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过，桌边陆续有人离开上床，桌上只剩下对角两盏灯，谁也不看谁，只听见画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过了三点，沈末鱼放下画笔，熄灯，跟对面的人说了“晚安”，翻上床睡觉。
集训的每一天都过的一样。闹钟一响，宿舍的铁床吱吱响，快速做完起床三件套“穿衣、洗脸、刷牙”，奔向画室，折叠椅上窝着一个纸盒，纸盒上压着一盒牛奶，沈末鱼问，“谁的牛奶、纸盒放我这儿了？”
陆陆续续进教室的同学没一个应她，沈末鱼咬着包子，腾出手拿起牛奶，温度传到手心，牛奶底下的纸盒弹开，露出里面的塑料娃娃。
是忘在隔壁教室的纸盒，谁拿来的？还留了盒牛奶。
“今天默画一张四分之三角度的男青年，8开纸，9点钟开始，12点结束。”刚进教室的薛雅宣布今天的任务，“下午一点到三点再默写一张同角度的女青年，三点半到四点半默写速写。”
马上就要九点，沈末鱼没空想是谁给的牛奶，她挪开纸盒，放下牛奶，左手拿着包子，右手从画架后的塑料袋里抽出画纸夹在画纸上，抽出铅笔插进转笔机里转笔，等到九点，立即动笔起稿。
先定头部朝向，再定三庭五眼……放在工具箱上的手机闪灭几次，待到纸面呈现出立体的人物，沈末鱼才点开手机。
是“干饭群”发出的信息，群主分享了位置，沈末鱼看向左侧的陈南悦，她还在调整画面，不能提前下课，等到十二点再去吃饭，加上排队时间太匆忙。
沈末鱼回复：今天没空，我们点外卖。
群主弹出一个“OK”的表情。
沈末鱼点开外卖软件，往陈南悦偏移，指着第三个店家，陈南悦抬手做出“OK”的姿势。
沈末鱼点开页面，指着其上的双人套餐，等陈南悦点头，沈末鱼移回座位，结账付钱，眼角瞥见工具箱上的牛奶。
昨天隔壁班的漂亮同学说帮我找，应该是她拿回来的。人漂亮，还很善良。沈末鱼顺手买了三杯奶茶。
十二点刚过去，风风火火的外卖员朝屋内喊了声，放下外卖消失不见，沈末鱼走到门口，确认外卖是自己的，取下一杯奶茶跑到201教室。
沈末鱼抬手敲门，没人应答，她推开门，屋内没人。
“同学，你来借垫子？”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沈末鱼扭头，是昨天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沈末鱼双手递上奶茶，“谢谢你帮我找回了纸盒。我点的无糖，不会长胖。”
楚星舞一脸懵：“我没找到你的纸盒。你的纸盒找到了？”
沈末鱼尴尬的举着手：“不是你把纸盒放在了我的座位上，还送了一盒热牛奶。”
“不是。”楚星舞摇头，“我不喝牛奶，买牛奶的人不是我。”
“是我。”沈未站在楚星舞身后，伸手拿过沈末鱼手里的奶茶，“我捡到了你的纸盒，收进柜子里，昨天太忙，忘记给你了。”
沈末鱼看着尴尬的楚星舞，无语的看着沈未，他不会以为这样很帅吧。
“早说嘛。”楚星舞尴尬陪笑，“昨天问遍所有人都没人知道，原来是你啊。”
沈未抽出吸管插进杯子里，浅浅吸了一口，“谢谢。”
沈末鱼感觉楚星舞只想离开，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如何更好的处理，每当这种情况沈末鱼都会选择逃走，这次也一样。沈末鱼保持微笑，“我先回去吃饭啦。”说完，扭头就走。
陈南悦把外卖放在阳台上，她吹散筷子上粉条的热气，“你在跟沈药包说什么啊？”
沈末鱼把事情一滴不漏的讲给她听，陈南悦吸着粉条，“你为什么要送奶茶？”
沈末鱼：“因为他帮我找回了纸盒，送了牛奶，我觉得可以点杯奶茶。”
“不，你是不想亏欠任何人。”陈南悦说，“但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互相亏欠，有来有往，沈药包比你聪明，他在放饵，你是上钩的鱼。”
沈末鱼一点儿也听不懂，不就是一杯牛奶，还他一杯奶茶，怎么还扯上钓鱼了。
“你什么都不需要懂，只需要知道他是个心机boy。”陈南悦拿出大人的语气说话，“在你考上大学前，别和他扯不清，集训结束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沈药包休想耍手段。”
沈末鱼只当陈南悦言情小说看多了，又在幻想。
吃好饭，收拾好外卖盒又进入下午的课程，临近饭点，干饭群又弹出消息，陈南悦先一步回复，“我们要考试了，以后都不出去吃饭了。”
群主发出“OK”的人偶表情。
晚饭胡乱啃了点面包，挨过晚上的课程，画到半夜三点，陈南悦实在撑不住，拉着沈南悦陪她去隔壁借垫子。
走廊里没灯，陈南悦紧紧勾着沈末鱼手臂，沈末鱼笑她，“就十几米的距离，你还怕。”
“坑爹学校，收了这么多学费，走廊上连个路灯都舍不得装。”陈南悦骂骂咧咧。
沈末鱼抬手推开201教室门，按下墙上的开关，舞蹈教室没人，垫子摞在墙边。垫子前放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上压着两盒牛奶。
牛奶包装和早上收到的牛奶一样，陈南悦拿起牛奶，暗自嘀咕，“沈药包挺懂事的，知道一人一盒。”
“你怎么知道是他放这儿的？”沈末鱼扯出一张垫子。
“依我多年看言情小说的经验，这就是他放的。”陈南悦把牛奶塞给沈末鱼，捡起地上的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一袋未拆封的桌布，“你看你看，药包同学眼里还是有活的。”
沈末鱼把牛奶塞进塑料袋，抢过塑料袋放在地上，“万一是别人忘在这儿的，我们拿了就成小偷了。”
“这垫子这么脏，我才不要直接躺上去，小偷就小偷。”陈南悦扫过垫子上的污渍，捡起塑料袋拖着垫子回教室。
沈末鱼无奈，跟着回教室。
陈南悦推开画架，把两张垫子扔在地上，摞在一起，扯开桌布铺在垫子上，躺上去，“卷鱼，帮我把颜料盒喷点水，再盖上。”
沈末鱼照做，拿起喷壶给颜料喷上水，盖上盖子，再去到墙边，把空调调到最高，反锁门，回到陈南悦身边躺下。
一连五天都睡在画室，等到最后一晚，陈南悦实在无法忍受臭烘烘的气味，硬拽着沈末鱼回到宿舍，洗簌回来，沈末鱼看着手机上弹出的好友申请，才想起明天就是周末，此前答应了帮人画画，还没加好友。
沈末鱼接受好友申请，约定明天早上九点在画室见面。
一早，沈末鱼抓了件墨蓝色牛角大衣，扯了条红围巾挂在脖子上，捡了个墨蓝色的帽子戴在头上，抓起手机赶到画室。
周末所有培训班都休息，整栋楼静悄悄的，模糊的双眼看见有个人靠着教室门口的栏杆，笔直的双腿交叉斜放，整个人慵懒的靠着栏杆，像一只趴在栏杆上休憩的黑猫。沈末鱼赞叹，不愧是学舞蹈的，简直是行走的衣服架子。
沈末鱼小跑过去，递上在便利店买的三明治：“田同学，吃早饭了吗，我给你买了牛奶、三明治。”
“田同学还在睡觉，他不吃早饭。”沈未伸出右手，等着沈末鱼把早饭递给他。
走近后，沈末鱼才看清他是谁，“可是昨天我跟他约好了。”田木森不来，沈末鱼吃不了两份，她依旧把多余的一份递出去。
沈未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他昨晚熬夜打游戏，起不来，拜托我帮他来赴约，刚好我今天不回家，我就替他来了。”
实际上，昨天下课回到宿舍，田木森找出衣柜里所有衣服摆在床上搭配，让沈未帮他看那一套好看。男人开始注重外表，就是他要开屏。沈未边选衣服边套他话，才知道他约了隔壁画室的同学帮忙画画。田木森嘴硬，始终不说约的是谁，沈未稍加推测，猜到他约的人。
田木森整天闹着要谈恋爱，同班同学没一个理他的，这小子是在广撒网，看谁上钩就找谁。
沈未思来想去，拿出新买的游戏机在田木森眼前晃，边玩边发出感叹。田木森被他吸引过去，沈未大方，主动把游戏机借给他，看着他沉迷游戏，沈未翻开衣柜，从一堆衣服里找出墨色羊绒大衣，浅灰色长裤，米色衬衣，裤子同色领带，拿出买了好久舍不得穿的小白鞋。
田木森问他为什么把衣服都摆出来，他说他要回家，穿太邋遢妈妈要说他。
配好衣服，沈未跑到楼下沐浴，掏出面膜敷上，早早睡觉，定好闹钟，一早准时起来，看向上铺的田木森，人还没醒，放在他枕边的游戏机已经没电了。
这小子是玩了一个通宵，不睡到下午是不会醒了。沈未把游戏机放回原位，换上昨天选好的衣服，对镜梳好头发，拿着手机兴冲冲跑到画室门口。
来太早，画室里没人，他站在门口等待，翘首以盼望着楼梯口，终于等来了人，只有沈末鱼，没有其他人，他得意，看来田木森的魅力还是不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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