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晨和中午虽然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但午后却意外地下了一场大雨。
雨水冲刷过后,只给城市留下一片阴沉昏暗的黄昏。
林如故从车上下来,站在自己多年未曾再踏足的别墅院前。
大门毫无顾忌地敞开,总有宾客来来往往,谈笑风生。
虽说是家宴,但今天其实时林家家主林滨的生日。
但具体是多少岁,林如故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他的指尖落在院子门口一朵长出墙外的红色蔷薇上。
初秋之际,院内的蔷薇已经尽数枯萎凋零,唯有这一朵仍在鲜妍绽放。它的枝桠不断向外延伸,直至探出院墙。
一片鲜红色的花瓣落在地上,被林如故轻轻拈起。
他不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也不喜欢触景伤情,只是抬眼看了一眼那幢别墅,再看着手里那片凋落的花瓣,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和自己很像不是吗?
就算是死,也要拼尽全力死在外面……
“林助!”
正出神之际,林如故听得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他回头,认出了对方是之前合作过的赵总。
赵总是一位性格爽朗,事业有成的年轻女性beta,两人之前因为工作的事情打过交道,对彼此的印象都还不错。
林如故脸上已经收起方才无意流露的神情,脸上挂着温和有礼的笑容。
“赵总,幸会。”
林如故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一下手。
“你怎么在这呢,今天小盛总也来了?”
赵总伸着脖子向四周看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盛浔的身影。
林如故摇摇头,“今天是我一个人来的。”
听罢,赵总点点头,并没有多问。
林如故作为盛浔的助理,替他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宴会和交际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得益于他从小并不受林家人待见,所以他工作以前几乎是没有机会作为林家的孩子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故而旁人虽然知道林家有一个omega私生子,却都从未见过他。
林如故到盛世工作后,才开始陪着盛浔出席各种社交场合,故而他认识的人很多,而这些人大部分对他的认知都是盛浔身边能力出众的助理。
所以,他们只认识林助,却不认识林家的私生子。
两人只简单聊了几句,便各自道别离开。
林如故没有继续站在院外,而是抬脚走进了别墅的大门。
迈进去的瞬间,门口负责接待宾客的管家下意识弯下身。
“您好,麻烦出示一下邀请函。”
听罢,林如故脚步顿在原地,口中泄出一声冷冷的嗤笑。
他凑近一看,眼前这位有些年迈的管家,他的黑发里藏着几根没染尽,或者说,新长出来的白头发。
他额角有一个很明显的疤痕,林如故微微挑眉,眼神直直落在那个伤疤上。
“张管家,我也需要邀请函吗?”
听到他的声音,张管家猛然抬起头,撞上林如故冷淡的眼神。
是他……
从林如故上高中起,他就再也没有回来住过。
唯一一次再踏入这幢别墅,是他和裴致订婚那一年,他用一个婚约换了和林家断绝一切关系。
而今,已经三四个年头了。
“你……”
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张管家唇角微动。
“怎么了,这就不记得我了?”林如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他再凑近了一些,低声笑道:“承蒙您以前的照顾,我可是永远不会忘记您的呀。”
他声音很轻,张管家却不由得瞳孔微缩。
过往的一些画面在他脑海中止不住地闪回。
他想起多年前他们在家主和夫人授意下,将一切的恶意,生活中的不顺心发泄在那个当时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子身上。
即便只是一个佣人,他们也可以把他关在阁楼里,不给他吃饭,不给他喝水,也可以使唤他去做一切脏活累活,无论做得好不好,都可以对他随意打骂……
他那时候年纪太小,没有反抗的能力,在长期的精神和身体打压下,变得恭顺,变得逆来顺受。
直到他十六岁那年,他刚结束分化,就再次被毫无理由地关进阁楼里,冬夜寒冷肆意侵袭,他连着几天高烧不退。
就在家主认为他也许已经知错,可以把他放出来的时候,他用阁楼的椅子砸破阁楼的门窗,砸破了管家的额头,每一个试图接近他的人都受了伤。
他近乎发疯一样拼命反抗,全身鲜血淋漓,林家的司机、佣人、助理全出动,愣是没拉住一个刚分化成omega的林如故。
可他又冷静得可怕。
从那时起,他再也不似从前低顺恭敬,战战兢兢,他站在阁楼上,那双冰冷如霜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站在楼梯上的林家人。
后来,家主说他只是被信息素支配过头,一时发疯,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可张管家从不觉得。
那个眼神在他心里印刻了整整八年。
他的额头上的伤口至今都还留着那道狰狞的伤疤。
八年后的今天,再次听到林如故的声音,又无可抑制地在隐隐作痛。
周遭宾客来来往往,分明嘈杂,可在这一小方天地,却是堪称死寂一般地静默。
林如故收回视线,没再理会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在身旁的酒桌上拿了一个斟满的酒杯,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林如故走进前厅,此刻正站在中央灯下,和别人聊天的林真立刻注意到他,面色一凛,却不似之间见到的那样不善。
他的脸虽然冷了下来,却没有露出他往日那副轻蔑的姿态。
“如故!”
甚至没有喊他全名。
惺惺作态。
林如故看向他的方向,一眼看见了他面前的人,瞬间明白了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此刻,林真身边正站着一位穿着长款风衣,个子高挑的女性alpha,正是时家的年轻继承人,时沉新的姐姐——时虞。
他忽然想起林真上次来找他时,似乎说过他即将成为时家的“少夫人”。
但后来时沉新告诉他,时虞和林真并不熟,甚至被缠得有些厌烦。
林如故站在原地,微微挑眉,与时虞对上视线。
时虞约莫是是缠烦了,这会儿面色不算和缓,但见到他的那一刻也有片刻的怔愣。
“林如故,我在叫你,有没有礼……!”
林真话还没说完,却见他身边的alpha突然走上前,对林如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微笑。
“如故。”
林如故笑着颔首。
“时总。”
“上次不是说了吗,你是沉新的朋友,也叫我姐就好。”
时虞对他的态度很和善,和善到林真被震惊得站在原地,连话都忘记说。
其实时虞今天只是顺道过来送个礼,本来打算给完东西就离开,林真却非要缠着,把人强留下来,故而她一直有几分不耐。
林真当然也知道她的脾气,但是,怎么到林如故面前,她就立刻变得这样好相处了。
林真回想起来到她话里提到的那个名字。
沉新……
他知道这是时家那个病怏怏的小儿子,但是他从没见过,林如故又是怎么认识的,还通过那个人人搭上了时虞。
林如故凭什么?
“好,”这边的林如故并没有理会林真的反应,轻笑道:“小虞姐。”
“嗯,”她看了一眼林如故手里的酒杯,唇角噙着笑,“这酒还不错,可惜我今天还有事,下次让沉新带你回家,我们再一起喝一杯。”
“好,小虞姐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时家投了盛世科技市郊的项目,故而,时虞和林如故在第一次见面之后也有过几次合作。
他们两个人都是事业为重的,又都是有能力有野心的人,一来二去,又因为有时沉新这层关系,两人渐渐熟络。
“嗯,我先走了。”
说罢,时虞带着助理离开,和林如故道别后,甚至没有回头看身后的林真一眼。
其实林如故能明白时虞的意图。
她是这里少有的几个知道林如故所谓“私生子”身份的人,故意在宾客和林家人面前展现他们的熟识,算是一种对他的维护和照拂。
时家人似乎都是这样,哪怕性格各异,骨子里也总是带着几分温柔。
目送时虞离开后,他的目光落回咬牙切齿的林真身上,面色瞬间归于疏冷。
“有事?”
微风酒馆。
“什么!”
“你再说一遍!”
“你想追如故!”
唐钰秋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惊得他手里装着啤酒的被子都震了三震,险些撒到盛浔的衬衫上。
时沉新坐在沙发上,捧着气泡水,神情有些忧愁。
“有这么吓人吗?”
“是挺吓人的的。”
盛浔不懂声色地坐得离唐钰秋远了一些,虽嘴上说惊讶,但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
“超级无敌吓人好吗?”唐钰秋把酒杯一放,凑上去,指着他的鼻子,“我一直以为你们已经谈婚论嫁了,结果你告诉我还没表白。”
“你你你,你轻浮!”
时沉新:……
自从上次易感期被唐钰秋撞见,他就再也听不进去一句解释。
每次都显得时沉新有些苍白无力。
“我们其实真的是清白的。”
“信你个鬼!所以上次你带他回家,不是见家长啊?”
“吃个便饭而已……”
唐钰秋睨了他一眼,目光里不知道是怀疑还是鄙夷。
“不信,这才过多久,你敢说你那时候不喜欢人家?”
时沉新忽而被唐钰秋这一个问题问得有些恍惚,他唇角微顿,垂头看了看手里的气泡水。
“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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