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鱼抬头，冬日的阳光透过叶片缝隙落在远去的两人身上，暗部的冷色和亮部的暖色刚好形成对比，两人和人影交织成一团，模糊了边缘，“你看，远处的景物颜色变灰，边缘模糊不清晰。”
陈南悦扭头，右手指着她的双眼：“看见我的白眼了吗？”
沈末鱼拿起筷子比划远处模糊的黑影：“她们是标准的9头身，不符合我们平时练习的站7坐5盘3。”
陈南悦白眼翻上天，夹起肉片塞进沈末鱼碗里，“吃饭，别说话。”
“你们接稿吗？”田木森放下筷子，抽走沈未留下的纸巾擦嘴。
陈南悦：“我们是在纸上画，不是网上在软件上画的那种。”
田木森：“我知道，你们帮我画张头像，我给你们500，可以不？”
平时画室请个真人模特，都要上千，还和很多人共用，占不到好的位置观察模特，现在有现成的真人模特，沈末鱼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我们两各给你画一张，一人三百。”要赚钱一起赚，一人分250，感觉像在骂人。
“可以。”田木森想也不想就答应，“一个给我画铅笔的那种，一个给我画彩色的那种。今天我有空，今天晚上吧。”
沈末鱼摇头，“我们晚上要上速写课，只有周日有空，周日你去我们画室吧。”
“周日我要回家。”陈南悦说，“这钱你自己挣。”
一天画两张，不过是日常的练习量，沈末鱼看向田木森，等着他说话。
“行。”田木森点头，“谁给我画都可以。”
“你们在说什么可以不可以？”走近的楚星舞把手里的奶茶放在陈南悦、沈末鱼面前。
沈末鱼：“我没有要奶茶。”
“他请客。”楚星舞指向沈未，“给所有人都买了。”
沈未吸着柠檬水，把未用完的纸巾往前推，“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拜拜。”田木森站起，挥手再见，三人和人流混在一起。沈末鱼看着沈未垂在肩上的碎发，尴尬的记忆蹿进脑中，惊觉他就是厕所里很酷的那位同学。
陈南悦放下筷子，含情脉脉、声情并茂的念着言情小说里的句子，“那年树下，冬风吹过，暖阳照在他的身上，目光随着他走远，思绪随着他的脚步波动，平静的心湖逐渐荡起涟漪，一层接着一层，水里的鱼儿探出头来，翘首以盼，期盼与他再次相遇。”
“今天回宿舍我就把你的小说扔掉。”沈末鱼威胁。
“扔吧扔吧。扔了我自己写一本，女主叫卷卷鱼，男主叫……”陈南悦点开手机，查看群主名片，“背着药包炸学校……哇，他的名字真厉害。”
沈末鱼点开手机，找到多出来的新群“干饭饭饭饭”，点开成员信息，群主名片果真叫“背着药包炸学校”。沈末鱼虽然没有完全看清沈未长什么样，从他的整体气质、模糊的五官来看，他应该是一个酷酷的文艺青年，网名却怨气满满。
“药包丢进池塘里，炸起一条卷卷鱼。”陈南悦敞开双手对着空气呐喊，周围的人听见，扭头看她，她急忙收回手，埋头吃饭，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沈末鱼低着头，假装不认识她。
碗吃得见了底，沈末鱼、陈南悦拎着奶茶挪到街角唯一的眼镜店里，唯一的店员热情洋溢的介绍店里的镜框、镜片，沈末鱼拿出损坏的眼镜，说出需求问价，店员笑盈盈的说“补镜片2000”，跟着一连串的介绍店里的镜片是原装进口纳米技术防蓝光，学生打八折…
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800，补一个镜片就要2000，打八折也太贵，店员的介绍沈末鱼是一个字也听不进，拉着陈南悦出店。
陈南悦吸着奶茶：“你这周怎么办？”
沈末鱼：“先这样呗，周末去校外配。”
陈南悦：“我要回家的，我不能陪你了。”
沈末鱼：“我一个人去也行。”
“也行，回画室吧。”陈南悦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时钟停留在十二点半，“这会儿回去，还可以睡一会儿。”
原路返回画室，201教室的门关着，门缝里透着热气，屋内的人影对着镜子抬手翘腿。沈末鱼低头扫过教室门口，没有丢出来的纸盒，纸盒应该还在屋内，现在去要盒子，肯定又要传出新的谣言，等她们下课后再去找找。
走到画室门口，轻轻推门，画室内灯光关着，同学坐在座位上，头枕着膝盖睡觉，沈末鱼、陈南悦回到座位，陈南悦直接坐下，环保双臂闭眼睡觉，沈末鱼拿起速写板、铅笔、书籍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把书放在栏杆上，靠着栏杆画画。
楼下传来有序的朗诵声，沈末鱼抬头看过去，一群人站在楼前的湖边练习，隔太远，看不清楚，沈末鱼猜想，应该是温温琪她们。温温琪学音乐，每天都要开嗓练习。
画笔合着朗诵声在纸上游动，时针不停旋转，白纸上落下一张完整的速写，屋内的灯光打开，沈末鱼拿着速写板回屋，和以往一样拆开上午画完的作品，贴上新的画纸……
临近放学，干饭群弹出消息，“背着药包炸学校”发出一个地址，配文“后街汤饭”，陈南悦回复，“我们还没下课，就不过去了。”
对方发出“OK”的手势。
沈末鱼扫过右上角的时间，舞蹈班已经下课了，按照以往的上课安排，要一个小时后她们才上课，现在正是找纸盒的最佳时机，沈末鱼放下画材，假装出门上厕所，溜到201教室，先是透过门缝悄悄探擦，没看见人，用力推门。
门撞在墙上，露出贴着墙坐在地上啃苹果的几个女孩儿，几人齐刷刷看着沈末鱼。
沈末鱼僵在原地，嘴角抽搐，挂着尴尬的微笑。
楚星舞：“你是来找我的？”
沈末鱼头摇成拨浪鼓，来都来了，丑也出了，一定要把纸盒找回来，“我有一个纸盒，落在你们教室了。”
“纸盒？”楚星舞用纸巾裹着吃剩的苹果核，“你之前来过我们教室？”
“她是今天早上睡在我们教室，还把沈未撞倒的那一个。”李金羽咬着苹果，“早上教室里有一个纸盒，不过没人要，我们忙着上课，中午下课就没看见它了，等其他同学回来了，我们帮你问问。”
“嗯、好，谢谢。”沈末鱼垂头道谢，退出舞蹈室，拉上教室门。
门内的交谈声从门缝溜进耳朵里，“她不会就是保安大叔说的那个女生吧？”
楚星舞：“别乱说。”
沈末鱼灰溜溜回到教室，懊恼又沮丧，怎么会这么倒霉。
刚拿起笔，后面一排的交谈声传进耳朵里，还是关于上周的谣言。
同学A刻意压低声音，“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今天早上不是来送外卖了吗，不会就是她们吧。”
同学B：“她经常在画室熬夜，有可能就是她。”
同学A：“难怪今天门上贴了字条。”
同学B：“隔壁班的那个男生还挺帅的。”
沈末鱼确认二人口里的主角是她，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解释可能会越来越糟，她装作听不见，专注画面，身侧的陈南悦拿着调色板转过身去，“你们不会暗恋人家吧。我有他的微信，我推给你们，你们私下找他聊？”
同学A、同学B面面相觑，扫过沈末鱼的后脑勺，连连说着“不用”，低头画画。陈南悦调转身体，对沈末鱼说，“今晚我陪你在画室画画。”
熬夜是沈末鱼自愿，陈南悦陪她是不想落人口实，沈末鱼不想把自己的问题分担到她身上，“画室太冷了，今天我想早点回去。下课后，我们去吃麻辣烫，我请你。”
“好呀。”陈南悦双眼放光，一口答应。
……速写课上到晚上十点，陈南悦立即丢下画笔、速写板，抢过沈末鱼的画笔丢进笔盒里，高兴得摇晃身体，“走走走，请我吃麻辣烫。”
沈末鱼放下速写板，拿着手机出画室，路过201教室，门缝里透出灯光，看见一条模糊的黑影在对镜练习。
根据以往观察的经验看，舞蹈班是九点前下课，每次路过教室里的灯都是都是关着的，这个点还有人，果真大家都卷。沈末鱼也想留下来画画，但答应了陈南悦，不能食言。
下天桥往左走，钻进路边唯一的小店，店内没客人，老板正在拖地，货架上还没有上新的菜，许多菜篮是空的，沈末鱼提议换一家，陈南悦觉得太晚，校内其他饭店都关门了，这可能是唯一还开着的饭店。只好将就一餐，挑了一点菜选了靠门的座位等待上菜。
老板放下拖把洗手煮菜，沈末鱼盯着她，看着橘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背光的部分呈现一个低饱和的黄灰色，在明暗交界线的位置出现一个高饱和的亮橘色，老板身上的红色围裙在强烈的灯光下亮部颜色偏向高饱和的橘红色，暗部呈现低饱和的红灰色，形成强对比的亮纯暗灰，灶台上的光反射她的身上，让她的暗部色块变得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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