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把学校操场晒得暖洋洋的,跑道边的梧桐树影在地上晃出斑驳的光斑。
池焰抱着鸟笼站在草坪中央,脚尖无意识地碾着草叶,紧张得手心冒汗,嘴里还念念有词:“小麻啊,外面的世界可大了,你得记得回家看看……”
“放个鸟而已,搞得跟嫁女儿似的。”
谢染靠在旁边的单杠上,胳膊搭在杠上,看着池焰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直乐,“再磨蹭会儿,值班老师该来巡逻了。”
秦砚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本摊开的物理练习册,目光却落在谢染被阳光晒得发亮的发梢上,听见这话时抬了抬眼,温声附和:
“确实,操场西侧是教师值班室,声音别太大。”
“啧,学霸就是学霸,来放鸟都带着题。”
宋亦宸从后面慢悠悠走过来,胳膊随意搭在秦砚肩上,对着池焰扬了扬下巴。
“赶紧的,放完我还得拉秦砚去图书馆赶论文。”
他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指尖却轻轻碰了碰秦砚手里的练习册,替他把被风吹乱的页脚压平。
池焰这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鸟笼门。
小麻在笼子里犹豫地踱了两步,扑腾了下翅膀——那曾被池焰天天念叨“没好利索”的翅膀,此刻已经舒展得利落又有力。
它歪头看了看池焰,突然振翅飞了出来,先是在众人头顶盘旋了两圈,最后落在旁边的篮球架上,叽叽喳喳叫了两声。
“飞了飞了!”池焰瞬间忘了刚才的紧张,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举着要拍照,兴奋得声音都拔高了。
“小麻看这里!给你拍个起飞照!”
他踮着脚往后退了两步,手机举得老高,整个人几乎要扑到草坪中央,没注意身后就是跑道。
谢染眼尖,看见不远处的教学楼拐角闪过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以抓违规违纪闻名的教导主任,赶紧低喝一声:“池焰!你手机想被没收?”
池焰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慌忙把手机塞回校服口袋,转身就往秦砚他们身后躲,还不忘探头看了眼主任的方向,压低声音问: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你那恨不得把‘我在违规用手机’写脸上的样子,瞎子都看见了。”
谢染斜了他一眼,吐槽得毫不留情,“上次你在课堂上偷偷给碰瓷拍视频被抓,忘了主任怎么罚你抄校规的?”
秦砚轻轻拉了拉谢染的胳膊,往旁边挪了两步,刚好把他往自己身后带了带,低声道:
“主任往器材室那边走了,没注意这边。”
他指尖碰到谢染的袖子,顿了顿才松开,目光转向篮球架,“小麻好像要走了。”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篮球架上的小麻再次振翅,这次没有停留,径直朝着操场外的天空飞去,很快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池焰望着它消失的方向,脸上的兴奋慢慢沉淀下来,嘴角却还扬着,像个得到了糖的小孩:“它肯定能找到同伴。”
“行了,鸟也放了,戏也演完了。”宋亦宸拍了拍池焰的背,难得没毒舌,“走吧,去图书馆?”
“不去,我得回家给碰瓷开罐头,补偿它这阵子受的委屈。”
池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还在惦记没拍成的照片,“刚才没拍着,早知道刚才就不躲了,大不了再抄一遍校规。”
“你还是算了吧。”
谢染抬脚往校门口走,路过秦砚身边时,瞥见他练习册上某道题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麻雀简笔画,忍不住笑了。
“秦砚,你这题旁边画的是小麻?”
秦砚愣了下,低头看了眼,耳尖微微发烫,轻咳一声:“随手画的。”
宋亦宸凑过去一看,嗤笑一声:“哟,秦大学霸也有不务正业的时候?”
话虽如此,他却拿出手机,对着那只小麻雀拍了张照,“留着给池焰当纪念。”
池焰立刻凑过去:“给我看看!画得像不像?”
几个人吵吵嚷嚷地往校门口走,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混着操场边的风,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鲜活气。
谢染走在最后,回头望了眼空荡荡的篮球架,又看了眼前面笑闹着的三个人,忽然觉得。
池焰那点没处放的温柔,好像也分给了身边这些吵吵闹闹的家伙们。
挺好的。他想着,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几人刚走出操场,就见徐安诗抱着几本书站在梧桐树下。
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发梢,见他们过来,她抬眼朝这边笑了笑,目光在秦砚身上稍作停留,又很快移开。
“准备去图书馆?”她走上前,声音轻快,手里的书脊露出“物理竞赛真题”的字样。
池焰正嘀咕着回家给碰瓷开哪个口味的罐头,闻言接话:“不去不去,我回家喂猫,谢染估计跟我走。”
谢染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没反驳。宋亦宸则拍了拍秦砚的肩膀:“我本来想拉他去图书馆,看来得改道了。”
徐安诗的视线又落回秦砚身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书脊,语气自然地问:“对了秦砚,上周的物理竞赛初赛,结果出来了吗?感觉怎么样?”
秦砚停下脚步,温和地应道:“前天查了成绩,进复赛了。题目比去年难些,有两道题卡了会儿。”
“那也很厉害了。”徐安诗弯了弯眼,笑意真切,“复赛在月底吧?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学校实验室刷题?我最近也在看复赛的资料,有些地方不太懂。”
宋亦宸在旁边插了句:“学霸们的世界我们不懂,不过秦砚月底可能得去市里培训,时间不一定对得上。”
秦砚点点头:“嗯,学校安排了集训,可能要占用周末。”
徐安诗“哦”了一声,眼里的光暗了暗,很快又扬起笑:“那太可惜了,等你回来再说吧。”她顿了顿,看向谢染和池焰,“你们这是要回家?”
池焰点头如捣蒜:“对,碰瓷该饿坏了。”
“那我跟秦砚、宋亦宸去图书馆了,”徐安诗朝他们挥挥手,转身时又对秦砚补充了句,“复赛加油,到时候等你好消息。”
秦砚颔首:“谢谢。”
看着徐安诗和宋亦宸、秦砚往图书馆的方向走,池焰捅了捅谢染:“你看徐安诗,每次见秦砚都问学习,他俩是不是要组竞赛互助小组啊?”
谢染瞥了眼远处三人的背影,秦砚正被宋亦宸勾着脖子说什么,徐安诗走在旁边,偶尔侧头插句话,阳光把三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倒也融洽。
他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管他们呢,走了,回家看碰瓷怎么收拾你。”
池焰一想到自家猫可能还记仇,顿时怂了,赶紧跟上谢染的脚步:“别啊,我给它开进口罐头还不行吗……”
夕阳把老城区的巷子染成暖橘色,石板路被晒得温热,踩上去像踩着块软乎乎的棉垫。
池焰刚推开院门,就听见厨房传来“滋啦”的炒菜声,混着爷爷中气十足的嗓门:“回来啦?碰瓷在客厅挠沙发呢,赶紧管管!”
谢染跟着走进屋,果然看见碰瓷蹲在沙发扶手上,爪子正对着新换的沙发布使劲,见他们回来,尾巴翘得老高,“喵”了一声就蹿下来,绕着池焰的腿蹭来蹭去——比起那只飞走的鸟,显然还是能开罐头的主人更重要。
“知道了爷爷!”池焰弯腰把猫抱起来,顺手往它嘴里塞了个冻干,“碰瓷乖,晚上给你开金枪鱼的。”
爷爷端着盘炒青菜从厨房出来,围裙上沾了点油星,看见谢染就笑:“小染今天在学校累不累?我炖了排骨汤,盛一碗先垫垫。”
“不累,谢谢爷爷。”谢染放下书包,接过爷爷递来的汤碗,温热的排骨汤滑进胃里,熨帖得让人舒服地眯起眼。
池焰抱着猫凑过来,刚要伸手去够汤勺,就被爷爷拍了下手背:“先洗手!多大的人了,还跟碰瓷似的见吃的就扑。”
等俩人洗完手坐在餐桌旁,池焰吸溜着排骨汤,突然“啊”了一声,手里的勺子“哐当”掉回碗里。
“咋了?”爷爷正擦桌子,闻声抬头看他。
谢染也转头看过去,就见池焰一脸苦相:“完了……周末作业!我光顾着小麻了,压根没写!”
谢染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书包里还躺着一沓没动过的练习册,顿时也皱起眉:“我也忘了。”
“俩傻小子。”爷爷乐了,从抽屉里拿出两袋饼干放在桌上,“赶紧吃点垫垫,去房间写作业。不会的题先空着,等会儿我看看,虽然老了,但初中题还能应付。”
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赶紧扒拉了几口饭,抱着书包钻进了房间。
书桌靠窗,夕阳透过玻璃斜斜地照进来,在练习册上投下块光斑。
池焰对着一道数学题抓头发,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好几个圈:“这辅助线到底咋画啊?上周老师好像讲过,我记不清了……”
谢染正对着英语阅读皱眉,那些密密麻麻的单词看得他眼晕:“我这篇阅读也看不懂,感觉每个词都认识,放一块儿就不知道啥意思了。”
他转头看池焰的题,琢磨了半天也摇了摇头:“我也不会,要不空着?”
“不行啊,周一要交的。”池焰把草稿纸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早知道下午不放鸟了,应该先写作业的。”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谢染用笔尖戳了戳单词,“要不……等会儿问问爷爷?”
池焰眼睛亮了亮,又很快蔫下去:“爷爷白天干活累了,哪能再让他费脑子。要不……明天去学校抄秦砚的?”
“你想被秦砚念叨死?”谢染白了他一眼,“他上次发现宋亦宸抄他物理题,愣是让宋亦宸把错题抄了二十遍。”
正说着,爷爷端着盘切好的西瓜走进来,放在桌上:“写累了吧?吃点西瓜歇会儿。”
他瞥见俩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拿起谢染的英语书看了看,“这阅读是有点绕,小染你把不会的句子划出来,爷爷给你讲讲大概意思。”
又看向池焰的数学题,爷爷戴上老花镜,手指点着题目琢磨了会儿:“这题得延长AB,构造个全等三角形,你试试……”
池焰顺着爷爷说的思路一画,果然豁然开朗,顿时拍了下手:“对哦!爷爷你太厉害了!”
谢染也把划出来的句子指给爷爷看,爷爷虽然说得慢,但总能用最通俗的话把意思讲明白,那些绕来绕去的句子突然就清晰了。
夕阳渐渐沉下去,房间里的台灯亮了起来,照着摊开的练习册和旁边啃得干干净净的西瓜皮。
池焰总算把数学题搞定了,伸了个懒腰,看见谢染还在对着最后一道英语题较劲,凑过去看了看:“这题我好像会,刚才爷爷不是说过类似的句型吗?”
俩人头挨着头,对着题目小声讨论起来,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他们交叠的草稿纸上,安安静静的,像怕打扰了这片刻的专注。
爷爷站在门口看了会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转身往厨房走——得把排骨汤再热一热,等俩孩子写完作业,刚好能喝上一碗热乎的。
最后一道英语题的答案落在纸上时,谢染几乎是瘫在了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可算完了,感觉脑细胞死了一半。”
池焰正把练习册摞好,听见这话踹了他椅子腿一下:“谁让你刚才对着一道选择题磨磨蹭蹭半小时?”
“那不是拿不准吗。”谢染挑眉,忽然伸手抢过池焰手里的橡皮,往空中一抛又接住,“奖励的排骨汤呢?我闻着香味了。”
爷爷端着两碗热好的排骨汤进来,刚放在桌上,谢染就伸手去够池焰那碗,故意往他鼻尖前凑了凑:“闻闻?香吧?可惜是我的。”
“谢染你有病啊!”池焰手快地把碗抢回来,指尖沾了点汤,趁谢染没防备往他胳膊上一抹,“自己碗里的不够喝?”
谢染“嘶”了一声,反手就去挠他胳肢窝,池焰笑得直躲,手里的汤差点洒出来,嘴里还不忘骂:“幼稚鬼!别闹,烫!”
“俩臭小子,喝汤都不安生。”爷爷站在旁边笑骂,眼里却全是暖意,“慢点喝,锅里还有,不够再盛。”
俩人这才消停,捧着碗小口喝起来。
温热的汤滑进喉咙,带着排骨的鲜香,刚才写作业的疲惫好像都被熨帖平了。
池焰喝得急,嘴角沾了点油星,谢染瞥见了,没说话,就是在他看过来时,故意学他平时喂碰瓷的样子,对着他“嗷呜”学了声猫叫。
池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作势要把汤泼他身上:“找死啊!”
闹了一阵,汤也喝得差不多了。池焰摸出手机,点开之前下载的双人小游戏:“来一把?输的给碰瓷铲屎一周。”
“谁怕谁。”谢染凑过去,俩人挤在一张椅子上,头挨着头盯着屏幕。
游戏刚开始,谢染就故意往池焰那边歪了歪,胳膊肘撞得他按错了键,池焰的角色当场掉了条命。
“谢染!”池焰气笑了,腾出一只手去锁他的胳膊,“能不能好好玩?”
“我这叫战术干扰。”谢染笑得狡黠,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击,眼看就要赢了,池焰突然伸脚勾了下他的脚踝。
谢染手一抖,最后一步操作失误,角色直接撞在了障碍物上。
“赢了!”池焰得意地扬了扬手机,“一周铲屎,不许耍赖。”
谢染啧了一声,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算你狠。”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透过纱窗落在俩人交叠的手上。
屏幕里的游戏音乐还在响,夹杂着他们时不时的笑骂声,碰瓷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书桌。
蹲在旁边看了会儿,大概是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蜷成一团睡在了练习册上。
爷爷在客厅收拾完碗筷,听见房间里传来的热闹动静,摇了摇头,轻轻带上了房门。
老房子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把这片刻的喧闹和温情,都裹进了漫漫长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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