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群星浩影就来了，在门口没逮着人，只好进去主堂听讲。他用了一个多小时补觉——早起可太难为他了，醒来发现慈祥的老布道师正不慈祥地看着他。人给他一张卷子，上面是至上神教的基本教义，填空题。他都睡过去了压根不懂，便堂而皇之地伸头到旁边试图抄唯二的准信徒的答案，但老布道师没给他机会，拍拍肩膀让他回去填好下周再带过来。
群星浩影恼火的把卷子塞进口袋，又不死心的溜到花园里找人。花园空荡荡，至上神教的荣光早就不复当年。正当他打算进入侧面的一扇门看看时，年轻的布道师从里面走出来。
“嘿，昨天你没有来。”群星浩影靠在门框上将出口堵了个严实，“我想听你讲塔的事。”
“我们非得在洗手间谈这个事吗？”
“噢，是的。”他没注意到这是洗手间，但无妨，“这是坦诚相见的地方。”
“洗手间是排泄和洗手的地方，空气中的细菌含量比外面高，还有令人不愉快的气味。”
“嗯，有道理。那到花园里谈？”他退到外面。
对方没有穿拖鞋，但穿着短靴和马裤，露出一截小腿，肌肉结实，体毛色淡稀疏，在日光下白的发亮。
“我现在还有工作。你可以去主堂找主事先生，他会跟你讲塔的故事。”
“他讲过了，但不是我想听的。”
“你想听什么？”
“关于建筑的事。我在沸北理工读材料学，没准我们可以一起研究一些新材料，把塔盖的更高？”当然群星浩影压根没想过这事，他只是信口胡言。
“这塔永远都不可能到达不存在的高度。你应该把知识用在对的地方，去帮助需要的人。”
戴瑟雷特是非常贪婪的家族，财富是他们永恒的追求，父亲总是说还远远不够。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除了搞钱以外你应该做些别的事——当然，也许是他第一次听进去也不一定。总之，他觉得这个年轻的布道师更有趣了。
“嗯，有道理，我喜欢——你——”群星浩影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卷子，“看，这卷子我有几题不懂，你能不能帮帮我？你有知识，我有需要。”
“你没有再把笔叼在嘴里了吧？”对方嫌弃的接过他的雪茄笔和卷子，面无表情的唰唰几下就做完了，末了还签上自己的大名——克里昂。
这下白做了。但群星浩影觉得值，知道名字等于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了，他可以劝说人家脱下鞋子给他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即使是他也知道在厕所门口脱鞋像是尿到了鞋子里。他吹着口哨把卷子叠好放进口袋里，跟克里昂道了再见就去主堂找老布道师再要一份卷子。让他生气的是这玩意居然限量，必须听完宣讲会才能领，该死。
不过他搞到了偶像的签名不算是无功而返。他喜滋滋地向奇夏炫耀，奇夏拿过卷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最后得出结论：
“大爹你脑子里坑还挺深，这种题目不听什么宣讲会也能填满分啊。你咋不直接跟他说你学位是买的呢。”
“嘶，我可是年级第一考进来的，你什么意思。”他跟奇夏是好友完全是因为此人住在隔壁房间，跟他共用一个公区。
“你智力都花学术上了。”奇夏耸耸肩，他很会拿捏群星浩影的起爆点。
宣讲会下周二才有，群星浩影不愿意等，第二天下午他依旧驱车去了冬眠神宫。门口主堂花园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克里昂，他断定人在内殿，就从两米多高的围墙翻了进去。刚落地站稳，就看见要找的人了，群星浩影感叹真是缘分。克里昂拿着一篮衣物和一个水桶站在小路上看着他。这里大约是内殿的一处花园，说是花园有点过了，花圃中绿色的是蔬菜，即使没种过也吃过的他都能从绿叶下的白脑袋判断出这可是萝卜。就是戴瑟雷特家的乡间度假别墅也不会在花园里种萝卜啊。
“你在这干什么？”克里昂语气不善。他穿着亚麻色的便服，挽着袖子，没戴面纱。他的眉毛非常英气，眉头很低有种乌云压顶的气势，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有光泽，脸盘圆润饱满。英俊的令群星浩影都感到嫉妒——他本就长得一表人材，是除了官方宣布外还得到过直率的妹妹辉光和爱损人的好友奇夏认证的。
“来找你。”群星浩影从来不打有准备的仗，即兴发挥是他的风格。
“什么事？”
“没事。”
“那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你看上我了。”
“什么，我看上你？”克里昂皱起眉头，更困惑了。
“没错，是你看上我了。”群星浩影信心十足，脑袋里点子跟刮起风暴一般，“你总找机会罚我的款，给我递纸条，还帮我做作业且留名，不是看上我是什么？”
“唔，按照高效传教的理论，我确实需要‘吸纳一些富有的信众以改善目前神宫的经济状况，即使为此在教义和宣导上做出一些让步也是可以的’。”克里昂低头自言自语，似乎在认真思考，接着就表示了认同，“好吧，我看上你了。所以你就来了？”
“嗯，我们心有灵犀呀。”群星浩影想不到他那么好搞。
“那你猜我在想什么。”
“破坏围墙罚款？”群星浩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久经岁月考验的围墙居然被他的钉底拖鞋踩掉了一小块腻子，啧。
“对的，五金。”
“要吸纳我入教你是不是该讲点什么？”群星浩影一边签支票一边问。
“确实。”他踌躇了一下，“但我还不能全部背下来，我还在实习。何况你听过宣讲会了还是一道题都不会做。”
“实习？你不是神学专业的吧？微积分那么好。”
“我是学机械工程的。不过父亲过世以后主事先生忙不过来，就请我提早完成毕业设计回来帮忙。”
“机械工程？毕业了当布道师？”群星浩影有点诧异，这算是个有前途的专业。
“我的父亲是布道师。这里需要我。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那么看来他可能是个孤儿，由布道师抚养，在神宫长大。群星浩影有戴瑟雷特家族遗传的金矿般冷硬的心肠，对世间苦难不感兴趣，就没再深究。
“这是什么？”他指着篮子里的衣物问。
“乘风袖。我要拿去清洗。”克里昂向小路尽头的一处洗晒空间走去。
“我能看看吗？”这才是他的目的，还真就是没事找事。
克里昂穿着长裤和拖鞋，挽着裤腿，脚趾在乍暖还寒的春水中冻的通红。群星浩影的暑假都在海边度过，皮肤晒成自以为极富魅力的古铜色，海岸城的人都一样，脚底粗糙脚面红黑，而北地人似乎离不开袜子。这样白里透红的骨节分明的极具力量感的脚他没怎么见过。他认真地看了很久，直到克里昂把那些因为摩擦地板而发黑的袖子用机器刷洗干净后晾起来。
“如果你有罪，那应该去主堂向至上神忏悔而不是在这里影响我工作。如果你想干点活，我们这里也接受信众的义务劳动，前提是，你得是信徒。”克里昂擦干手转过来面对他。
“我想请你吃饭。”
“我不吃饭，今天是斋戒日。”
“噢，那可真遗憾。明天我能再来见你吗？”
“我才背了两章宣讲课，明天恐怕还不行。”
“我也不是非要听那些东西。”
“那你想听什么，塔的事？我已经讲完了，你也试算出来了。”
“唔，或者你对于这个教派的一切看法？作为布道师，你总得向人宣导这些。”
“宗教只是通过在心中建立信仰来让神具现化的一种方式。它取决于信仰。”
“有趣。那你的信仰是什么？”
“明天再说，我现在有工作。”
克里昂把他打发走了。
群星浩影觉得这位布道师更有趣了。他愿意不辞劳苦的每天花费四个小时来这骚扰人家，还觉得自己这是有了信仰。
但隔天至上神就给他泼了盆冷水。兜头浇。
人马哥真是个好人。欺负他扫帚哥应该下地狱。
克里昂一点不胖，是很强壮的帅哥，圆脸只是引用亲友的评价：看覆面以为肯定毁容了，还好没有，是个圆脸帅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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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使者.二 没错，是你看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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