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游戏厅出来时，夜风吹得人舒服。谢染踢着路边的石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池焰跟在旁边，手舞足蹈地模拟领奖时的场景。
“到时候主持人肯定会说：‘让我们恭喜风启队获得冠军！’然后我们四个上去，谢染你站中间，你最会摆pose。”
“凭啥我站中间？”谢染挑眉，“秦砚是军师，宋亦宸……嗯，他长得还行，凑个数也成。”
宋亦宸在后面听着，踹了他一脚：“谁要凑数？要不是看你们缺个法师，我才不来。”
“哟，现在知道自己是法师了？”谢染回头怼他，“刚才是谁把技能全甩给野怪的？”
“那是在练预判！”
眼看俩人又要吵起来，秦砚适时开口：“前面路口该分路了。”
果然，再往前走就是岔路口，秦砚和宋亦宸往左边走，谢染和池焰往右边。
“周末还来练？”池焰问。
“来。”秦砚点头，“我查了下，决赛是团队赛，要练五局三胜制。”
宋亦宸补充：“我带了几套战术分析，到时候一起看。”
谢染惊讶地挑眉：“你还做了战术分析？宋大学霸，你这是入戏了啊。”
宋亦宸脸一僵，转身就走：“废话少说，周末别迟到。”
秦砚冲他们挥挥手，快步跟了上去。
路灯把俩人身子拉得很长，隐约能听见宋亦宸在跟秦砚念叨“上次那波团战，谢染的刺客不该冲那么快”，秦砚低声应着，偶尔还笑两声。
“他俩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嘛。”池焰挠挠头。
谢染望着那俩渐渐远去的背影，嗯了一声。
以前总觉得三班那俩学霸跟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闷葫芦，一个刺头，没想到凑在一起打游戏，倒也没那么别扭。
“走了，回家。”谢染拍了拍池焰的肩膀，“周末好好练，别到时候掉链子。”
“放心！”池焰拍胸脯，“我这坦克绝对抗揍！”
夜风里飘着烤串的香味，远处居民楼的灯一盏盏亮着。
谢染走着走着，突然想起刚才宋亦宸嘴角那抹没藏住的笑，还有秦砚讨论战术时眼里的光。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比赛赛程表，突然觉得，就算最后拿不到冠军，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至少这一路吵吵闹闹的，比闷头抄英语单词有意思多了。
周末很快就到。
游戏厅里，“风启队”的四个人凑在机器前，比平时更认真。
谢染的刺客少了些莽撞，多了几分秦砚教的走位技巧。
宋亦宸的法师技能放得越来越准，偶尔还能预判对方的操作。
池焰的坦克依旧冲在最前面，却学会了等队友跟上再开团。
秦砚的辅助像根无形的线，把三个风格迥异的队友串在一起，稳得让人安心。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在议论：“这队可以啊，配合越来越默契了。”
谢染听见了，得意地冲秦砚扬下巴：“听见没，夸我们呢。”
秦砚笑了笑，手指在摇杆上轻轻一点：“准备好，下一局开始了。”
屏幕亮起，四个角色并肩往前冲。
窗外的阳光透过油腻的玻璃照进来，落在他们专注的脸上，像给这场还没开始的比赛，提前镀上了层金光。
至于能不能夺冠——
管他呢，先打赢眼前这局再说。
练到第三周，游戏厅那台贴满贴纸的机器像是成了“风启队”的专属地盘。
谢染的刺客不再是横冲直撞的野路子，秦砚总能在他突进的前一秒预判风险，用辅助技能铺出一条安全路。
池焰的坦克学会了看时机开盾，不再傻乎乎地硬扛伤害。
连宋亦宸的法师都练出了手感，技能甩得又快又准，好几次在残血时反杀对方，看得旁边人直叫好。
这天打完一局连胜，谢染靠在机器上喘气，看着屏幕上四个角色站成一排的背影，突然冒出个念头——好像真的能赢。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压不住。
他转头看秦砚，对方正在笔记本上记技能冷却时间，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沙沙响，侧脸在屏幕光下显得格外认真。
池焰在旁边跟张叔借充电器，嗓门大得能穿透机器噪音。
宋亦宸虽然还在嘴硬“这局纯属运气”，却主动点开了下一局的组队界面。
这三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居然真的被拧成了一股绳。
“喂，”谢染突然开口，“你们觉不觉得，我们现在这配合，能吊打隔壁班那支‘烈火队’？”
烈火队是上届比赛的亚军，队长是个操作狂，平时在游戏厅见了谢染总爱挑衅。
池焰眼睛一亮：“肯定能！上次他们还嘲讽我们凑不齐人，这次得让他们看看厉害！”
宋亦宸哼了一声：“那队法师走位太烂，我闭着眼都能赢。”话虽狂，却没了之前的敷衍。
秦砚停下笔，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有信心了？”
谢染咧嘴笑，露出点少年人的张扬：“不是有信心，是觉得——我们能赢。”
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赢不再是嘴上逞强的口号。
是秦砚总能卡在最关键的时机套盾，是池焰哪怕残血也会冲上去挡伤害。
是宋亦宸一边吐槽“你会不会玩”一边精准补上致命一击，更是自己往前冲的时候，知道身后一定有人拖着。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让人踏实。
“那今晚加练两局战术？”秦砚提议，眼里闪着点期待的光。
“加练！”谢染拍板，“就练怎么收拾烈火队那几个家伙！”
宋亦宸已经点开了对战模式，屏幕上跳出“是否邀请队友”的提示。
他抬下巴冲谢染扬了扬：“快点，别磨蹭。”
谢染笑着点了“确认”，池焰已经兴奋地搓起了手。
游戏厅的灯光依旧昏黄，机器的嗡鸣混着少年人的笑骂声。
谢染看着屏幕上跃动的光标，突然觉得那个限量版卡带不再是唯一的目标。
就算最后拿不到冠军好像也没关系——至少他知道了，跟这几个家伙一起往前冲的感觉，比一个人赢十局都痛快。
当然，能赢还是最好的。
谢染心里补了句，指尖落在按键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
决胜局的倒计时在屏幕上跳动，最后三秒时，谢染的手指已经按在了技能键上。
对面是连胜五场的“烈火队”，队长操控的刺客在前几局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此刻正卡在草丛里，等着收人头。
“宋亦宸，左草有视野！”谢染吼出声时，人已经操控刺客冲了出去。
宋亦宸的法师几乎同时抬手，一道冰墙精准封死对方退路。
池焰的坦克紧随其后，举着盾牌撞开前排，硬生生在对方阵型里撕开个口子。
就在这时，对方辅助突然绕后，技能直指向残血的谢染。
“小心！”池焰急得嗓子都劈了。
谢染心里一沉，以为要交代在这里，却见秦砚的辅助像道影子斜插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技能，同时甩出控制链，把对方辅助钉在原地。
“漂亮！”谢染眼睛都红了，指尖翻飞，刺客刀光一闪，收下双杀。
池焰在旁边跳得快撞到机器顶：“秦砚牛逼！宋亦宸补刀！快补刀！”
宋亦宸没说话，法师技能精准落在残血的对方输出身上，屏幕上跳出“triple kill”的提示时，他才抿了抿唇，耳尖红得厉害。
最后一波团战，对方只剩残血的队长。
谢染的刺客追上去，却被对方一个假动作骗了技能。
眼看要被反杀，秦砚突然喊：“右边！他要闪现！”
谢染想都没想，摇杆往右转，刺客恰好落在对方闪现落点上，最后一刀劈下去——
“Victory！”
电子音效炸响的瞬间，谢染“嗷”一嗓子跳起来，差点把头顶的灯管撞下来。
他一把抓住秦砚的胳膊使劲晃：“赢了！我们赢了！”
池焰比他还疯，绕着机器跑了半圈，嘴里喊着“冠军！我们是冠军！”，最后一头撞进谢染怀里，俩人差点一起摔在地上。
宋亦宸站在旁边，看着屏幕上的胜利界面，又看看疯疯癫癫的谢染和池焰，突然觉得那声“Victory”比任何竞赛奖状都好听。
“喂，学霸，”谢染终于想起旁边的人，冲秦砚挤眉弄眼，“你刚才怎么知道他要闪现？”
秦砚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平静：“他前四局闪现都往右边，规律很明显。”
“规律？”池焰愣了，“打游戏还看规律？”
宋亦宸嗤笑一声，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佩服：“这叫数据分析，笨蛋。”他顿了顿，看向秦砚，“你连对方的闪现习惯都记了？”
秦砚点头，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对方每个队员的技能偏好、走位习惯，甚至连谁爱蹲草、谁爱冲动开团都标得清清楚楚。
谢染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我操，你这是把游戏当数学题做了？”
池焰也看傻了：“学霸就是学霸啊……不对，这哪是学霸，这是游戏大神吧！”
以前总觉得学霸只会做题，此刻才发现，秦砚把他那股子较真劲儿用到游戏里。
竟然这么可怕——记得住对手的每一个习惯，算得准技能的每一秒冷却，连队友的走位都能提前预判。
“还有你，宋亦宸，”谢染又转向另一边，“刚才那波冰墙封路，比数学公式都准。”
宋亦宸别过脸：“那是你太菜，需要人救。”话虽硬，嘴角却没绷住。
游戏厅里的人都围过来恭喜，张叔端着可乐走过来，笑着说：“我就说你们这队能行，尤其是这俩戴眼镜的小子，看着文静，操作可真狠。”
谢染接过可乐，看着身边的秦砚和宋亦宸，突然觉得“学霸”这两个字，好像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原来学霸不止会做习题，还能把游戏打得这么漂亮；原来那些看起来冷冰冰的规律分析，到了赛场上，能变成最靠谱的底气。
他碰了碰秦砚的可乐瓶，又撞了撞宋亦宸的：“走，庆祝去！我请你们吃烤串！”
秦砚笑了笑，宋亦宸哼了一声，却都跟着往外走。
池焰跟在后面，还在念叨刚才那波反杀多精彩。
夜风穿过巷口，吹走了游戏厅的汗味，却吹不散少年人心里的热乎劲儿。
谢染抬头看了眼月亮，突然觉得，就算最后拿不到冠军，认识这俩“不一样的学霸”，好像也值了。
当然，能拿冠军更好。他偷偷想。
巷口的烧烤摊支着红蓝条纹的遮阳棚，炭火气混着孜然香飘得老远。
谢染把书包往塑料凳上一甩，豪气地冲老板喊：“二十串脆骨，十串腰子，再来四瓶冰啤酒——哦不对，可乐！”
老板笑着应：“知道你们是学生，可乐管够！”
池焰早就盯着滋滋冒油的烤串咽口水，见秦砚和宋亦宸站着不动，赶紧拉他们坐下：“快坐快坐，这家烤串超香，我跟谢染经常来。”
塑料小桌被烤串的热气熏得发烫，谢染率先拿起一串脆骨，咬得嘎嘣响：“刚才那局要是没秦砚提醒闪现，我肯定被那家伙反杀了。”
秦砚刚拿起一串烤鸡翅，闻言抬头，目光落在谢染沾了点油的嘴角，递过一张纸巾：“擦一下。”
谢染手忙脚乱地接过来，胡乱抹了两把：“谢了。”
池焰在旁边吃得满嘴流油，没注意到秦砚递纸巾时，指尖在半空顿了半秒，也没看见他收回手后，悄悄在裤子上蹭了蹭。
宋亦宸啃着烤肠，瞥了眼秦砚，又看了看谢染，突然“啧”了一声：“吃个烤串也能弄得满脸都是，幼不幼稚。”
“要你管。”谢染回怼，却把手里的腰子递过去，“尝尝？这家腰子烤得一点不腥。”
宋亦宸皱眉：“不要。”手却诚实地接了过去，咬了一小口，没再说话。
秦砚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把烤得焦香的鸡翅尖掰下来，放在谢染碗里——他记得谢染上次说过，最爱啃这带点脆骨的地方。
谢染果然眼睛一亮，抓起鸡翅尖就啃：“还是你懂我。”
秦砚的耳尖在路灯下泛着红，低头喝了口可乐，气泡在喉咙里炸开，有点麻，又有点甜。
池焰突然想起什么，拍着桌子笑：“你们还记得吗？刚组队的时候，宋亦宸说打游戏是浪费时间，秦砚连摇杆都握不稳……”
“谁握不稳了？”秦砚轻声反驳，嘴角却弯着。
“那时候谁能想到啊，”谢染感慨，“我们居然能赢烈火队。”
他看着对面的秦砚，灯光落在他镜片上，映出点细碎的光。
突然觉得这家伙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的样子，比打游戏时认真的模样更让人心里发暖。
秦砚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看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谢染莫名有点慌，赶紧抓起可乐灌了一大口。
“看什么？”秦砚问，声音比平时低了点。
“没、没什么，”谢染含糊道，“看你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
“没有，很好吃。”秦砚说着，又往他碗里放了串烤鱿鱼。
旁边的宋亦宸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翻了个白眼，却没像平时那样拆台。
他啃着烤肠，突然觉得今晚的烤串好像比平时香点，连带着身边这吵吵闹闹的氛围，也没那么让人烦躁了。
夜风带着点凉意，吹得遮阳棚轻轻晃。炭火星子偶尔往上跳，又被老板用扇子扇下去。
四个少年围坐在小桌旁，嘴里是烤串的香，手里是冰可乐的凉。
说的是刚才的战局，聊的是未来的比赛，没人提作业，没人说排名，只有少年人最纯粹的热闹。
谢染吃得兴起，胳膊往秦砚肩上一搭：“等拿了冠军，我请你们去市里最好的自助餐厅！”
秦砚的肩膀僵了一下，没躲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池焰在旁边拍手叫好，宋亦宸撇撇嘴说“谁稀罕”，却在谢染说“不去拉倒”时，小声接了句“也不是不行”。
烤串的香气混着少年人的笑声飘远，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谢染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比起夺冠时的风光，好像此刻这样，跟他们挤在一张小桌上吃烤串，更让人觉得踏实。
尤其是身边这人，虽然话少，却总在不经意间，把最好的那口都留给自己。
谢染心里乱糟糟的，又有点甜丝丝的，抓起另一串脆骨，狠狠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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