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预备铃还没响,谢染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口水差点把练习册浸湿。
突然感觉后颈被人戳了一下,他迷迷糊糊地拍开:“别闹……再睡五分钟……”
戳他的人没停手,反而变本加厉。谢染猛地抬起头,一肚子起床气正想发作,却发现身边的座位空着——池焰那家伙不见了。
“人呢?”他揉着眼睛往四周看,班里稀稀拉拉坐了几个同学,都在埋头背书,根本没人注意池焰的去向。
正纳闷,他瞥见窗户外闪过个熟悉的身影。谢染凑近窗户一看,差点没把刚醒的瞌睡虫吓飞——池焰正蹲在教学楼后的花坛边,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动作鬼鬼祟祟的,跟偷了东西似的。
“这笨蛋大清早的不早读,蹲那儿干嘛?”谢染嘀咕着,悄悄溜出教室,绕到花坛后面。
池焰听见脚步声,吓得一哆嗦,猛地转过身,双手紧紧捂在胸前,脸都白了:“你、你怎么来了?”
“这话该我问你吧?”谢染挑眉,盯着他捂得严严实实的手,“藏什么呢?是不是偷偷带零食了?赶紧交出来分我一半。”
“不是零食!”池焰急得脸通红,平时温和的性子又上来了,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东西,“别碰,会吓到它的!”
“它?”谢染更好奇了,伸手就要去扒他的手,“到底是什么啊?难道是……你昨天说的限量版游戏卡?”
“都说了不是!”池焰被他缠得没办法,又怕动作太大伤到怀里的东西,只能压低声音,“你小声点!是……是只小鸟。”
他说着,慢慢松开手,露出掌心里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是只幼鸟,翅膀耷拉着,羽毛湿漉漉的,大概是从树上掉下来的,正虚弱地闭着眼睛。
谢染的手僵在半空,愣了半天:“就这?你大清早蹲这儿,就为了只鸟?”
“它受伤了嘛。”
池焰的声音软下来,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幼鸟的脑袋。
“刚才我来上学,看见它掉在地上,还被几个男生追着玩,就……就把它救下来了。”
谢染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想起上次池焰被野狗追得魂飞魄散的怂样,忍不住笑出声:
“你可以啊,平时见了狗跟见了阎王似的,这会儿倒敢救鸟了?”
“这不一样!”池焰瞪他,“小鸟多可怜啊,又不会咬我。”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小心翼翼地给幼鸟擦了擦羽毛,“你看它翅膀好像断了,怎么办啊?”
谢染蹲下来,戳了戳幼鸟的肚子,小家伙虚弱地叫了一声,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还能怎么办,”他撇撇嘴,“总不能让它在你手里待一天吧?要不……送门卫大爷那儿?他平时爱养花鸟。”
“不行,”池焰立刻否决,“门卫大爷的猫上次还抓过鸽子,送去就是送羊入虎口!”
谢染被他逗笑了:“那你想带教室去?老班看见非把你俩一起扔出去不可。”
池焰皱着眉,一脸愁容,突然眼睛一亮:“对了!秦砚好像养过仓鼠,他肯定知道怎么办!”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俩人回头一看,秦砚和宋亦宸正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早餐——秦砚手里是豆浆油条,宋亦宸啃着个肉包。
“你们俩蹲这儿干嘛?”宋亦宸挑眉,目光落在池焰手里的鸟身上,“哟,池焰可以啊,什么时候改行掏鸟窝了?”
“不是掏的!是捡的!”池焰赶紧解释,把幼鸟捧到秦砚面前,“秦砚,你看它翅膀是不是断了?能救吗?”
秦砚低头看着那只小鸟,眉头微蹙:“好像是骨折了,得找个盒子装着,别让它乱动。”
他看向谢染,“你书包里有没用到的笔记本?撕几页垫个盒子。”
“有有有!”谢染立刻点头,转身就要回教室拿书包。
宋亦宸在旁边嗤笑:“真是俩活宝,救鸟都得组团。”
池焰没理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捧着小鸟,跟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秦砚看着他那副样子,嘴角弯了弯:“先去门卫室借个纸盒,我书包里有碘伏,先给它消消毒。”
谢染拿着笔记本跑回来,看见池焰正跟秦砚讨论怎么给小鸟做个“小夹板”,俩人头挨着头,认真得像在解物理题。
他突然觉得,这笨蛋虽然平时怂了点,但心倒是挺软的。
“喂,”谢染把笔记本递过去,“赶紧弄,一会儿早读铃该响了,总不能让全班等你俩救鸟吧?”
池焰接过笔记本,瞪了他一眼:“懂什么,这叫爱心。”
谢染笑着踹了他一脚:“行行行,你有爱心,我没有行了吧?赶紧的,弄完了我请你们吃冰棍——前提是这小鸟能撑到放学。”
晨光透过树叶洒在花坛边,四个男生围着一只受伤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怎么救它。
谢染看着池焰小心翼翼的样子,又看了看秦砚认真研究鸟翅膀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大清早,好像比趴在桌上睡觉有意思多了。
上课铃像道催命符,“叮铃铃”地炸响时,池焰正把垫着软纸的纸盒塞进桌肚,手指还在盒子边缘磨蹭,生怕压着里面的小家伙。
“快坐好!”谢染拽了他一把,老班抱着教案已经出现在门口,“再磨蹭你俩就得站讲台旁边‘陪读’了。”
池焰赶紧坐直,眼睛却还瞟着桌肚,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才秦砚说小鸟翅膀骨折了,得固定住,可他们找遍了书包,只有谢染那根快断的自动铅笔芯能用,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老班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岳阳楼记》,池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小鸟会不会饿、会不会冷。
突然感觉桌肚动了动,他吓得差点跳起来,低头一看,纸盒的缝隙里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怯生生地往外探。
“它醒了!”池焰用口型跟谢染说,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
谢染正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较劲,闻言也偷偷往桌肚瞟,正好对上小鸟黑溜溜的眼睛,忍不住嗤笑:
“这小家伙还挺精神,刚才不是快不行了吗?”
“那是它在装可怜!”池焰也乐了,手指悄悄伸进盒子,碰了碰小鸟的羽毛,软乎乎的像团棉花糖。
“咳咳。”老班的咳嗽声突然炸响,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来,“池焰!你桌肚藏什么呢?上课不看黑板,盯着桌子笑什么?”
池焰的脸“唰”地白了,手僵在桌肚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总不能说自己在跟小鸟互动吧?
谢染眼疾手快,突然举手:“老师!池焰刚才在琢磨‘沙鸥翔集’的‘集’是什么意思,他说是不是鸟都聚集在一起,跟我们开班会似的?”
老班愣了一下,随即瞪了池焰一眼:“琢磨就举手问,别在下面嘀嘀咕咕!‘集’是停息的意思,坐下吧。”
池焰长舒一口气,后背都汗湿了,用胳膊肘怼了谢染一下,低声说:“行啊你,反应够快的。”
“那是,”谢染得意地挑挑眉,“也不看是谁同桌。”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池焰刚要把盒子拿出来,就被秦砚和宋亦宸堵了个正着。
“小鸟怎么样了?”秦砚弯腰看桌肚,眼神里带着点担忧。
宋亦宸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没在课堂上叫出声?要是被老班发现,你这‘爱心大使’就得跟小鸟一起去办公室喝茶了。”
“才不会,”池焰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捧出来,小鸟正蜷缩在角落里,眼睛闭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舒服,“它可乖了,刚才就探了下头。”
谢染凑过来看:“会不会饿了?我书包里有面包。”
“别喂面包,”秦砚拦住他,“幼鸟不能吃这个,我中午去宠物商店买点鸟粮。”
“我跟你一起去!”池焰立刻举手,生怕小鸟有个三长两短。
宋亦宸嗤笑:“你俩这是要给它开个‘小鸟康复中心’?”
“要你管。”池焰抱着盒子,宝贝得不行,“等它好了,我就把它放归大自然,让它回归鸟群。”
谢染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到时候我们去操场看它飞,要是飞得歪歪扭扭,就知道是你养的。”
池焰瞪他:“我养的怎么了?肯定比你强,至少不会被狗追得跳墙。”
四个人围着个小纸盒,吵吵闹闹的,引得周围同学都好奇地往这边看。
池焰看着盒子里安静的小鸟,心里突然软乎乎的——平时总觉得上课难熬,现在却多了个小小的牵挂,好像连老班的唠叨都没那么烦人了。
他轻轻摸了摸纸盒,心里默念:小家伙,你可得赶紧好起来啊。
上课铃又响了,池焰把盒子放回桌肚,这次却没那么紧张了。
他偷偷看了眼旁边奋笔疾书的谢染,又想起秦砚说要去买鸟粮,突然觉得,这个星期好像会过得很有意思。
至少,比单纯的上课有意思多了。
下午的生物课简直是场灾难。教生物的李老师有个癖好——讲课爱绕着教室溜达,皮鞋跟敲在地砖上“噔噔”响,跟定时炸弹似的,每响一声,池焰的心就跟着跳一下。
他桌肚里的小鸟不知怎么醒了,开始扑腾翅膀,纸盒被撞得“沙沙”响。
池焰吓得赶紧把腿并紧,用膝盖顶着盒子,额头上全是汗:“它、它好像要出来!”
谢染也慌了,假装捡笔往桌肚瞟,正好看见小鸟的脑袋从纸盒缝里钻出来,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操,这小家伙是想越狱啊?”他压低声音,手在桌下胡乱比划,“快按住!”
池焰刚伸手去捂,李老师的皮鞋声突然停在他们桌旁。
“池焰,”老师的声音像冰锥似的扎过来,“你桌肚里藏什么呢?腿夹那么紧,在做小动作?”
池焰的脸瞬间惨白,舌头打了结:“没、没有……”
“没有?”李老师弯腰,视线往桌肚瞟,“那是什么在动?”
谢染急中生智,突然手一歪,把桌上的墨水瓶碰倒了,墨水“哗啦”一声泼在练习册上。
“哎呀!”他故意喊得很大声,手忙脚乱地去擦,“对不起老师,我手滑!”
这招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李老师皱着眉训他:“毛手毛脚的!上课认真点!”
池焰趁机用脚把纸盒往里面勾了勾,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可没等他俩松口气,桌肚里的小鸟突然“啾”地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课堂上格外清晰。
李老师的耳朵尖得很,立刻停下脚步:“什么声音?”
池焰和谢染对视一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李老师没再追问,直接伸手掀开了池焰的桌布。
那个垫着软纸的纸盒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小鸟正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外面。
“好啊你们俩!”李老师气得脸都红了,“上课带鸟来学校?当教室是动物园吗?”
池焰急得快哭了:“老师,它受伤了,我们……”
“别找借口!”李老师打断他,指着门口,“你们俩,出去罚站!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进来!”
谢染还想争辩,被池焰拽了一把。俩人灰溜溜地站到走廊上,背后传来全班同学的窃笑声。
“都怪你,”谢染压低声音,对着墙龇牙咧嘴,“刚才干嘛不把它捂紧点?”
“我哪知道它会叫!”池焰也气鼓鼓的,“再说了,要不是你打翻墨水瓶,说不定老师根本不会注意!”
俩人正吵着,三班的门开了,宋亦宸抱着作业本走出来,看见他们俩罚站的样子,笑得肩膀都在抖:
“可以啊,俩大男人被一只鸟坑了,传出去能让全校笑半年。”
“要你管!”谢染瞪他,“有本事你试试被鸟出卖的滋味?”
“我可没你们这闲心,”宋亦宸挑眉,“不过说真的,你们俩站在这儿,倒像门口的石狮子——就是比石狮子笨点。”
池焰的暴脾气上来了:“宋亦宸你……”
“行了行了,”谢染拽住他,对着宋亦宸做了个鬼脸,“笑吧笑吧,等会儿我们进去了,你还得羡慕我们晒够了太阳呢。”
宋亦宸嗤笑一声,刚要转身,突然看见秦砚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那个装着小鸟的纸盒。
“李老师让我把这个交给门卫,”秦砚小声说,“他说会找兽医朋友看看,你们别担心。”
池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它不会有事吧?”
“没事,”秦砚看着他俩罚站的样子,嘴角藏着点笑意,“你们……站着吧,我先过去了。”
秦砚走后,宋亦宸也回了教室,走廊上只剩谢染和池焰。
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点花香,谢染突然觉得罚站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哎,”他戳了戳池焰,“你说,那小鸟会不会记得我们啊?”
池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肯定会,毕竟是把我们坑去罚站的‘罪魁祸首’。”
俩人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走廊里的阳光暖洋洋的,刚才的委屈和生气,好像都被这笑声吹跑了。
谢染靠在墙上,看着远处的操场,突然觉得,被一只小鸟坑去罚站,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有人会帮着照顾小鸟,还有人会站在走廊另一头,偷偷看着他们笑。
这样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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