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和桢总是觉得心里不安定。
他在屋里前前后后地走,把最近的事都盘了一遍,发现就是从自己送了谢昭那没石佩开始,褚师煊才变得不对劲儿的。
可那真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徐和桢看着桌上那把价值千金的匕首,心里烦躁更盛。
这个六殿下真是好生奇怪——徐和桢不禁有些埋怨了——好端端地非要送他东西做什么。
还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搞得现在他跟侯爷都这么半生不熟的了。
徐和桢坐在床边,手里书来回翻,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褚师煊。
他又在想小侯爷。
“真的没关系吗……”徐和桢喃喃自语,“不然为什么一直不开心。”
还总说些奇怪的话。
今天在书塾门口,褚师煊问:“你看我脸上是不是有字?”
徐和桢只有怔愣。
他猜不透小侯爷的心思。
见他怔愣不解,褚师煊眉眼一垂,好像很委屈似的:“算了。当我没说。”
要说什么呢?
徐和桢又坐不住,站起来来来回回地走。
小侯爷要说什么呢?他的表情那么不好,还一直在生气,是在烦恼自己跟谢昭交换了东西这件事吗?
可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呀。
徐和桢为了烦恼的褚师煊而烦恼,走来走去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往日里一读就入迷的书,现在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还是要说开这件事。
徐和桢心想,抄起那把匕首去找褚师煊了。
褚师煊在干什么呢?
他紧闭大门,正在一点一点往他之前惯用的那把匕首上刻字。
这是他父亲送给他的,前世他也是束之高阁了很久,幡然醒悟后才一直贴身带着。重生之后也是如此,现在他把它握在手里,拿着刻刀一下一下努力。
元宝在旁边看着,看着明晃晃的刀挖另一把,有些心疼之余更多担心:“侯爷,您小心点儿,可别伤了手。”
“……我有伤手的机会吗?”
褚师煊动作一顿,泄气似的把手里两把刀一扔。
他费了半天劲,刀上除了多了些许划痕以外,什么都没留下。
“这可是老侯爷给您的。”元宝瘪瘪嘴,“您也舍得。”
“正因为是爹留给我的,我才选它。”褚师煊叹了口气,把匕首收鞘递给元宝,“元宝你去,找个铁匠铺子,要好一点的,找大师傅给我刻字。现在就去。
“哦。”元宝从桌子上爬起来,麻溜地出发了。刚一开门,门口就站着一个正要敲门的徐和桢。
“徐公子?”
褚师煊一扭头,赶紧把桌上刻刀收好,站起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徐和桢看着褚师煊,突然觉得有些不知道从何开口。
“元宝你快去吧。”褚师煊打发他,“今天把这件事办好。”
“好嘞。”
“进来说吧。”
这还是徐和桢头一次进褚师煊的卧房,刚一进门,他就被这明晃晃的富贵窝给震撼住了。
门口的镜子看着他,他也看着镜子,相顾无言。
“怎么了?”褚师煊倒了杯茶,“过来坐。”
他看着徐和桢慢慢走过来,坐在自己对面:“说吧,有什么事?”
“侯爷,”徐和桢理了一下思路,说,“我刚才仔细想了想,关于六殿下的事。”
“谢昭?”提起他褚师煊就烦,眉头一皱,“想他干嘛?”
徐和桢一愣,把那把匕首掏出来:“侯爷是因为我拿了这个才一直烦心的吗?”
褚师煊简直无言以对。
他不明白,上辈子徐和桢聪明得如山间精怪,一双眼睛洞察人心,怎么现在就变得这么懵懂。
难不成山间精怪需要时间修炼成人,徐和桢也需要时间吗?
那他现在就是个还没化形的小动物咯?
看褚师煊突然笑了一下,徐和桢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侯爷?”
“没什么。”褚师煊又被徐和桢给可爱到,“你接着说。”
徐和桢眨了眨眼睛,更像小动物了:“所以我不敢擅留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拿过来凭侯爷处置。”
说着,他把那匕首拿出来,往前推了推。
“也好。”褚师煊答应得痛快,也不忘再提醒徐和桢一遍,“谢昭这个人能少接触就少接触,他的东西自然也是别碰。我帮你处理了吧。”
“好。”看他笑起来,徐和桢心才落下来,“那我先回去了。”
他还有书没看呢。
“等等。”褚师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去,“商量个事吧阿桢。”
“侯爷请说。”
“很简单,”褚师煊看着他,脸色慢慢变得正经,但是眼神还是柔和的,“以后叫我阿煊吧,别再叫我侯爷了。”
徐和桢摇摇头:“那怎么行。我本身就受侯爷诸多恩惠,若再如此,岂不是太过逾矩了?”
“我把你当朋友,阿桢。”褚师煊又露出那副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我……”徐和桢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出神,“我不敢这样的。”
褚师煊对他太好了,这种莫名其妙又丰沛的好直直地灌注在他身上。他有些无措,却也舍不得逃开。
“侯爷说可以那就是可以。”褚师煊往前更进一步,“叫我阿煊吧。你就当这是……侯爷的要求?”
他也想明白了,既然徐和桢还处于没“化形”的小动物阶段,那就好好养就是了。
偶尔利用小动物茫然懵懂的心理给自己谋点福利,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侯爷,”徐和桢很挣扎,“我真的……”
“叫我阿煊。”褚师煊几乎要跟徐和桢挨在一起了,几乎是哄着他开口,“好不好?”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侯爷。”
徐和桢莫名脸热起来,他想走,但是被褚师煊牢牢抓住手掌。
天大的恩人现如今对他不依不饶:“叫我阿煊。不然我就不让你走。”
门外侍女也没走:“侯爷,游小将军的信鸽来了。”
“侯爷,”徐和桢几乎是在讨饶,“您别这样。”
这话听起来非常糟糕,褚师煊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些让人心猿意马的事情上去了。
他喉结一动,没多少耐心地威胁他:“再不说,我就有更过分的事让你做了。”
“快说!”
门外侍女:“侯爷?”
褚师煊离他太近,徐和桢耳朵几乎要烧起来。
其实他心里明白褚师煊也就是口头说说并不会真对他怎样,但是这样的威胁和门口的侍女,好像都给了他一种“可以稍微放任一下”的理由。
门口还在敲门,不开门誓不罢休似的:“侯爷?”
“阿煊。”
短短两个字,褚师煊好像觉得从心底涌出了一片难以言说的巨大暖流,他连手指头都在发酥发麻,可是不等他再进一步要求的时候,徐和桢就趁他怔愣的功夫,鱼一样从他手里溜走了。
他冲到门口,若无其事地开门,对侍女颔首,然后脚步飞快地回了自己的偏房。
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侍女捧着纸条进来,就看见自家春光满面的侯爷,有些好奇:“侯爷您……好高兴啊。”
“是啊。”褚师煊笑容藏都藏不住,他现在还能感受到那种发酥发麻的感觉。
就好像是冬天他在外面玩雪,手指头冻得通红跑进屋子,母亲温暖的手包裹着他红萝卜似的指头轻轻呵气一样。
久寒乍暖,原来短短两个字就能做得到。
他面带笑意地去解信鸽腿上的信笺,刚一打开,就是游朗那丑得提神醒脑的字:
“徐和川装病,是否教训一顿。”
好心情又被苍蝇影响了。
褚师煊笑意淡了些,提笔在原纸条背后写了个“善”,又给绑回信鸽腿上去了。
那鸽子飞出去还没十米,只听“嗖”的一声,褚师煊警觉转身,鸽子已经消失了。
这久违的危机感让他警铃大作,他下意识去摸腰侧却摸了个空,往旁边廊柱后一躲,如意捧着那只信鸽跟在张其英身后进来了。
褚师煊松了口气,从廊柱后出来,行礼:“祖母。”
“这不是军中的鸽子吗?”张其英皱眉,“怎么在这儿?你搞得鬼?”
褚师煊谦逊低头:“之前的事了。跟游朗偷来传信玩儿的。已经认路,放不回去,就养在游家了。”
张其英又一次被褚师煊的纨绔程度震撼到了。
“父亲已经责打过孙儿了。”褚师煊赶紧补充,“祖母消消气。”
张其英叹了口气:“罢了。”
“今日书塾第一天,觉得怎么样?”
“齐先生自然是好的。”褚师煊扶着张其英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一天下来,孙儿感触颇多。”
“那就好。”张其英看着他,“齐康是才气官声全都有的,你当初选了他来,我也满意。只是你千万要礼重这位齐先生,把你这些纨绔习性收一收。”
她环视这屋子一周,没说话,但意思明显。
“孙儿明白。”
“今日过来还有另外一事。”张其英道,“再过三月便是圣上寿宴,礼物我已选好,到时候你也要出席。只是我想问你,那徐和桢,你要不要带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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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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