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老人已经死了，没有人再故意和他们作对，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都走的非常顺利，除了一些分散的变异生物偶尔来骚扰一下，竟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经过十几天的跋涉，他们进入一片黑色的平原。
这里地势低，有一条大河滚滚流过，应该植被丰茂才对，但现在打眼望去，却是一片毫无生机的焦土。
就连那座巨大的拱形堡垒都被烟灰染成了黑色的。
看起来应该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火。
谈甜有些慌张的疑问在手环里传出：“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灾难？”
林昭观察了一下，道：“不是，应该是守门人自己放的火。”
“守门人？”裴熊问，“为什么？”
林昭驾驶着机甲继续向前走着：“火势以地上堡垒为中心，向四面扩散，形成一个半径为五公里的圆，之后戛然而止，并没有继续向外发散，说明这场火是有人控制的。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觉得呢？”
谈甜想了想：“风险控制？”
元烬接话：“没错，守门人在培训的时候确实会学到这一门课。其实我们在地上守护堡垒的安全，也是一种类似划地盘的行为，需要定时清理外部威胁，草木太茂盛会滋养很多生物不说，还会遮挡视线，定期火烧很常见。”
谈甜：“原来如此。”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堡垒大门前。
林昭驾驶着曜伸出一只手摊开，只见粉色的Kitty站在上面，十分有礼貌地轻轻叩响了铁门。
发出两声轻微的响声。
这只是一个表示友好的仪式，林昭相信里面的人肯定早就发现他们了。
堡垒朝外的扩音器果然响了起来：“你们是谁？”
林昭的声音通过白色机甲传出来：“我们是第五区的幸存者，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
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商量对策，过了一会儿扩音器才又响起来：“你们将机甲停在外面，什么都不要带。”
**
林昭不想起冲突，便配合地停靠机甲，又将身上防身的武器卸了下来。
她道：“我先进去，确认他们无恶意后再给你们传递消息。”
元烬道：“注意安全。”
林昭嗯了声，便挂断了手环。
厚重的铁门开了一条缝，机甲的一根手指头都塞不进去，但对林昭来说已经非常宽阔了。
刚走进去，大门便“轰”一声合上。
林昭抬头，便看见一红一绿两个大块头像小山一样站在她面前。
“只有你自己？”红色机甲一边问，一边将林昭抓了起来，举到自己眼前。
林昭双手撑住她的虎口，一个引体向上跳了上去。
她站在他的手腕上点头：“对，就我一个人。”
机甲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转身朝着核心塔楼走去。
塔楼的建筑和第五区的几乎没有区别，林昭被放到了二楼平台，几乎是一到这里，林昭就闻到了浓重而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
她蹙眉揉了揉鼻子，过了会儿，便看见电梯门打开了。
从里面出来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身高有一米七五，雌雄不辨，剃着平头，脸上直线条居多，棱角分明，有些混血感，显得很不好惹。
一个穿着红色制服，一个穿着蓝色制服。
林昭微微蹙眉：“你们……？”
穿红色制服的扯了下唇，显得皮笑肉不笑：“我们是双胞胎。”
林昭已经适应了守门人的这种神经质，并且接受良好。
她走上前想要同他们握手，而那两个人却将手藏到了身后。
林昭讪讪收回手，有些惊讶于他们的谨慎。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状态，她自我介绍：“我叫林昭，是第五区的幸存者，第五区爆发了寄生虫灾难，地下通往别的城区的道路已经被封死了，我们只能选择穿越地面来到你们这里重返地下，希望你们能给通融一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蓝衣服的嗤笑一声：“你们来了地面，竟然还妄想重新回到地下？你们知道了这么多秘密，联邦怎么可能接受你们？让你们去地下戳破他们为普通民众制造出的梦幻泡泡么？”
这两个人说话好犀利，不过林昭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好在元烬已经刷过这方面的经验了。
他失忆的经历就充分证明了，只要你有用，联邦总有办法物尽其用。
林昭也笑了一声："实不相瞒，其实我们一行人都是联邦异常事件调查小组的成员，早就对地上世界有所耳闻，这才能活下来，我相信只要我们守口如瓶，联邦是会重新接纳我们的。"
蓝衣服挑眉：“既然这样，那我就没有阻拦的理由了。”
他看了眼红衣服：“珀西，你把他们的同伴都接进来吧，还有他们的装备，那两架机甲不错。”
说罢他又问林昭，朝她不怀好意地笑：“这机甲应该是守门人的吧，你们……抢来的？”
林昭愈发觉得这人怪异，明明她应该视守门人为同类，为什么目光里反而带了些嗜血的兴奋？
林昭冷了脸：“他们和我们一起离开第五区，是在路上牺牲的。”
蓝衣服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林昭用手环发消息：“藏好贴身武器。”
这两个人给她的感受和夜曜给她的感受很不相同。
他们的社会化程度很高，神经质更多的是来自于灵魂的疯狂，而不是精神的压抑。
他们逻辑清晰对话自然，神经似乎并没有因为开机甲受太大的影响，或许他们是刚来服役不久？
林昭还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守门人身份十分不屑。
要判断一个人是否于自己有威胁，首先是要判断这个人的利益诉求和自己有没有冲突。
如果他们是正常的守门人，放不放林昭进去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只要林昭他们是通过通风管进入地下，一旦到达“天幕”之外，就会立刻引起莉莉丝的注意，莉莉丝会立刻上报联邦。
如果联邦不想接纳他们，在“天幕”之外就可以直接派机器人将他们围杀。
费不了什么事。
这点资源消耗，不会成为守门人的“失职”。
可林昭目前无法判断这两个守门人的真实想法，但也没有明确感受到他们的敌意，所以只能让元烬他们尽量带些贴身防护的武器，避免有意外发生。
林昭和元烬他们汇合之后，被珀西安置在一间休息室里。
按他的意思来说，就是他们有睡觉的地方就不错了，挤就挤点吧。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敢把他们放一起，说明他们晚上应该不会偷袭。
当天晚上，林昭和谈甜挤在一张床上休息，元烬和裴熊在外间交替值夜。
林昭本以为自己会被刺鼻的消毒水熏得睡不着，但这件屋子里的味道比外面的要淡很多，林昭很快就陷入了深睡眠。
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睡得最沉的一觉，她又进入了那个奇怪的全黑空间。
不、不能称它为全黑的空间了，因为除了上次的那团光亮外，又多了两团。
这几团光亮之间分别有细细的丝线互相连接起来，像是要逐渐形成一张网，林昭心中突然浮现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但她让自己忽视掉了。
有上次梦中不愉快的经历在前，这次她没有再草率地进入那些光亮，而是刻意忽视黑暗，抽离自己的思维。
很难具体说明这是怎么做到的，如果非要打个比方，那就是林昭在找离开这片黑暗空间的门。
果然，没一会儿，那片黑暗便从她的意识中渐渐退去了。
她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嘴巴干渴，起身想要去喝点水，可身体却仿佛是被黏在了床上。
她想喊人却发不出声音，心中渐渐升起慌乱的情绪，仿若溺水一般，接着她猛一用力，终于坐了起来，可身后却觉得湿哒哒地。
她转头看，只见自己的整个后背皮肤都被撕扯下来，而那红色的血肉肌理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米粒大小的红色虫子不停蠕动着……
*
“啊！”
林昭猛地坐起身。
旁边的谈甜也立刻打开了灯，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林昭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林昭额头上全是汗，她脑中还不停浮现着方才在梦中的画面，心脏“咚咚”跳动。
她抿唇摇了摇头：“没事。”重新躺了回去。
谈甜也躺下了，一沾枕头就“晕”了过去，呼吸绵长而均匀。
林昭睡不着。
这个梦就是她在故意压制的潜意识。
她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脑中思绪纷杂。
她想起自己在第五区就变成一半虫子的大脑；想起从眼球里拽出来的铁线虫；想起自己在野草丛吞吃掉混杂了陈东海大脑的腐肉从而获得了他的记忆；最后想起那几只狼撕咬吞食自己的血腥场景……
这些细节逐渐串成一条线，指向一个她不想承认的结果。
难道她变成了第二个柯鸿飞么？
与铁线虫共存一体，能够传播它们，并在他们占据被寄生物的大脑后，拥有对其思维的控制权。
林昭心跳如擂鼓，她深呼吸几次，渐渐平稳了自己的心跳，接着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地回忆梦中的那片黑色空间。
如果她能在清醒的状态下进入那片空间，那边说明那不是梦，而是一片真实的思维区域。
林昭心中忐忑，但很不幸，“门”打开了，她成功了。
她真的又来到了那片空间，林昭的视角通过发光的细线在各个光团之间来回，她选中一个，将自己的思维投入进去。
接着她睁开了眼睛。
虽然是野外，但自己“附身”的东西显然有很强的夜视能力，林昭抬起爪子看了看，不是狼，而是一头鹿。
她的心渐渐冷了下去。
这简直……太可怕了。
那头被寄生的变异灰狼，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开始传播寄生虫了！
如果不加制止，一传十十传百，是不是有一天，陆地上的所有生物都被变异铁线虫寄生，成为活死生物?
林昭无法想象那种腐烂的毫无生机的世界，她也不想见到它的到来。
作为始作俑者，她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林昭忍不住伸手去抓自己的头发。
火，杀死寄生虫的唯一途径就是用火烧，可是她们离这几只变异的狼和鹿十万八千里，难道要再千里迢迢地返回去将它们烧死么？
不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忽然，她想到了今天白天说过的话。
“守门人自己放的火。”
“风险控制。”
她们不可能再耗费人力物力回去找这几只狼和鹿，但林昭可以操控这几只变异生物来找他们啊！
甚至林昭都不用留下来处理他们。
珀西和拉斐尔会定期放火烧林，只要林昭控制住这几只变异生物不要再传播寄生虫，并把他们引导第六区这边来，等到珀西和拉斐尔防火的时候，再操纵他们冲进火焰，一切就都结束了。
还是有解决办法的，林昭稍稍松了口气。
**
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在黑暗里吱呀打开。
拉斐尔和珀西抬着一个黑色的包裹轻手轻脚地走出门来，他们走到厨房，打开了冷库门。
珀西被冻地打了个寒战，他拧眉：“反正明天就要送他们走了，有必要今晚转移尸体吗？”
拉斐尔冷脸：“现在天这么热，一晚上尸体就臭的不行了，到时候消毒水味也遮掩不了了。”
“好吧。”珀西无奈，又忍不住吐槽，“直接把那几个人杀了不就行了，反正他们也是联邦的狗，为什么要送他们回去。”
拉斐尔道：“布道者特意嘱托的。”
珀西撇嘴：“我们冒这么大风险杀了两个守门人，布道者真的能完成我们的期望么？”
拉斐尔哼笑一声：“他们在第五区不就成功了么，但愿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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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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