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庭院中。
沈婉清独坐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支白玉簪。这是原主生母留下的遗物,触手温润,却暖不了她心中的寒意。
“我是丁丹,还是沈婉清?”她低声自问,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消散,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自她醒来后便萦绕心头,随着时间推移,不仅没有淡化,反而越发尖锐。每当她在镜中看到那张陌生的脸,每当她下意识做出原主不会的举动,每当她用现代人的思维思考这个古代世界的问题时,这种身份认同的割裂感就愈发强烈。
系统界面在脑海中浮现:
【宿主:(现身份:沈婉清)】
【生命值:100/100】
【能力:读心术(一次性)】
【积分:50】
【当前任务:二十四时辰内揭露真凶,避免再次遇险】
沈婉清。一个名字,两个身份,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如今却交织在她的灵魂中。
她想起作为沈婉清的最后时刻——冰冷的办公室,无尽的报表,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职场压力,还有父亲病危的消息。那种被生活扼住咽喉的窒息感,与溺水时的感受何其相似。
而现在,她是沈婉清,国公府嫡女,却处境堪忧,有人欲置她于死地。
“至少这一次,我不会任人宰割。”她握紧玉簪,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已是子时。沈婉清吹熄烛火,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黑暗中,两个身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交织碰撞。
沈婉清的记忆:地铁拥挤的人潮,电脑屏幕的蓝光,外卖盒堆积的垃圾桶,母亲哭泣的电话,最后是心脏撕裂般的疼痛...
沈婉清的记忆:绣花针刺破指尖的痛,诗词歌赋的吟诵,父亲冷淡的目光,继母虚伪的笑脸,姐姐嫉妒的眼神,最后是湖水刺骨的寒冷...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两种截然不同的痛苦。
“为什么是我?”她在黑暗中无声地问,“为什么让我经历这些?”
没有答案。只有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第二天清晨,春晓进来服侍梳洗时,发现沈婉清已经自己穿好衣服,正对镜梳理长发。
“小姐怎么自己动手了?”春晓惊慌地上前,“是奴婢来晚了吗?”
“无妨,我醒得早。”沈婉清淡淡地说,手中的木梳有节奏地梳理着长发。这个动作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丁丹每天早晨的例行公事,陌生的是这一头及腰青丝和古式的衣裙。
镜中的少女眉眼低垂,神态却与往常大不相同。过去的沈婉清总是怯生生的,看人时眼神闪烁,而现在的她目光坚定,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小姐今天...似乎有些不同。”春晓小心翼翼地说。
沈婉清手中的梳子微微一顿:“哦?哪里不同?”
“说不上来,”春晓偏头想了想,“就是感觉...精神了许多,眼睛里有光了。”
那是因为现在在这具身体里的是一个经历过死亡、无所畏惧的灵魂。沈婉清心中暗道,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大概是死里逃生,想通了许多事。”
梳洗完毕,用过早膳,沈婉清决定主动出击。既然系统给了她新任务,她就不能坐以待毙。
“春晓,陪我去给母亲请安。”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
春晓惊讶地睁大眼睛:“小姐,您平时不是...”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沈婉打断她,“人总不能一辈子躲在房里不出来。”
王氏所住的正院“锦荣院”离漪澜院有一段距离。一路上,遇到的丫鬟仆妇无不面露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出来走动。
“看来我以前确实太封闭自己了。”沈婉清轻声说。
春晓小声回应:“小姐只是喜静罢了。”
锦荣院内,王氏正在听管家汇报家务事。见沈婉清进来,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换上慈爱的笑容:“婉清来了?身体可大好了?怎么不多休息几日?”
“劳母亲挂心,女儿已经无碍了。”沈婉清行礼后在一旁坐下,姿态优雅从容,与往日那个缩手缩脚的嫡女判若两人。
王氏打量着她,眼神渐深:“看来落水一场,倒是让你变了不少。”
“死里逃生,总会让人看开许多事。”沈婉清微微一笑,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王氏身后的李四——那个昨晚在湖边出现过的杂役。
李四接触到她的目光,下意识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母亲,”沈婉清忽然开口,“女儿昨日做了一个怪梦,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氏挑眉:“哦?什么梦?”
“梦见那日落水的情形了。”沈婉清缓缓说道,注意到李四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梦中看得分明,推我下水的那人,右腕上有一道疤,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她的话音刚落,李四的右手下意识缩进了袖中。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沈婉清的眼睛。
王氏面色不变,语气却冷了几分:“梦魇之事,岂可当真?定是你落水受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母亲说得是。”沈婉清顺从地点头,话锋却一转,“只是这梦太过真实,连那人衣袖上的补丁都看得分明——在右肘处,深蓝色的布料上打着浅灰色的补丁。”
李四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不自觉地摸了摸右肘处的补丁。王氏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才勉强镇定下来。
这一切细微的互动,都被沈婉清尽收眼底。她几乎可以确定,李四就是推她下水的人。但现在证据不足,贸然指认只会打草惊蛇。
又坐了一会儿,沈婉清起身告辞。临走前,她似是无意地说:“对了母亲,那日救我的蒙将军说,他好像看到了什么,要再来府上细查呢。”
王氏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晃,几滴茶水溅了出来:“蒙将军...要来自家府上?”
“是啊,”沈婉清故作天真地说,“说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毕竟国公府嫡女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推下水,可不是小事。”
她特意强调了“推下水”三个字,看着王氏的脸色渐渐发白。
“这等小事,何劳蒙将军费心...”王氏强笑道。
“女儿也是这么说的,”沈婉清接口道,“但蒙将军说,事关国公府颜面,不可怠慢。估计就这一两日便会来了吧。”
留下这个重磅炸弹,沈婉清优雅地行礼告退,留下心神不宁的王氏和面色惨白的李四。
走出锦荣院,春晓小声问:“小姐,蒙将军真的要来吗?”
“或许吧,”沈婉清微微一笑,“有时候, anticipation is half the fun.”
春晓茫然地眨眨眼:“安、安什么?”
“意思是,期待的过程本身就很有趣。”沈婉清解释道,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冒出了现代用语。必须更加小心,否则迟早会露馅。
回到漪澜院,沈婉清屏退左右,独自思考下一步计划。她已经成功地在王氏和李四心中种下了怀疑和恐惧的种子,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他们自乱阵脚。
但在这个过程中,那个困扰她的问题再次浮现:她究竟是谁?
作为丁丹,她有着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无法接受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和压迫;作为沈婉清,她又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否则难以生存。
这种割裂感在与人互动时尤为明显。她会下意识地想摸手机查资料,会想要发邮件或打电话,会用现代人的逻辑思考问题,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
“系统,”她突然在心中问道,“我还能回去吗?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回答:“宿主原身已死亡,无法返回。”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个答案还是让她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她必须永远以沈婉清的身份活下去,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
“那么,原来的沈婉清呢?她的灵魂去了哪里?”
“原主灵魂已消散,无法追溯。”
沈婉清闭上眼,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那个十六岁的少女,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死因。
“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她在心中默默承诺,“不管是谁害了你,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这个决定让她忽然找到了方向。或许这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为原主伸张正义,同时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活一次。
不再是为了生存而压抑自我的社畜丁丹,也不是怯懦无助的嫡女沈婉清。她可以成为结合两个身份之长的新的人——有着现代人的智慧和勇气,又具备古代闺秀的身份和资源。
这个认知让她豁然开朗。是的,她既是丁丹,也是沈婉清。不必非要在两个身份中选择一个,而是可以融合两者,创造一个新的自我。
心情明朗后,她的思维也变得更加清晰。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系统任务,揭露真凶,避免再次遇险。
傍晚时分,沈婉清正在房中看书(实际上是借此机会熟悉这个时代的文字和知识),忽然听到院中传来一阵骚动。
“小姐,不好了!”春晓急匆匆跑进来,脸色苍白,“李四...李四他...”
“李四怎么了?”沈婉清放下书卷。
“他投井自尽了!”春晓颤声说,“刚刚被发现,已经没气了...”
沈婉清猛地站起身。投井自尽?这怎么可能?白天还好好的...
除非...是被人灭口了!
她立刻意识到,这一定是王氏的手笔。眼看事情可能败露,干脆除掉执行者,死无对证。
好狠毒的手段!
“系统,”她在心中急问,“李四的死能算我完成任务吗?”
“任务要求是揭露真凶。”系统回答,“李四只是执行者,幕后主使尚未揭露。”
沈婉清皱眉。也就是说,她还需要找出指使李四的真凶。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王氏,但没有确凿证据。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来到院中传话:“二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沈婉清与春晓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这个时候请她过去,绝非好事。
“我知道了,这就去。”沈婉清平静地回答。
整理了一下衣裙,她暗中呼出系统界面,确认了一下读心术的能力还在。必要时,她会使用这个能力来获取关键信息。
来到锦荣院,气氛明显不同往常。王氏端坐主位,面色阴沉,两旁站着几个粗壮的婆子,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婉清给母亲请安。”沈婉清行礼如仪,神色自若。
王氏冷冷地看着她,许久才开口:“你可知道李四死了?”
“刚听说了,”沈婉清回答,“真是令人意外。”
“意外?”王氏冷笑一声,“我看未必吧?听说你今日早上还特意来看望,说了些奇怪的话,晚上他就投井了。这未免太过巧合。”
沈婉清心中一震。这是要倒打一耙,把李四的死推到她头上?
“母亲此言何意?”她故作不解,“女儿只是来给母亲请安,顺带说了个梦而已。难道做梦也有罪不成?”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王氏猛地一拍桌子,“我看你落水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莫不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来人!请家法!”
两个婆子应声上前,就要抓住沈婉清。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且慢!”
众人回头,只见沈玉柔款款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
“母亲息怒,”沈玉柔柔声说,“女儿觉得妹妹近日确实反常,但未必是她的本意。或许是落水时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如让张天师看看?”
王氏面色稍霁:“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就请天师看看吧。”
那被称为张天师的老道走上前来,手持罗盘,绕着沈婉清转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他手中的罗盘剧烈晃动起来。
“夫人!小姐确实被邪祟附身了!”老道惊呼道,“此邪祟极凶,若不驱除,恐祸及全家啊!”
沈婉清心中冷笑。好一招借刀杀人!先是灭口李四,然后又想用“驱邪”的名义除掉她。说不定所谓的“驱邪”过程中就会“意外”身亡。
“胡说八道!”她厉声喝道,“我看你不是什么天师,而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母亲万不可轻信此人!”
“放肆!”王氏怒道,“天师是京城有名的高人,岂容你质疑!来人,把二小姐带下去,好生‘照料’!”
几个婆子再次上前。沈婉清眼看形势危急,正准备使用读心术,忽然又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蒙渊冒昧来访,听闻府上出了事,特来探望。”
只见蒙渊一身墨色常服,站在门口,目光如电扫过室内情形,最后落在被婆子围住的沈婉清身上。
“看来蒙某来得不是时候?”他淡淡地问,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
王氏顿时慌了手脚:“蒙、蒙将军哪里话...只是小女身体不适,正要回房休息...”
“是吗?”蒙渊看向沈婉清,“二小姐需要休息?”
沈婉清福至心灵,突然身子一软,扶额道:“确是有些头晕...怕是旧伤未愈...”
蒙渊大步上前,自然地扶住她:“既如此,蒙某送二小姐回房吧。”
王氏和沈玉柔面面相觑,却不敢阻拦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心腹。
蒙渊扶着沈婉清走出锦荣院,直到远离那些人的视线,才低声问:“刚才怎么回事?”
沈婉清苦笑道:“她们说李四投井自尽了,怀疑与我有关,还想请道士来说我邪祟附身。”
蒙渊眼神一凝:“李四死了?”他沉吟片刻,“此事确有蹊跷。你那日落水,我确实看到有人推你,但因距离较远,看不清面目。”
沈婉清惊讶地看着他:“将军真的看到了?”
蒙渊点头:“那日我本欲出声制止,但已来不及。后来追问,你又说记不清了,我便没有深究。”他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但现在看来,二小姐并非记不清,而是另有打算?”
沈婉清心中一凛。这个蒙渊观察力惊人,不好糊弄。她犹豫着是否该信任他。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可信任盟友:蒙渊。忠诚度:70%(基于对正义的坚持和对宿主的欣赏)”
还有这种功能?沈婉清又惊又喜。系统的这个提示无疑帮她做了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迎上蒙渊的目光:“将军明鉴,婉清确实有所隐瞒。只因凶手身份特殊,没有确凿证据,不敢打草惊蛇。”
蒙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二小姐比传闻中聪明得多。既然如此,蒙某愿助一臂之力。”
两人相视而笑,一种默契在目光交汇中达成。
回到漪澜院,沈婉清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天边初升的新月。
经历了这一天的波折,她终于不再迷茫。不管她是丁丹还是沈婉清,重要的是现在的她是谁,想要什么。
她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有尊严地活下去。要为原主讨回公道,要保护那些值得保护的人,要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我是沈婉清,”她对着镜中的少女说,目光坚定,“但不再是过去的沈婉清。”
月光下,镜中的少女微微一笑,眼神锐利如刀。
灵魂的拷问暂时有了答案。而前方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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