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期的手指掐在邵委喉咙上，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制造窒息的假象，又不至于真正伤害他。在卫凛看不到的角度，斯期的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邵委的颈动脉，一个微小的安抚信号。
邵委立刻明白了。这是场表演。斯期没有失控。
他配合地抓住斯期的手腕，假装挣扎，同时观察实验室的布局。监控屏幕、主控台、紧急出口...还有站在门边面无表情的邵临，右手悄悄比了个“三”的手势。
三分钟。他们还需要拖延三分钟。
“多么讽刺。”卫凛踱步到主控台前，调出一组全球地图，上面标记着数十个红点，“你拼命想保护的Alpha，现在成了我最忠诚的武器。”
邵委艰难地“挣扎”着，声音断断续续：“你...到底...想要...什么...”
“秩序！”卫凛突然提高音量，眼中闪烁着狂热，“一个由精英Alpha统治的世界，没有无谓的民主，没有软弱的Omega权益。”他指向那些红点，“三十六个国家的Alpha领袖，都将在今晚接受‘礼物’——基于你们三人基因设计的控制芯片。”
屏幕切换到一段视频，展示着微型芯片生产线，每个成品都刻有独特的蛇形纹路。
“一旦植入，他们将通过你——”卫凛指向邵委，“与我的神经链接，成为绝对服从的军队。而你亲爱的斯期，将成为第一个示范单位。”
邵委的胃部一阵绞痛。这个疯子的野心远超想象——他不仅要控制实验体，还要重塑世界权力结构。而斯期...邵委看向那双假装空洞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保护欲。
“为什么...选我...”邵委继续拖延时间，同时注意到邵临正悄悄靠近卫凛背后。
卫凛大笑：“因为你是个意外，8号。陈博士那个蠢货以为双胞胎Alpha是终极答案，但你证明了情感链接比血缘链接更强大。”他痴迷地触摸屏幕上的数据流，“看看这些读数！当你以为斯期要杀你时，你们的信息素反而达到了完美共振。恐惧、爱、牺牲...这些‘污染变量’创造了实验室无法复制的神经化学奇迹。”
斯期的手指微微收紧，提醒邵委保持专注。邵临现在距离卫凛只有两步之遥，他的手伸向口袋里的那管蓝色液体。
“可惜你没机会享受成果了。”卫凛突然转向邵临，“9号，处理掉他。”
邵临面无表情地点头，走到邵委面前，掏出的却不是武器，而是一个微型注射器。在卫凛反应过来前，他将液体注入邵委后颈的腺体。
“你——”卫凛脸色大变，伸手去抓控制装置。
太迟了。邵委感到一股冰凉从注射点扩散，紧接着信息素如火山般爆发。不是单纯的雪松气息，而是混合了斯期的檀香和邵临那种金属味的全新复合物。这气息瞬间充满整个实验室，连通风系统都无法快速清除。
卫凛踉跄后退，像是被物理击中：“不可能...三重融合...？”
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斯期身上。他眼中的黑暗褪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掐着邵委的手转而将他拉近，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他一个炽热的吻。
“演技不错，宝贝。”斯期低语，然后转身面对卫凛，“现在，该算账了。”
卫凛迅速恢复镇定，按下控制装置上的红色按钮：“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所有实验体芯片都连接着我的生命体征。我死，他们一起死。”
斯期的步伐没有停顿：“知道我怎么抵抗芯片控制的吗？”他指了指后颈的伤口，“把玻璃插进腺体很疼，但有个有趣的副作用——金属和血液反应产生的化合物会暂时屏蔽信号。”
他每说一句就向前一步，卫凛则不断后退，直到背抵墙壁。
“你撒谎！”卫凛咆哮，“没有实验体能在物理破坏腺体后存活！”
“除非，”邵临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他的腺体组织被预先编辑过，能快速再生。”他看向邵委，“母亲的研究。她偷偷修改了部分实验体的基因编码，包括斯期。”
卫凛的脸色变得惨白：“那个贱人...她破坏了整个项目...”
“她救了我们。”邵委走到斯期身边，三人形成一个三角包围圈，“而你杀了她。”
卫凛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手指移向控制装置的某个隐藏按钮：“那么一起死吧。涅槃协议会在我心跳停止后启动，全球所有芯片进入终极模式。”
僵持时刻，实验室的门突然滑开。黎微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像是改装过的路由器。
“信号屏蔽器！”她大喊，“现在！”
邵临动作最快，一把夺过装置按下开关。卫凛几乎同时按下了那个按钮——但什么也没发生。
“你以为我这些年只做了逃跑计划？”黎微冷笑，展示手机上的画面，“所有数据已经上传到国际刑警组织。你的‘衔尾蛇’正在被全球围剿。”
卫凛的面具终于完全碎裂。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扑向主控台。斯期上前阻拦，却被一把蛇形匕首划伤手臂——正是当年杀害斯期母亲的同款凶器。
看到鲜血，邵委的Alpha本能彻底爆发。他冲上前，一拳击中卫凛的下巴。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老人倒地，但更令人惊讶的是邵临的反应——他同步捂住了自己的下巴，仿佛也感受到了那一拳的冲击。
“链接...太深了...”邵临跪倒在地，冷汗涔涔，“快...销毁主控台...数据...”
斯期和黎微立刻行动，用实验室的消防斧砸毁所有设备。邵委则扶起邵临，震惊地发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你过度使用了链接能力。”邵委意识到问题所在，“我们需要医生。”
邵临虚弱地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硬盘：“母亲...真正的研究...在我这里...”他的瞳孔开始扩散，“控制枢纽...从来不是我...也不是你...”
“那是什么？”邵委焦急地问。
“情感...链接...”邵临的声音越来越弱，“爱...是唯一...无法设计的...变量...”他的手突然抓住邵委的衣领，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小心...涅槃协议...不止一个...启动点...”
然后他的身体瘫软下去，陷入昏迷。邵委抱着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却又陌生至极的兄弟，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设施。黎微检查监控屏幕：“自毁程序启动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斯期迅速背起昏迷的邵临，邵委则收集了主控台上的几个样本芯片。四人冲向紧急出口，身后传来设备爆炸的轰鸣声。
当他们冲出建筑物时，整个工业园已经陷入火海。远处传来警笛声，黎微引导他们走向预先藏好的车辆。
“去哪里？”斯期将邵临放在后座，检查他的脉搏——仍然稳定但微弱。
“安全屋。”黎微发动汽车，“然后联系国际刑警。虽然大部分数据已经传输，但我们需要亲自作证。”
邵委坐在副驾驶，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火光。短短几小时内，他们的世界再次天翻地覆。卫凛死了，但他的威胁似乎仍未消除。那个所谓的“涅槃协议”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邵临警告他们不止一个启动点？
更令人不安的是，当火光映照在邵临苍白的脸上时，邵委再次感到那种奇怪的链接感——不是单向的信息传递，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近乎共生的连接。就像他们不仅是兄弟，还是某种更大拼图的一部分。
车辆驶入夜色。斯期的手从后座伸来，握住邵委的肩膀。无需言语，邵委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一切远未结束。
安全屋是郊外一栋不起眼的农舍。黎微熟练地解除警报系统，带他们进入地下室。出乎意料的是，这里被改造成了设备齐全的医疗站和指挥中心。
“我准备了五年。”黎微简短地解释，开始为邵临连接监护仪，“他的脑电波异常活跃，像是在经历某种信息过载。”
邵委坐在床边，不自觉地握住邵临的手。接触的瞬间，他再次看到零碎的画面——一个黑暗的房间，无数闪烁的屏幕，还有...五个不同颜色的指示灯？
“他在尝试沟通。”斯期观察着监护仪上的波动，“看，每次邵委接触他，脑电波就会出现规律变化。”
黎微若有所思：“就像在医院时那样。你们三个的信息素融合创造了某种神经链接。”她调出一组数据，“根据斯期母亲的研究，Alpha之间的情感链接可以突破基因编程的限制。理论上，足够强烈的共同情感甚至能覆盖芯片指令。”
“爱战胜科学？”斯期挑眉，“听起来像童话。”
“不，是神经化学。”黎微纠正道，“特定的情感状态会释放独特的神经递质组合，这些物质恰好能干扰卫凛设计的控制信号。”她指向邵临，“而他，作为你们三人链接的枢纽，承受了最大负荷。”
邵委想起邵临昏迷前的话：“他说控制枢纽不是他也不是我...那是什么意思？”
黎微调出硬盘中的文件：“看这个。斯期母亲发现，真正的控制枢纽不是一个个体，而是两个以上Alpha之间的情感链接本身。卫凛搞错了方向，他以为需要控制特定的人，实际上需要控制的是...关系。”
这个领悟如同一道闪电。邵委看向斯期，后者也正看着他，眼中是同样的理解。他们的感情——这个被卫凛视为“污染变量”的因素——才是真正破坏控制系统的力量。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邵临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瞳孔完全扩张，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他在发作！”黎微准备镇静剂。
但邵委阻止了她：“等等。”他将额头贴在邵临的前额上，如同在医院做过的那样，“让我试试。”
闭上眼睛，邵委主动寻求那种链接感。起初只有黑暗和噪音，然后逐渐清晰起来——邵临的意识像是一台超负荷运转的计算机，正在处理海量信息。五个画面特别突出：东京、柏林、开普敦、华盛顿、莫斯科的地标建筑，每个都闪烁着红色警报。
「涅槃协议已启动。」一个机械女声重复着，「T-minus 45分钟。」
邵委猛地睁开眼睛：“五个城市！涅槃协议不是自毁程序，是启动全球范围内预先植入的芯片！”
“什么？”斯期和黎微同时惊呼。
“邵临通过链接看到了——东京、柏林、开普敦、华盛顿、莫斯科。45分钟后，那些地方的什么东西会被激活！”
黎微立刻在电脑上调出地图：“都是‘衔尾蛇’已知的分部所在地。”她快速键入命令，“我会联系国际刑警突袭这些地点。但问题是...”她犹豫了一下，“如果这些地方也有像卫凛这样的控制者...”
“我们需要更强的干扰信号。”斯期看向邵委，“三人链接能覆盖一个区域，但要影响全球...”
他的话没说完，邵临突然睁开眼睛。那双蓝眼睛不再冰冷，而是充满了孩童般的恐惧和痛苦。他抓住邵委的手，声音嘶哑：“弟弟...帮我...”
然后他的瞳孔再次扩散，但这次监护仪显示脑电波趋于稳定。更奇怪的是，邵委感到一种新的“空间”在自己意识中打开——像是多了一个共享的思维平台，邵临的部分意识暂时转移到了他这里。
“他给了我访问权限。”邵委震惊地说，“我能感觉到...那些信号...五个启动点...”
黎微和斯期交换了一个眼神：“你能干扰它们吗？”
“不知道。需要更强的链接。”邵委看向斯期，无需多言。
斯期立刻上前，三人再次形成那个熟悉的三角。但这次没有信息素爆发，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近乎精神层面的融合。邵委感到自己同时存在于多个位置——在安全屋里，在邵临的意识中，甚至隐约感知到那五个遥远城市的能量波动。
“45分钟...”黎微看着倒计时，“来得及吗？”
没人回答。三人已经进入一种超越语言的协同状态。监护仪上的脑电波逐渐同步，最终形成完美共振。在某个不可见的维度上，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们为中心扩散开来，穿过墙壁，穿过国界，穿过海洋...
远在东京的一座摩天大楼里，一个与卫凛戴着相同蛇形袖扣的男人突然捂住后颈，痛苦倒地。他身边的设备一个接一个失灵，最终屏幕闪烁几下后，显示出一行字：
「协议中断。情感变量超出阈值。」
同样的情况在其余四个地点同步发生。某种比科技更古老的力量——人类情感不可预测的美丽混沌——再次战胜了精心设计的控制。
当三人从链接状态恢复时，已是黎明时分。黎微激动地展示着国际刑警发来的确认信息：五个据点全部被突袭，涅槃协议成功阻止。
邵临仍然昏迷，但生命体征稳定。医生通过远程会诊认为他的大脑正在自我修复，醒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斯期搂着精疲力尽的邵委，轻吻他的发顶：“我们做到了。”
邵委靠在他肩上，看着病床上的邵临。他们付出了惨重代价，但赢得了暂时的胜利。然而，一个疑问仍萦绕在心头——卫凛真的只有这五个启动点吗？邵临警告的“不止一个”是什么意思？
更重要的是，当邵临醒来后，这个与自己有着复杂血缘关系的兄弟，将如何融入他们已经紧密相连的生活？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无数未知与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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