，不过也就是见过几面，主要是‘高零点五’的时候恰好被分到了一个班，相处多了就处成朋友了。”
“怎么了么？”
刘沐然摇摇头，声音细如蚊蚋，“好羡慕·····”
“哎呀，没关系的，”陆月扶摇她的手，“你想和谁成朋友都可以的，崔枯放当然也行，和她交朋友不难的，你多找找她，哦，就是她人挺忙的你比较难找，我今天下午找她就没找着。”
“只要你不为难她，不招惹她，她都很好相处的。”
可是，无论怎样，她和崔枯放都是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了。
刘沐然勉强笑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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