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鱼扫过沈未干净的衣服：“田同学跟你说了我们要画什么了吗？”
田木森当然不会告诉他今天具体要做什么，画画无非就那几样，沈未提前在网上了解过，要么素描要么色彩，沈未喝着牛奶，“我听你的安排。”
“那你先吃，我去准备一下。”沈末鱼走进教室，搬开多余的画架，腾出位置，摆好椅子，插上写生灯，退远三步查看灯光效果，确认无误后搬来自己的画架，放好画纸，削好铅笔才去喊沈未。
沈未走到写生灯下的椅子上坐下，沈末鱼把写生灯往后侧移，“写生灯会有点热，我们半个小时休息一次。”
沈为坐得像拍证件照一样：“只需要这样坐着？”
沈末鱼：“你可以放松一些，不用这么紧张。”
沈未稍稍放松肩膀，嘴硬说：“我没有紧张。”
沈末鱼回到座位：“我们开始了。”
沈未点头。
没有眼镜，视线一片模糊，沈末鱼先根据模糊的人影起好大致轮廓，拿炭条画出暗部形状，用纸巾抹开颜色。起身拖着画架往前移，停在沈末一米前的距离。
眼睁睁看着她放下椅子，沈未刚放松的肩背绷紧，背不由得挺直，“一定要这么近吗？”
“离太远，我看不清你的五官长什么样，到时候画出来不像你。”沈末鱼身体微侧，确保视线与刚才的位置相似，才坐下。
她拿起一支4B铅笔刻画细节，画几笔便抬头看一眼，纸上逐渐呈现清晰的轮廓。写生灯开始发热，教室里开着暖气，沈未明显感觉到后背升起一层薄汗，他的食指点开手机，低头偷看，才过去不到二十分钟，再忍十分钟。
沈末鱼侧头，伸长脖子半眯着眼睛盯着他的鼻子看。
沈未脖子微微后缩，脸颊滚烫，画画一定要凑这么近吗？
“你鼻子上有铅笔灰。”沈末鱼抽出工具箱上的纸巾递过去，“可能是写生灯上飘下来的。”
沈未接过纸巾擦完鼻子，低头看纸巾，没有脏东西。
沈末鱼还是能看见铅笔灰：“你没擦干净。”
沈未再擦。
铅笔灰还是挂在他鼻子上，沈末鱼抽出新的纸巾，起身走到他面前，“我帮你擦吧。”
“好。”沈未仰着头。
沈末鱼上半身微微前倾，手刚抬起又放下，认清沈未鼻子上的脏东西微笑，“我认错了，不是铅笔灰，是你的痣。”
写生灯悬在头顶，沈末鱼遮挡住大部分光线，写生灯照出来的光蒙在她的脑后，像是蒙着一层圣光，一瞬间，沈为仿佛看见基督。他陷进她的微笑里。
脸颊越来越烫，沈未心跳加速，他身体往右侧，站起身，眼神闪躲，“时间差不多了，我要休息。”
沈末鱼直起身体，“你要喝什么水？我去楼下贩卖机买水。”
屋里太热，羊绒外套太厚，沈未着急去厕所脱衣服，他说，“都可以。”
沈末鱼关掉写生灯，放下笔，去到楼下。
沈未匆匆去到厕所，站在洗手池前，转开水龙头，接水洗去脸上的热气，看着镜子里滴水的面庞，右手捂着心脏，左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熟悉的号码。
等电话一接通，沈未开口，“沈女士，我好像心动了。”
“嗯？”电话里传出疑惑，半响憋出一句，“儿子，心不动就死了。”
“沈女士，你懂不懂浪漫！”沈未转过身体，靠着洗手池，“我脸红了，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是情窦初开的心动，不是还活着的心动。”
沈女士：“沈未，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你的心先不要动，等考上大学再说。”
沈未：“先说好，等我考上大学，我要谈恋爱。”
沈女士：“你先考上大学再说，考不上就去帮你爷奶放羊。”
“放心，我一定可以考上的，沈女士，你忙你的吧，拜拜。”镜子里的人笑容满面，沈未挂断电话，抽出墙上的纸巾，擦去脸上的水迹。把纸巾捏成球丢进墙角的垃圾桶里，对镜脱去外套，理好衣领、领带，再回教室。
沈末鱼已经回来了，方才坐过的椅子上放着一瓶矿泉水，沈未走过去，把大衣放在椅背上，拿走矿泉水拧开瓶盖，站在沈末鱼身后看着画架上的人物。
作品初具轮廓，分了大致明暗，未完成的五官模糊概括，像蒙在一层薄薄的灰雾里。
“我画画很快的，估计在十二点前就能画完。”沈末鱼扭头看他，随口一问，“中午一起吃饭？”
她在邀请我，嘻嘻……沈未故作镇定，“吃哪家食堂？”
“去外面吃吧。”沈末鱼说，“我眼镜坏了，顺便配副眼镜，你明天就要称体重，我们吃清淡点，附近商场有家酸汤木姜鱼，吃吗？”
“可以。”沈未把水瓶放在邻座上，回到座位，“我们继续。”
沈末鱼俯身打开写生灯开关，强烈的白织灯打在沈未身上，照透他的衬衫，底下的身体一览无余。沈未毫不知情，保持之前的姿势端坐着。
衬衫底下的肌肉线条流畅，和书本里的人体速写不相上下，原来书里的肌肉走向都不是瞎编的。沈末鱼移开目光，拿起笔画细节，每侧头一次，就能看见沈未衣衫下的躯体。不过他比较瘦，相较于书里的例图，他的肌肉比较小，属于薄肌，在极强的灯光才能凸显出肌肉，上午先画头像，下午给他画半身像，刚好可以练习画肌肉，沈末鱼提快手速，塑造五官。
中途又歇了两次，沈末鱼终于画好所有细节，做完前后虚实，她退后两米，看画面的大关系，确认不需要再做修改后，放下画笔，“可以了，你来看看吧。”
沈未走近，看着画纸上像照片一样的人物，和镜子里看见的他极其相似。沈末鱼问他，“你觉得哪里需要修改？”
“我觉得很好，完全不用修改。”沈未很满意画作，“我要把它裱起来，放在卧室。”
“附近有家画材店，可以裱画。”沈末鱼取下画纸，“等下午画完另一张，我带你去裱画，画材店晚上八点关门。吃完饭得早点回来。”
她想得真周到。沈未含蓄点头。
沈末鱼让沈未等在画室，她去厕所洗手，回来后拿着坏掉的眼镜塞进挎包里下楼，走过天梯，沈末鱼指着路边的电动车，“我们骑电动车过去。”
沈末鱼跨过去坐上，掏出手机扫码，车锁解开，她右脚点地，倾斜车身，沈未扶着座椅坐上去，双手放在膝上
沈末鱼侧头：“你可以扶着我。”
沈未抬起双手，松松垮垮放在沈末鱼外衣上。
沈末鱼收回脚，控制车身往前，一路出校园，驶过一条马路，停在路口，等红绿灯，对面停着一辆警车，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拦住载人的电动车，开罚单收罚款。沈未认识他们，要是被他们抓到，他就死定了。沈未望着倒计时的红灯，身体往前坐，紧贴着沈末鱼后背，抬手抢过车龙头，等红灯转为绿灯，立即加速，冲过马路，从交警身边驶过。
听到声音的交警回头，只看见一个背影。
电动车快速转过街角，进入另一条街，沈末鱼全身紧绷，看着覆盖住双手的手，慢慢抽出双手，“前面就要到了，你可以减速了。”
沈未回头，确认交警没有追上来，减缓速度，停在商场门口，倒吸一口凉气，口袋里手机不停震动，沈未单手稳住电动车，掏出手机，扫了眼联系人，立马挂断电话。
沈末鱼身体往前移，隔出一拳的距离，往□□斜，下车，后退一步，与沈未隔出距离。
沈未抬眼，察觉到她的举动，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他急忙解释，“我姐是警察，刚刚那几个是我姐的同事，要是被他们抓到，我肯定会被我姐打死。”
“噢。”沈末鱼半信半疑。
沈未手机震动，微信里弹出一则语音，沈未点开，语音声炸开，“臭东西，你想死了是吧！骑电动车不带头盔，还载人！”
沈未想关掉语音条，已经来不及了，他僵着嘴角，“我姐就是这样，比较凶。”
沈末鱼也有弟弟，沈名一很讨人厌，每次惹得她心烦，沈末鱼完全理解沈未姐姐的心态，“饭店在商场里面，我们上去吧。”
沈未退出微信，停好电动车，回想刚刚的事，一句话也不说，跟着走在后面，搭乘扶梯上楼，看见扶梯左侧有一家眼镜店，他抬手指过去，找话题，“先去配眼镜？”
沈末鱼点头，走进眼镜店，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损坏的眼镜递给店员，“我要配一个镜片。”
店员接过眼镜，前后翻转，“镜腿也歪了，即便是修复镜腿，也恢复不到原本的形状，建议换一个镜框。”
沈末鱼上一周刚从家里要了钱，不过是一年的生活费和画材费，还有艺考结束后回学校的住宿费，学费，不能在眼镜上画太多的钱，她摸出包里的验光单，“我不验光，镜片加上眼镜框300以内，你按照这上面的度数给我换300以内的就行。”
本以为来了个大顾客，没想到是个穷学生，店员笑呵呵，“店里镜片都是进口的，镜片的进价都是一百多了，加上镜框，300以内配不出好的眼镜。至少也要500。”
沈未扫过验光单上的数值，点开手机，查看微信里的余额，月底了，只剩下下一周的生活费，只有587块3，他只能支付一副低配的眼镜价格，“那就配500的。”
“你们是情侣啊。”店员八卦的看着两人。
“不是。”沈末鱼一口否认，低头看货架上的镜框，“这一边的都是500以内的？”
“这边的是美国进口的，比较贵，光是镜框就是800起。”店员走到另一边，指着货架，“这边是500的，加上镜片，以及眼镜盒，一副眼镜算下来差不多800，我看你的镜片有点旧了，建议你重新验光，加上验光费，总共1100左右。”
沈末鱼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800，一副眼镜就要她一个半月的生活费，手机震动，沈末鱼点开手机，是干饭群发来的好友申请，她疑惑的看向身侧的沈未，接收好友申请，沈未甩出一个链接，配文“她在骗你，网上可以配眼镜。”
店员越说越离谱，沈未趁机上网查了下价格，店里标价是虚高。完全不值得这么贵。
沈末鱼假装回消息，点开链接，只需要一百多便可以得到一副新眼镜，她说，“我们先去吃饭，等会儿再来看看。”
“好，等会吃完饭再来看看。”店员笑盈盈的送人离开，人刚走出3米远，店员嘲讽，“穷学生。”
沈未回头，斥了她一眼，店员立即收住笑容，灰溜溜回到店里，躲避沈未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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