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谢染和池焰揣着秦砚代写的检讨，磨磨蹭蹭地往教导主任办公室走。
“你说主任会不会看出来？”池焰紧张得手心冒汗，“这字跟我们平时写的差太远了。”
“看出来也没事。”谢染倒是光棍，“反正检讨交了，他总不能逼着我们重写。”
话虽如此，敲办公室门时，他的手也顿了一下。
教导主任正低头看文件，头也没抬：“放这儿吧。”
俩人赶紧把检讨放在桌角，刚想溜，被主任叫住：“等等。”
谢染心里一紧，看见主任拿起他那份检讨，戴上老花镜慢悠悠地翻。
池焰的脸都白了，站在旁边跟个木桩似的。
“嗯，态度还行。”主任看了两眼，又拿起池焰的那份，扫了几行，突然抬头看他们，“知道错在哪儿了？”
“知道知道！”池焰赶紧点头，“不该在课间操时私自离队，忽视集体活动。”
谢染也跟着附和：“以后一定以学习为重，合理安排课外活动时间。”
俩人把秦砚写的检讨内容背了个大概，倒也像模像样。
主任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突然哼了一声：“别光说不做。
风采大赛可以参加，但要是敢耽误功课，或者再违反纪律，立马取消资格，听见没有？”
“听见了！”
“行了，回去吧。”主任挥挥手，把检讨往文件堆里一放，又低头看文件去了，压根没再追究字迹的事。
俩人如蒙大赦，几乎是逃着冲出了办公室。
“吓死我了！”一到走廊，池焰就拍着胸口喘气，“我还以为要露馅呢。”
“我说没事吧。”谢染松了口气，嘴角扬起来，“主任一天要批多少文件，哪有空细看我们的检讨。”
刚走到楼梯口，就撞见秦砚和宋亦宸。
“交了？”秦砚问。
“交了，”池焰点头，一脸庆幸，“主任没发现，就训了两句。”
宋亦宸挑眉：“算你们运气好。”
“什么叫运气好？”谢染不服，“那是我们态度诚恳，打动了主任。”
“是秦砚写的检讨打动了他吧。”宋亦宸拆台。
谢染噎了一下，刚想回怼，上课铃响了。
“晚上游戏厅见。”谢染丢下一句，拉着池焰往五班跑。
秦砚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方向，轻轻笑了笑。
宋亦宸撞了他一下：“笑什么？真觉得他们能拿冠军？”
“不知道。”秦砚摇摇头，“但挺有意思的。”
宋亦宸撇撇嘴，却没再反驳。
阳光从走廊窗户照进来，落在少年们的校服上，暖洋洋的。
谢染和池焰逃过一劫，心里松快得像揣了只小鸟。
秦砚和宋亦宸并肩往三班走，讨论着下午的习题，却也没忘了约好的练赛时间。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这么过去，没人知道那两份工工整整的检讨背后藏着的小秘密。
只有四个少年心里清楚，为了那个限量版游戏卡带，他们好像已经悄悄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傍晚的夕阳把巷口染成橘红色，谢染领着三人拐进那条熟悉的窄巷。
刚走到巷尾，就听见“砰砰”的按键声混着电子音效飘过来，游戏厅那扇掉了漆的铁皮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五颜六色的光。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汗味、爆米花甜味和机器散热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昏黄的顶灯忽明忽暗，墙上贴满了褪色的游戏海报，角落里的老旧风扇“吱呀”转着，吹不散空气里的燥热。
几排游戏机并排立着，屏幕上闪烁着格斗、赛车、投篮的画面，按键被按得噼啪响，偶尔夹杂着玩家的叫好或骂娘声。
最里面的格斗区围了不少人，有人叼着烟，有人抱着可乐，眼睛都死死盯着屏幕上你来我往的角色。
“还是老样子。”谢染熟门熟路地往格斗区走，抬手跟吧台后面嗑瓜子的老板打了个招呼，“张叔，留台机器。”
老板挥挥手：“最里面那台空着，刚换的摇杆。”
池焰踮脚往里看，指着角落里那台贴满贴纸的机器：“就那台吧，上次我们在这儿赢了三局！”
秦砚和宋亦宸跟在后面，眼神里带着点新鲜。
秦砚的目光扫过屏幕上快速切换的画面，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像是在默记操作节奏。
宋亦宸则皱着眉避开迎面走来的抽烟大叔，嘴角撇了撇，却还是跟着走到了机器前。
“先练配合。”谢染往机器里塞了四枚硬币，调出组队模式，“秦砚辅助，池焰坦克，宋亦宸你……先试试法师？远程输出稳点。”
宋亦宸刚要反驳，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他只好悻悻地选了个看起来最顺眼的法师，结果开局就把技能甩到了队友身上。
“宋亦宸你会不会玩！那是池焰！”谢染气得拍机器。
“谁让他跑那么快！”宋亦宸手忙脚乱地调整方向。
旁边有人凑过来看热闹：“哟，染哥带新手呢？”
谢染没好气地回：“一边去，练战术呢。”
秦砚倒是稳，操控着辅助在三人中间穿梭，精准地给宋亦宸套上护盾：“往左边走，对方刺客在草丛。”
宋亦宸下意识照做，果然躲过一劫，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几局下来，机器屏幕的光映在他们脸上，把少年人的专注和较劲都照得明明白白。
谢染额角的汗滴落在按键上，池焰嗓子喊得有点哑，秦砚的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沾了点灰尘。
宋亦宸虽然还在嘴硬“这游戏真简单”，却把法师的技能冷却时间记了个门儿清。
外面的天渐渐黑透，游戏厅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他们这台机器前始终围着人。
吧台老板端着水杯路过，看了眼屏幕上连胜的记录，笑着冲谢染喊：“可以啊小子，带的队友挺能打。”
谢染得意地扬下巴，撞了撞旁边的秦砚：“听见没，夸你呢。”
秦砚笑了笑，眼睛还盯着屏幕：“该打龙了，宋亦宸技能准备好。”
宋亦宸“嗯”了一声，手指在按键上敲得飞快，屏幕上的法师抬手放出大招，配合谢染的刺客拿下关键一击。
“漂亮！”池焰跳起来，差点撞到头顶的灯。
游戏厅的电子音效还在嗡嗡响，老旧风扇吹着热风，却吹不散少年人眼里的光。
谢染看着屏幕上“胜利”的字样，又看了看身边吵吵闹闹却越来越默契的三人。
突然觉得这汗味混杂的游戏厅，好像比窗明几净的教室还让人觉得踏实。
至少在这里，不用写检讨，不用怕被主任抓，只用想着怎么赢下下一局。
连胜的提示音刚落，宋亦宸握着摇杆的手顿了顿，指尖还残留着按键的温热。
他看着屏幕上四个角色并肩站在胜利界面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那种又吵又闹却莫名顺畅的感觉，是他抱着习题册刷题时从未有过的。
“喂，发什么呆？”谢染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赢了都不高兴？”
宋亦宸回神，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淡淡的表情，可嘴角却没绷住，悄悄翘了个弧度：“谁不高兴了，只是觉得……还行。”
这声“还行”软乎乎的，没了平时的刺头劲儿。谢染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宋大学霸，你这是被胜利冲昏头了？居然说‘还行’？”
池焰也凑过来，一脸惊奇：“亦宸，你刚才放技能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哎！”
宋亦宸被他俩看得不自在，别过脸去拧瓶盖：“胡说什么。”
可乐的气泡涌上来，溅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却没冲淡心里那点陌生的热乎劲儿。
“说真的，”池焰突然叹了口气，眼神飘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你们说，要是我们真拿了冠军，站在台上领奖，会是什么样？”
这话一出，喧闹的机器声好像都静了一瞬。
谢染摸着下巴琢磨：“那还用说？肯定全校都知道五班出了个游戏大神，以后我去游戏厅，张叔不得免费送我可乐？”
池焰跟着笑：“我要把限量版卡带放在床头，天天看！还要跟李奶奶说，她孙子不加入是他的损失！”
俩人越说越起劲，连秦砚都忍不住加入：“或许……可以把奖金捐给流浪动物救助站。”
宋亦宸没说话，却在心里悄悄勾勒——站在台上，台下应该有很多人吧？
教导主任会不会还板着脸？
秦砚会不会还是安安静静的样子？谢染这家伙，估计会对着话筒喊“我早就说过我们能赢”……
想到这儿，他自己都没察觉地弯了弯嘴角。这种不用计算分数、不用纠结排名的期待感，比拿年级第一时的奖状烫多了。
“喂，宋亦宸，”谢染突然盯着他，“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没有。”宋亦宸立刻否认，耳根却红了。
“我看见了！”池焰指着他，“你就是笑了！”
宋亦宸被缠得没法，干脆拿起书包：“走了，该回家了，明天还要上课。”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却比平时轻快。谢染和池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这还是那个把“浪费时间”挂在嘴边的宋亦宸吗？
“他好像……真的挺开心的。”池焰小声说。
谢染摸着后脑勺，有点恍惚：“是啊，跟换了个人似的。”
秦砚看着宋亦宸的背影，又看了看兴奋的俩人，轻轻笑了：“或许，他只是没试过这样玩而已。”
游戏厅的灯光依旧昏黄，老旧风扇还在吱呀转。
谢染望着屏幕上尚未退出的胜利界面，突然觉得池焰的话没那么不切实际。
要是真能夺冠啊……他想着，心里那点火苗“蹭”地窜高了。
管他呢，先赢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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