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升旗仪式刚结束,操场边的台阶就挤满了往教学楼走的学生。
谢染背着书包,后背的伤被晨光晒得隐隐作痛——上周巷子里那顿架没白打,后背的淤青紫得像幅抽象画,连带着走路都有点别扭。
“你慢点,跟个企鹅似的。”
池焰跟在他旁边,胳膊上的纱布刚拆,还贴着块创可贴,“医生不是让你别剧烈运动吗?”
“谁剧烈运动了?”谢染梗着脖子,下台阶时没注意,脚下一崴,疼得“嘶”了一声,身子猛地往前倾。
池焰伸手去拉,却被人抢了先。秦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稳稳地把人拉了回来。
“小心点。”他的声音很轻,指尖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道。
谢染站稳了,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攥住的手腕,又抬头看秦砚:“谢了……不过你手劲够大的,快赶上校队的拔河选手了。”
秦砚松开手,耳尖有点红:“怕你摔下去。”
“我哪那么容易摔……”谢染话没说完,后腰突然被人戳了一下,疼得他差点跳起来,回头一看,宋亦宸正抱着胳膊站在后面,一脸“活该”的表情。
“让你逞能,”宋亦宸嗤笑,“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下台阶都费劲?”
“要你管。”谢染回怼,却下意识往秦砚身边靠了靠——后背的伤实在疼,站直了都费劲。
秦砚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挪了半步,像是怕他再崴脚。
四个人往教学楼走,谢染走在中间,左边是扶着他胳膊的池焰。
右边是时不时用目光“扫描”他有没有站稳的秦砚,宋亦宸跟在后面,嘴里碎碎念“真是俩麻烦精”。
路过宣传栏时,谢染突然停住脚步,盯着上面的月考排名表:“哎,我物理及格了!”
他指着自己的名字,笑得露出小虎牙,“虽然刚过线,但也是及格!军师,你看!”
秦砚凑过去看,目光在他名字后面的“61”分上停了停,嘴角弯了弯:“进步很大。”
“那是,”谢染得意洋洋,转身时没注意身后的台阶,又是一个趔趄。这次秦砚反应更快,直接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谢染的脸“唰”地红了,不是疼的,是吓的——秦砚的手刚好按在他后背的淤青上,疼得他眼泪差点出来,却又不好意思喊疼,只能僵在原地。
“你属企鹅的?”宋亦宸在后面看得清楚,笑得直不起腰,“走三步崴两次,要不要给你找根拐杖?”
“滚蛋。”谢染挣脱秦砚的手,扶着墙龇牙咧嘴,“都怪这台阶,设计得一点不科学,高低不平的。”
池焰在旁边帮腔:“就是,上次我也在这崴过脚。”
秦砚没笑,只是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能走吗?我扶你。”
“不用不用,”谢染赶紧摆手,“这点疼算什么,上次我摔断胳膊都没皱眉头……”
“是,你最能耐。”秦砚站起身,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却还是伸手牵住了他的手腕。
“牵着吧,免得一会儿摔进花坛里。”
谢染的手腕被他牵着,暖暖的温度顺着皮肤传过来,心里突然有点不自在。
他偷偷看了眼秦砚,对方正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喂,”谢染忍不住吐槽,“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笨?连路都走不好。”
“有点。”秦砚说得坦诚,嘴角却藏着笑意。
“靠!”谢染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了。
宋亦宸在后面看得直摇头,跟池焰小声说:“你看谢染那脸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秦砚牵的是他女朋友。”
池焰憋着笑:“他就是被戳中痛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好面子。”
四个人终于挪到教学楼门口,秦砚才松开手。
谢染揉着被攥红的手腕,嘟囔:“手劲大了不起啊……”
“嗯。”秦砚应了一声,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递给他,“这个,给你。”
是片活血化瘀的药膏,包装得整整齐齐。
谢染愣了一下:“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上周看你后背疼,问校医要的。”秦砚说得轻描淡写,“记得贴。”
谢染接过药膏,指尖碰到他的手,心里突然有点热。
他挠挠头,把药膏塞进书包:“谢了啊……回头请你吃冰棍。”
“好。”秦砚笑了笑。
上课铃响了,四个人往各自的教室走。
谢染走在五班门口,回头看了眼三班方向,秦砚正好也回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谢染赶紧转过头,心脏“怦怦”跳得有点快。
他摸了摸书包里的药膏,又想起刚才被秦砚牵着的手腕,突然觉得,后背的疼好像也没那么难忍了。
“笨蛋,发什么呆呢?”池焰拽了他一把,“老班来了!”
谢染赶紧冲进教室,心里却还在琢磨:秦砚这家伙,平时看着安安静静的,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课桌上,暖烘烘的。
谢染趴在桌上,偷偷笑了笑,觉得今天好像也没那么糟。
午休铃刚响,谢染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往食堂冲,后背的伤被扯得生疼也顾不上——听说今天食堂做了糖醋排骨,去晚了连汤都剩不下。
“你慢点!”池焰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排骨又不会长腿跑了!”
“你懂什么,”谢染头也不回,往楼梯口拐的时候没刹住车,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我靠——”
预想中的疼痛没传来,他被人从后面拽住了校服后领,像拎小猫似的拎了回来。
谢染站稳了,捂着后腰龇牙咧嘴地回头,看见秦砚站在身后,手里还捏着他的后领,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赶着去投胎?”秦砚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
“糖醋排骨!”谢染理直气壮,揉着差点被扯变形的领子,“去晚了就没了!”
宋亦宸从旁边慢悠悠地走过来,抱着胳膊看戏:“就你这腿脚,跑过去估计只剩骨头渣了。”
“要你管。”谢染瞪他一眼,刚想继续冲,又被秦砚拉住了胳膊。
“别跑了,”秦砚说,“我让三班同学帮忙留了两份。”
谢染眼睛一亮:“真的?”
“骗你有糖吃?”秦砚嘴角弯了弯,“慢慢走,不然伤口该发炎了。”
池焰赶上来,拍着胸口喘气:“吓死我了,刚才差点以为要去医务室给你抢床位。”
四个人往食堂走,谢染被秦砚半拉半拽着,走得磨磨蹭蹭,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食堂的方向,活像只被拴住的大型犬。
“你至于吗?”宋亦宸嗤笑,“上次池焰住院,你送保温桶都没这么积极。”
“那能一样吗?”谢染反驳,“保温桶天天能送,糖醋排骨一周才一次!再说了,池焰有爷爷照顾,我这是……我这是为了补充营养,好让伤口快点好!”
秦砚听得笑出了声,谢染立刻转头瞪他:“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秦砚点头,语气认真,“多吃点排骨,补钙。”
到了食堂,果然看见三班的同学占了个四人桌,桌上放着两个餐盘,每盘都堆着金灿灿的糖醋排骨。
谢染眼睛都直了,甩开秦砚的手就冲过去,结果在光滑的地砖上又是一个趔趄,差点扑进餐盘里。
秦砚眼疾手快地捞住他,这次直接扶住了他的腰。
谢染的脸“腾”地红了,不是疼的,是被周围同学的笑声闹的——好几桌人都在看他们,眼神里带着点“校霸今天怎么总摔跤”的好奇。
“你是属泥鳅的?”宋亦宸把他拽过来按在椅子上,“坐好别动,排骨给你端过来。”
谢染刚坐稳,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还是军师靠谱,知道留饭。”
秦砚在他旁边坐下,把自己餐盘里的排骨拨了一半给他:“慢点吃,没人抢。”
“谁说没人抢,”谢染嘴里塞得鼓鼓的,“池焰那家伙刚才都盯着我的排骨流口水了。”
池焰正啃着排骨,闻言含糊不清地反驳:“我那是……是觉得太香了!”
四个人围着桌子吃饭,谢染吃得最快,嘴角沾着糖醋汁,像只偷吃得逞的猫。
秦砚时不时递张纸巾给他,又把他不爱吃的青椒夹到自己盘里。
宋亦宸看着这一幕,突然跟池焰小声说:“你看秦砚,快成谢染的专属保姆了。”
池焰憋着笑:“谁让谢染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笨蛋呢。”
谢染听见了,举着排骨瞪他们:“你们俩嘀咕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没有,”秦砚帮他擦了擦嘴角,语气自然,“在说你今天胃口好。”
谢染立刻得意起来:“那是,我这叫……伤愈期特有的食欲!”
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谢染沾着酱汁的脸上,也落在秦砚带着笑意的眼角。
谢染光顾着埋头吃排骨,没注意到秦砚看他的眼神有多软,更没察觉自己盘子里的排骨堆得像座小山。
他只觉得,今天的糖醋排骨格外香,大概是因为……有人帮他留着,有人扶着他不让摔跤,还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排骨分给他。
这样好像……挺不错的。
谢染又夹了块排骨塞进嘴里,心里琢磨着,下次得请秦砚吃两串烤肠,不,三串!
谢染正跟糖醋排骨较劲,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突然感觉桌子被轻轻敲了两下。
他抬头,看见徐安诗站在桌边,手里捏着本笔记本,校服领口系得整整齐齐,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动了动。
“有事?”谢染嘴里还叼着根排骨,说话含含糊糊的。
池焰和宋亦宸也停了筷子,对视一眼——五班的学习委员,平时除了收作业几乎不跟他们搭话,这会儿跑到食堂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徐安诗的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秦砚身上,声音比平时低了点:“秦砚同学,上周的数学竞赛报名表,你填好了吗?老师说下午就要交。”
秦砚正帮谢染把掉在桌上的米粒拨到一边,闻言抬头:“填好了,在教室抽屉里,等下让同学帮忙交上去。”
“哦。”徐安诗应了一声,没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封面,又说,“竞赛那天……需要带准考证,我帮你放在三班的讲台上了。”
“谢谢。”秦砚的语气很平淡,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谢染啃完排骨,用纸巾擦着嘴,突然插话:“徐大委员,你特意跑一趟就为了说这个?食堂人多,小心被我的排骨汁溅到。”
徐安诗的脸微微一红,像是被戳中了什么,捏着笔记本的手指紧了紧:“还有……物理老师说,上次的错题集,很多同学想看你的解题思路,问你能不能……借我抄一下,我整理好发给大家。”
这话一出,池焰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徐安诗的物理成绩稳居年级前三,用得着抄别人的错题集?
宋亦宸挑了挑眉,没说话,眼神却在徐安诗和秦砚之间转了一圈,像在看什么好戏。
秦砚倒是没觉得奇怪,点了点头:“可以,等下我让谢染带给你。”
“啊?”谢染懵了,“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秦砚瞥了他一眼,“等下去我教室拿。”
徐安诗的目光在谢染身上停了半秒,像是有点不放心,但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快步走出了食堂,脚步比来时快了些。
她一走,谢染就摸着下巴琢磨:“你们觉不觉得,徐安诗今天有点怪?”
“何止怪,”池焰压低声音,“她看秦砚的眼神,跟看物理公式似的,又认真又……有点吓人。”
宋亦宸嗤笑:“你懂什么,那叫‘求知欲’。”
“求什么知?”谢染更懵了,“她物理比我好一百倍,抄错题集干嘛?难道是……想偷学军师的解题秘籍,下次月考超过他?”
秦砚正在喝汤,闻言差点呛到,咳了两声才说:“别瞎猜。”
谢染没当回事,夹起最后一块排骨塞进嘴里:“管她呢,反正军师的秘籍在我这儿——上次那本错题集,我可是有独家批注的!”
他说着,还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书包,完全没注意到秦砚看着他的眼神,比刚才碗里的排骨汤还要暖。
食堂的风扇嗡嗡转着,吹起谢染额前的碎发。
他舔了舔嘴角的糖醋汁,突然想起什么,冲秦砚眨眨眼:“哎,等下我去拿错题集,顺便……再蹭你半块橡皮?我的又被碰瓷啃了。”
秦砚无奈地笑了笑:“嗯。”
池焰和宋亦宸对视一眼,同时翻了个白眼——这笨蛋,脑子里除了吃的和橡皮,就没点别的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那盘没吃完的糖醋排骨上,金灿灿的,像极了谢染此刻没心没肺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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